╭*||▂▂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书名:[隋唐]施主,贫僧是出家人 作者:楼外钟 文案 剑三隋唐文。主角仅带剑三技能。 荤戒酒戒都犯,唯独不想犯色戒,最终却被犯色戒的失忆和尚一枚。 #贫僧只是失忆不是智障系列# CP君是? 施主,贫僧是个和尚,不可犯色戒。 主攻还是主受? ……施主,贫僧就算不犯色戒也是攻! 内容标签:历史剧 系统 穿越时空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昙宗 ┃ 配角:寺庙众,李世民,李建成 ┃ 其它:隋唐,剑三 ==================   ☆、贫僧失忆了   昙宗有些深沉坐在蒲团上,他闭着眼正在思考。不是思考佛理,也不是思考武学,而是单纯在思考自己到底是谁。   昙宗睁开自己双眼的时候,手上紧紧握着一根棍子,怎么也不肯松开。而他的脑袋一阵生疼,只是恍惚中看了一眼蓝天,便又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寺庙中了。   他失忆了,就连“昙宗”这个名字还是别人告诉他的。   不过他对这个名字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而他看向自己九死一生都不肯放手的那根四尺九寸的棍子,却能第一反应跳出“燃木”这两个字。   好像哪里不太对。   救他回来的和尚说,他是为了得到那根棍子才会头部受到撞击,从而导致失忆。   方丈志操见他如此,只是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万物皆空。”   他虽然有所感悟,但是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就像是“穿越”了,对,就是“穿越”!昙宗猛地睁开了双眼,有些激动。   睁开的双眼,瞪着面前暗灰色的墙面,昙宗的脑袋忽然又转不过来了:“穿越”又是什么东西?   “吱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和尚推门进来,“师父,我带了几张饼来。对了,师兄特地为你熬了些粥,我也带来了。”   昙宗摸了把自己滑溜溜的脑袋,没说话。   昙宗见小和尚将东西放下,还偷瞄了自己几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还是有很多东西记不得了。你是叫觉远?”   刚说完,昙宗就能感受到从小和尚身上传来的极为明显的阴冷气息。=口=少年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么!背景已经完全成黑色了!要把整个人吞掉了啊!   不过觉远的语气竟意外和进门时候并没有差别:“是。我已经把东西带来了。方丈说今日会带师父好好在少林寺和柏谷寺里转一转,觉远今日还要跟明嵩师父学习辨别草药,师父记得吃东西。”   昙宗看着明显背景已经黑化到能滴墨的小徒弟摔门而出,再次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哎,竟然还是个当师父的人。失忆导致认不得自己的徒弟,也难怪自家徒弟生气。   和尚是吃素的。面对桌上一大碗粥,几张饼,昙宗默默起身,准备进食。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吃素的,果然不对的地方太多了。   米很香,饼也很香。连根葱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那么香的粥和饼。   准备继续静坐的昙宗下意识抬起手,第三次摸自己的脑袋了。没有头发,光溜溜的,剃得真干净。   静坐。   静坐啊静坐。   刚开始来看他的不少和尚叽叽喳喳说了很多,可惜当时他只觉得脑子生疼,根本没记下多少东西。只觉得有一大片穿着相同衣衫的和尚,和一大片锃亮的脑袋。   都没头发,不愧是和尚,不愧是少林寺的和尚。   如今的他倒是勉强记下了一些人名,啧啧,上百个和尚,法号只有两个字,有些甚至听起来都差不多,能记得几个关键的人就不错了。说不定从觉一,一直叫到觉百倒还好记些。   啊,说起来,现在得到的安宁还是全靠明嵩和方丈两人。   脑袋一好,就很容易胡思乱想。昙宗抱着自己的棍子,愣愣面对墙面,连着好几天想东想西,想一天。当然这个后果就是被明嵩一顿教训。   有节奏的轻叩寮房,方丈志操一走进来,就看见了“面壁思过”中的昙宗,还有他手上的棍子。   昙宗转过头,就看见一身青色的方丈志操。   昙宗的眼神不自觉朝着方丈大人的脑袋上瞟,在听到志操轻咳声,才反应过来少林寺方丈已经到他的屋里,准备亲自带他去参观少林寺和柏谷寺。   方丈大人没多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很平常招呼昙宗:“失忆之后还没好好了解过寺院吧。我带你走一走。毕竟你可是柏谷寺的寺主。对了,这些日子,明嵩和觉远都帮你管理着,你既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也可以考虑回归了。”   “我失忆了。”昙宗心塞塞的,感觉自己要魂魄出窍了。   方丈大人笑得和蔼:“无碍,无碍。武功可以再练,佛法可以再学。福祸所依,你该学着向前看。”   完全被堵死的昙宗觉得心更加塞塞的,只好默默跟上自己的方丈大人,参观整个少林寺和柏谷寺。   方丈大人走得并不快,语气也温吞吞的:“柏谷寺和少林寺都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佛堂、练武场、伙房,这些都有。收来的麦子大多就放到柏谷寺,对了,东面就是练武场,平时也晒晒麦子。”   昙宗张望了一会儿,不自觉晃了晃脑袋:“哦,我就是负责带着他们看守粮食?”   方丈:“……这么说倒也没错……”   昙宗深沉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自己内心所思所想,都告诉方丈,他对方丈有着意外的信任感,这也许就是方丈能够成为方丈的原因。   昙宗深深呼出一口气:“方丈,我总觉得很多地方,感觉不对。”   方丈疑惑:“感觉不对?”   昙宗点了点头:“感觉佛像应该更加金碧辉煌,感觉寺庙应该更宏伟,感觉习武的方式不仅仅是拳脚功夫,甚至感觉,我不是我。”   方丈似乎一下子愣住了,半响才回过神:“……天眼?”   “嗯?”这回轮到昙宗疑惑了。   伟大的方丈大人深深看了一眼昙宗,摇了摇头:“或许你觉得所有的不对,都可能是对的。”   玄,听不太懂。昙宗无奈将握着棍子的手收紧了:“方丈不说清楚,我会有些茫然啊。”   方丈大人笑眯眯:“失忆不是坏事。既然觉得不对,那就朝着对的方向走。”   昙宗瞟了一眼方丈大人的脑袋,想想觉得不太好:“……蓄发?”   方丈大人:“……这可以再考虑考虑。”   昙宗又想了想:“……哦,还有我总觉得我是吃肉的。”   方丈大人:“……这犯戒了。”   昙宗幽幽看向方丈大人:“……喝酒?”   方丈大人:“……也是犯戒。”   昙宗最终严肃道:“……其实我觉得我不是和尚。”   方丈大人:“……有些事还是考虑考虑,再考虑考虑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为防止不看文案者再次提问,友情提示:本文主攻。   通俗版批注:寮房:寺院里的单间。   一如既往小剧场:   昙宗:【心塞】作为一个失忆的寺主,我压力很大。   觉远:【黑化】作为一个被遗忘的徒弟,我觉得压力更大。   明嵩:【微笑】作为一个擅长看病的和尚,我觉得压力超大。   方丈:【和蔼】今天经念了?早课谁缺席了?练武场的麦子收了么?你们竟然还有压力?来,把这本经书再念五十遍。   ☆、贫僧习武了   既然打算回归继续做自己的寺主,那么首先要恢复自己的武艺。   世道维艰,少林寺光靠拳脚已经无法再守住这一方自在天地。为了自我的安全,少林寺开始拿起棍子,演练棍法,以此来更好的保护自己,保卫少林寺,守住这片静地。   身为柏谷寺的寺主,昙宗武艺高超,一直都属于引领般的人物。此刻的他失去记忆,武学佛学都忘得一干二净,不免时不时有些惴惴不安。   昙宗仿佛催眠一般,在内心默念无数遍:我可是做柏谷寺寺主的男人!怎么着也要好好练习武功!   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后,昙宗冲进人堆中,将早课刚结束,还浑身是汗的觉远拖走,准备去好好学习如何做一个武艺高强的寺主。徒弟都是师父教出来的,总能帮上一点忙。   柏谷寺离少林寺不远,是少林寺的下属寺院。院中新建的木桩整齐排列在广场的一边,随时等候着练武的和尚们。   将探头探脑试图围观的一众小和尚轰走,昙宗走到了一根木桩前。   燃木是昙宗失忆的原因,也是昙宗无法舍弃的武器。通红的棍身精致的不像是一把武器。不过对于此刻的昙宗来说,这就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东西。   昙宗拿着棍子燃木对着木桩半响,脑里陡然一闪,手不自觉交错开始甩起燃木。虎口对着虎口,棍子粘缠转圈。由于速度过快,整根燃木棍在空中留下无数残影。   一击,两击,三击……下劈。   木桩上桩手应声而断裂。   带着惊愕看了看木桩,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燃木,昙宗完全无法从震惊脱离出来。   在一旁负责“监护”自己失忆师父的觉远瞪大了双眼,似乎也觉得自家师父这一回强大到异常,那急速如雨点般的棍棒攻势,让他忍不住向前凑了凑,想要叹一声果然“祸福相依”。   昙宗捡起了地上的桩手,看了一眼,最终面无表情递给了自己一脸稚嫩却颇具慧根的小徒弟:“是被蚂蚁啃坏了,不是我弄坏的。”   ……呵呵……   把刚才的话吞回肚里的觉远瞪着一副死鱼眼:“……师父,练棍法本来就不应该对着木桩。木桩是用来练拳脚功夫的。另外,出家人不妄语,木桩和寺里的棍子都是特制的,这不可能是蚂蚁啃坏的。”   ……别人家的徒弟也会戳穿自己师父么!内心垂泪的昙宗表示——伐开心!   见自家师父蹲到了墙角画圈圈,觉远鼓了鼓腮帮,最终还是别扭上前拉扯住自家师父的罗汉袍:“师父,练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有,刚才的招式很厉害。”   昙宗惊喜扭头:“真的么?我觉得刚才的招式我以前好像都会。我有没有教过你?说不定我会想起点什么。”   “师父是我的皈依师。不过,我没见过师父你刚才的招式。”觉远别过脑袋,腮帮微微鼓起,语气有些微妙。   “皈依师?”蹲着的昙宗疑惑求教。   觉远撇了撇嘴,解释:“是师父给我剃度的,所以师父是我的皈依师父。而明嵩师父才是教导我的依止师父。”   唔,觉远毕竟也才十二三岁。   本来蹲着的昙宗,忽然变换了姿势,盘腿朝着觉远坐下:“觉远,你是不是对于我的失忆很介意?”   觉远没有直视昙宗,语气倒是稳了下来:“没有。”   昙宗一把拉住觉远的衣袍,将他整个人都拉了下来:“哎,坐下坐下。”见觉远踉跄一下后很快调整好了姿势,昙宗满意摸了一把觉远的脑袋,“小孩子那么别扭做什么?”   “啪”一声,觉远打开自家师父的手,怒瞪道:“我哪里别扭!明明是师父你失忆了,连自己徒弟都不记得!”   昙宗眯着眼,拿着燃木戳觉远的腰:“哎,觉远皈依佛门前的事情,还有记忆么?”   觉远:“……不记得。”   昙宗表示满意点了点头:“也失忆了啊,我们不愧是师徒。”   觉远用手移开燃木棍,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强调:“我、当、时、三、岁。”   昙宗表示风好大,没听见,笑着继续问:“那觉远想知道以前的事情么?”   觉远点点头又摇头:“想知道,但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昙宗:“嗯,我也想知道我失忆前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很难做好柏谷寺的寺主。这种时候如果觉远你还是闹别扭,总不愿意面对我,我不就更难恢复记忆么。”   觉远下意识将手指放到嘴边啃咬,鼓着还有点婴儿肥的脸,活像一只小仓鼠。他思考了许久,终于对上了昙宗的双眼:“师父,我来帮你恢复记忆。”   昙宗一直紧绷的心终于缓了缓:“太好了,我们先来回忆一下刚才的武功。我第一招叫做普渡四方,你有记忆么?”   终于坦诚一些的觉远摇头:“师父,这可能是你新想出来的招式,失忆对于师父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昙宗跟着摇头:“我觉得不是我新想出来的,我的本能告诉我不是。”   觉远眉头微皱:“可是寺里也没有这个招式。师父,你还记不记得别的招式?”   昙宗摸了摸下巴,深沉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如惊醒一般击掌:“不记得了。”   “……”觉远默默起身,森森望了一眼自家师父,“师父,我觉得你不仅失忆了,还可能摔坏了脑子。”   昙宗伸手无辜试图挽回:“徒儿,为师觉得,为师还能再抢救一下。不要放弃啊!”   觉远头也不回离开,只留下一句话:“师父还是凭直觉自己练武比较好。明嵩师父那边,我会跟他商量什么时候开始带师父学习佛理。”   昙宗没有起身,提高声音问道:“徒儿,你跟我一起学么?”   可惜这一回,觉远干脆连话都没有回,毫不犹豫就离开了。   昙宗松开盘着的双腿,仰天倒地,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记忆缺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融入周围的环境。虽然违和感如此强烈,但是周围人散发出的善意,果然还是能安抚一下自己不安的内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通俗版批注:皈依师:帮忙剃度的师父;依止师:教导的师父。   小剧场:   昙宗:(* ̄︶ ̄)y有个徒弟真呀么个真好~   觉远:▼_▼   昙宗:(* ̄︶ ̄)y小徒弟你不要死鱼眼呀,你还年轻【咦!   觉远:▼_▼此人多半有病。   昙宗:▼_▼……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贫僧决斗了   这战乱的年代,拥有大片土地的少林寺,将部分的土地让给百姓耕种,只收取一点佃租表示意思意思。遇到荒年,少林寺甚至会在柏谷寺舍粥。   理所当然,附近的百姓对少林寺的每一个和尚,都带着一定的尊敬。而除去还是寺院附近的百姓,就连寺院里的人,也没有一个不以崇敬的眼神看明嵩。   明嵩是寺庙内医术最为高超的和尚,身上总带着一股浓重的药草味,喜欢在脸上挂上微微的笑容,就像一尊会移动的活菩萨。   每一个人都会生老病死。病痛的苦难解救者明嵩,此刻虽然挂着笑容,却很想将面前的人给直接扔出房门。   昙宗的眼神暗搓搓飘向觉远,却惨遭自己和明嵩的小徒弟全然忽视。   掩面痛哭。五更天后就被惨无人道拖来背书,心好累。小徒弟不睬我,心好累。   左顾右盼觉得没人能来解救自己,他只好默默举手,哭丧着脸:“背不下来,听不懂,连是哪几个字都记不住。明嵩,你要不再讲一遍?”   明嵩脸上常年温和的笑容已经快要挂不住了:“当年到底是谁认为你的资质颇佳?三个时辰了,你竟然连一卷都没有记下。”   昙宗轻咳一声:“人老了,记忆不好了。你也该多体谅体谅。”   “……”体谅你徒弟还差不多,明嵩深深吐出一口气,“我今日还要采药,觉远你……”   “我跟明嵩师父一起去采药。”觉远毫不犹豫抛弃了自家皈依师父。   掩面痛哭,徒弟已经不肯好好愉快玩耍了。   明嵩看着昙宗一副“被抛弃生无可恋”的样子,眼角抽了抽:“我会找惠玚师兄。我看也就惠玚师兄能够好好教导你了。”   觉远既然答应了帮昙宗恢复记忆,此刻带着挂着死鱼眼解释道:“惠玚师叔武功高强,因此也负担了寺院内不少事情,就没怎么来看望师父。惠玚师叔和师父当年拜了同一个师父,所以他应该比我们更熟悉师父。”   秒速恢复生气的昙宗继续举手:“哦,对了,方丈说我还有其他徒弟,有哪些?”   觉远:“道广、僧满、僧丰等等。师父你既然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自己去伙房吃饭。你会遇到他们的。”   “……能教我一个如何在短时间内记住上百个和尚的技能么?哦,还要脸能和名字对上。”回忆起初醒时候满世界都是相同的罗汉袍和光头,昙宗觉得自己魂魄快要出窍了。   明嵩笑笑:“可以,先把我刚才说的那些背下。背多了就能记很快。”   ……嘤,魂魄正式出窍。   丢下昙宗,跟随明嵩去采药的觉远忽然想起一件事:“惠玚师叔来帮忙真的没有问题么?毕竟现在昙宗师父什么记忆都没有,对戒律也还没做到深放心上。”   明嵩侧头微笑:“有什么关系么?少林寺本就广收弟子,有一个特例和有两个特例,并没有多大差别。”   觉远又下意识将手指放到了嘴边,试图啃咬,却被明嵩移开:“你这个习惯总该改一改。”   “反正都成习惯了,改不改都无所谓。”觉远尴尬扭头,却将泛红的耳朵暴露在了自家明嵩师父面前。   明嵩笑意更甚,却没有再开口。话题也就此被转移。   少林寺广收弟子,却并不会仔细甄选,顶多就是看看有没有佛缘。佛心见佛,魔心见魔。少林寺总是以宽容的态度接纳投奔者。   不过这些,现在的昙宗还并不清楚。等到他见到传说中的惠玚师兄的时候,他才惊觉,原来不是所有的和尚都一样的。   和尚一天要做些什么呢?无外乎打杂、习武还有学习佛法。背书原来竟是自己的软肋!被扔回房内的昙宗四十五度幽幽望着窗外云卷云舒。听说自己曾经文武双全,现在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一定都是燃木的错!   屋外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昙宗望向了自己寮房的门。   惠玚很精神,直接推门而入:“哟,好久不见。我可是放下了一大堆的弟子来专门指导你,可怜的失忆小师弟。”   身体素质极好,嗅觉也极好的昙宗惊诧瞪大了双眼,直视着忽然冒出的和尚:“……哎?!!!师兄?!!”   惠玚挑眉:“你是想起我了,还是在吃惊?”   吃惊到已经不会正常说话的昙宗,断断续续表达:“寺主,呃,我是说方丈,对,他说,唔,喝酒是犯戒的!”   浑身充斥着酒味的惠玚从腰间把酒袋拔下放到嘴边,毫不在意喝了一大口:“喔,是犯戒了。你要喝么?”   昙宗的视线随着酒袋而移动,默默吞了口水:“为什么犯戒了也能喝?”   晃了晃还剩下半袋酒的酒袋,惠玚哼哼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管那么多条条框框做什么?”   “……来一发!”许久不曾闻肉香,许久不曾尝酒味。瞬间被折服!   但是此刻惠玚却嘴角一勾,将酒袋放好,指着昙宗的燃木道:“和我打一场,赢了就随你喝。”   ……=口=哎?!   一盏茶的时间后,练武场,惠玚和昙宗各拿着一根棍子站在两边。   午后的太阳并不刺眼,但还是把旁边一排排和尚的脑袋照得锃亮。   脑袋都反光了啊喂!为什么要来围观啊喂!别探头了,只有大小差别的脑袋谁看都一样!   一个胖和尚从中大喊:“师父加油!就算失忆了也要打趴师叔!”   鉴于人太多没胆子逃跑的昙宗咽下快到嘴边的“我投降”,立刻面色肃然:“我会的。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新招式。”   “哇——!!”围观的和尚群发出一片喧哗,随即呼朋唤友,立刻招来了更多的和尚,人数瞬间成几何倍数增长。   ……为师后悔了……刚才哪个和尚叫的!为师一定会深深记住你的!   惠玚可不管昙宗后不后悔,带着玩味的笑容,他又喝了一口酒,将酒袋往边上一扔,拿着棍子的身子忽然就如没有了骨头一般。   “哗——!!”围观的和尚们又是一阵惊叹。不愧是少林寺最强武僧之间的对决!   没骨头惠玚虽然整个人东倒西歪,力道上却无丝毫的减弱,一晃一摇,就拿着棍子直接朝着昙宗劈了过去。   昙宗下意识抬手,用燃木挡住了惠玚的攻势,但只是这一下,就让他双手发麻。   ……师兄你是吃了大力菠菜么师兄!   踉跄后退两步的昙宗脑子里窜出不知什么鬼东西,不过很快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因为惠玚根本没有给他思绪乱飞的时间,他一个转身,将棍子如拔刀一般甩了出来,侧面袭向了昙宗。   直觉一挡!昙宗刚送了口气,却又被惠玚像猫耍老鼠一招接着一招送到了练武场边上。   周边的和尚们已经紧张到无人发声。   昙宗终于被逼迫到了无法再退,大脑也完全沉浸到武斗之中。   守缺式放出,昙宗一个横扫六合直接将画了一个大圈,将惠玚逼迫出了一段距离。   惠玚的眼神在这一刻变了,但是他的节奏却一点也没有被昙宗给打乱。   昙宗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股股暖浪,他再次使出守缺式,而下一步,则是他练武时候第一次使用出的普渡四方。   无法靠近的惠玚,此刻似乎醉得更厉害了,一举手,一抬足,每一个动作都恰巧能挡住昙宗的攻势。   围观群众已经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敢发出,就怕打扰到场中对打的两人。   “啪——”、“啪——”棍子声越来越急促,惠玚此刻竟意外的被昙宗的节奏带走了。   “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冷声从练武场外围传来,“都散开,我倒要看看,是谁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一听到声音,原本围观的众多和尚瞬间散开,让出了位置。   场中的比斗还没有停止,但看到是惠玚和昙宗后,来人瞬间脸色黑上了不少,立刻厉声喝止:“给我住手——”   余音缭绕。昙宗瞬间脱离出状态,惠玚也恢复了常态,收回了自己的棍子。   来人黑着脸转身:“你们两个给我跟上,我需要一个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通俗版批注:禅宗一般为口耳相传,少林寺为禅宗祖庭。   惠玚:-_,-我的出场果然酷炫狂拽吊炸天。   昙宗:=皿=师兄,别光顾跟我打,你还要带我背书,带我装逼带我飞!   惠玚:-_-酒没了啊,我去找点酒,再见!   昙宗:=皿=!!!   ☆、贫僧喝酒了   普惠是寺里的监院,此时的他拨动着手中的佛珠,脸上似乎黑得能滴下墨汁。   惠玚一脸无谓在一旁站着,不过哪怕他并没有担心的情绪,他也依旧站挺了身子,没敢有丁点的放松。   被坑了一把还没喝到酒的昙宗摆正了自己的脸,却没敢先开口。   普惠的脸本就不怒自威,带着一丝凶意,更别说现在他还在气头上:“惠玚,明嵩带话的时候,明明说的是让你带昙宗熟悉佛法,背诵禅经。为什么你们会在练武场上打起来?”   手指摩擦了下自己的酒袋,惠玚忍住将喝酒的冲动,答道:“没有以前的记忆,身体会替他记得。武功是最好恢复的,武功恢复了,说不准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   话是说得不错,但是普惠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忽悠过去的,他怒瞪一眼惠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有这个余力,就给我去伙房劈柴。”   等普惠再次看向昙宗的时候,脸色才放缓了一点:“昙宗,练武忌躁急。你的武功底子在那里,不会有太大影响。你先跟着惠玚学习,寺院里有些佛经,你也可以拿来抄写用以感悟,最重要的是悟。”   见昙宗点了点头,普惠放心也跟着点了点头,随后板着脸再次瞪了一眼惠玚:“寺院里已经允你破了酒戒,你也给我好好收敛收敛,再有下次,哼。”   见普惠甩袖而去,昙宗和惠玚都松了一口气。   一个胖脑袋偷偷探出:“师父,师叔,你们没事吧?”   昙宗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   一个堪比一般和尚两倍大小的胖和尚努力缩小自己,张望着看向自己这边。   “僧丰,你带着僧满去做自己的事情。你师父就交给我了。”惠玚朝着胖和尚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胖和尚小眼睛一眯,憨笑道:“好,师父,你努力恢复记忆啊!我们都等着呢!”   昙宗笑着点头。   得到反应的胖和尚,搓搓手,飞快就跑走了。   惠玚盘腿坐下:“刚才那是你徒弟僧丰,还是很好认的。我看寺院里就没有人能够比他还胖了。真不知道这没什么油水的日子,他是怎么长那么胖的。”   昙宗赞同:“是个灵活的胖子。”   “不说他,先说说你。”惠玚嘴角勾起,“我们两个都身为武僧,但我的杂事明显多于你,无论是参禅还是习武,本来都已经超越我的你,现在竟然沦落到失忆,还要我来教导。”   昙宗摸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失忆的。他们告诉我,是因为燃木棍,但是却也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神棍从天而降,选中了你。”惠玚带着调侃,手又摸向了自己的酒袋。   昙宗失笑表明:“燃木可不是什么神棍,我也不会做什么神棍。”   惠玚朝昙宗示意了自己的酒袋,笑道:“是,做你自己就可以。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也失忆了,也不会被俗世扰乱心神。”   “哪怕犯戒也要喝酒,师兄是个有过往的人。”昙宗看向了酒袋。   惠玚灌了自己一大口:“是啊。我心爱的女子和我的家人,全被这战乱的朝代迫害致死。而我只能在这寺庙中,当一个缩头乌龟。”   昙宗有些语塞。   惠玚却朝着昙宗笑笑:“我迟早有一天,要将一切了断,然后重新回到寺庙中来。也是因为我心不诚,才罚我参禅永远比不过你吧。”   没有记忆的昙宗无法理解惠玚的仇恨,却能理解那全世界只余下自己的无措。   少林寺就是他们这些无措的人,唯一的归属,是他们最诚挚的信仰。   惠玚见昙宗的眼神变了,笑意更甚:“要喝酒么?方丈可是告诉我,你想破戒。”   昙宗盯着酒袋,犹豫了。   惠玚将酒袋递给了昙宗:“寺庙里的和尚守规矩的多,不守规矩的也不少。现在的你,佛心不够,简直如同刚刚皈依的那些家伙。”   昙宗拿着酒袋,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惠玚:“佛心?我的心不诚吧。”   惠玚转向别处,不再看着昙宗:“师弟,既然失忆了,那就重新找到你自己存在的目的,找到自己的目标。现在无论你破戒或者不破戒,都是没有意义的。你现在的心比我还不诚。”   昙宗听着忽然大笑起来,拿着酒袋猛然灌下一口:“咳咳……师兄,你说的对。现在对于我来说,戒律守不守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到底要做什么。如果找不到皈依的理由,我会考虑还俗的。”   惠玚默:“……喂,我没说让你还俗,我是让想让你从身心上重新皈依佛门……”   昙宗:“……那你还怂恿我喝酒?”   惠玚:“……反正我都破戒了,再多一个陪我也好。”   昙宗:“……= =#我们再来打一场吧。”   惠玚:“……你想罚抄经书?”   昙宗眼前瞬间浮现出普惠的脸,猛摇头:“不想。”   惠玚收到酒袋,敲了敲昙宗的脑袋:“来,现在把你的脑袋给我装好了。我开始跟你讲禅。对了,他们戒律都跟你讲了么?”   昙宗讪笑:“讲是讲了……二百五十条戒律,根本记不住。”   惠玚跟着笑:“跟着大家做,你就会熟悉那二百五十条戒律了。现在寺院里其实没那么多的规矩。外面世道乱,寺里和尚还能守着基本的几条规矩就已经很好了。”   刚破了酒戒的昙宗略深沉点头:“其实比起喝酒,我更想吃肉。我估计不少和尚跟我一样,很想吃肉的吧。不过这就犯了荤戒了。”从醒来到现在每天清粥小菜,贫僧伤不起!   “肉?”惠玚嗤笑,“连吃根葱都是犯戒了。佛在心中,戒律也只是为了一个约束。”   昙宗看着惠玚没说话。   惠玚顿了顿:“没有经历就没有体悟,我倒是希望你能破而后立。”   昙宗:“……这词是这样用的?”   惠玚摆摆手:“这不重要。来,我开始给你讲课。”   虽然惠玚表示他的心不诚,但是惠玚讲禅时的眼神却认真得就如刚才在练武场上那般,认真到忘我。   “所谓禅,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此乃禅的基要。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我刚才的意思就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通俗版批注:   监院:帮助方丈管理寺庙的和尚。   小五荤:素菜分大小五荤,小五荤指韭菜、蒜、葱等刺激性植物。吃了也算犯荤戒。   小剧场:   昙宗:(-﹃-)好想吃肉,吃肉吃肉吃肉我好想吃肉……【无限循环   惠玚:-_,-还是来跟我一起喝酒吧。   昙宗:(-﹃-)吃肉!   惠玚:-_,-喝酒。   普惠:……都给我滚去面壁思过!犯戒的面壁20天!   惠玚、昙宗:=口=!   ☆、贫僧精分了   在被“服侍”了好些日子后,昙宗终于决定要去伙房自己觅食。   觉远送饭时候还好,每日都会有些特色,就算是白粥,也会带上些小菜。但自从觉远再次恢复到每日跟从明嵩采药学医后,送饭的任务就交给了每天抽空来给他上课的惠玚。   惠玚送饭最简单不过:“明天你想吃什么饼子?白饭或者粥也行。”   “……除了这些呢?”来点新意会死么!   惠玚思考了一下:“哦,带起来太麻烦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去伙房?”   看到昙宗明显的抵触,惠玚挑眉:“你身体早就恢复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不想自己去伙房?”   昙宗擦了把并不存在的汗水,以一种忧伤的语调感叹:“你是不会懂,我这种太受欢迎的人,走在哪里都能吸引住所有人目光,这种痛苦并快乐的感受实在是……哎哎,师兄你别走啊!我跟你去伙房!”   刚追上惠玚,就听到一声模糊的慨叹,昙宗疑惑看向自己师兄:“师兄,你刚才说了什么?”   惠玚摇头:“没什么。”几天接触下来,惠玚能够深刻感受到,昙宗在不安,哪怕所有人都有意识在迁就他,他依旧充满了不安。   昙宗深呼吸一下,明白惠玚师兄带他去伙房的意义。将脑中闪过的昨夜那诡异梦甩开,昙宗跟上了惠玚的步伐。   伙房离昙宗的寮房,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少林寺所有和尚用食的时间是固定的,必须要在这个时间内来伙房用食,过了这个时间,所有和尚是不允许再进食的。   昙宗跟随惠玚进伙房的时候,有不少人正吃得正欢。   见惠玚和昙宗来了,众僧你推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嬉笑着都一股脑凑过来,师父师叔师兄师弟这样喊着,比前些天在练武场还要热闹。   昙宗下意识往惠玚身后躲。此时一个清脆的童声忽然传了出来:“师父,不要像个女人家一样躲在别人身后。”   众僧:“……=A=!!”   昙宗脸上挂笑,立刻走到惠玚身前:“刚才哪个小家伙说我像个女人家一样的?”   众僧立刻让开位置,一个小和尚一手拿着一只碗,一手拿着一个大馒头,眨巴了下眼睛:“师父,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听说你失忆了,要不要吃个馒头补补身子?”   昙宗摸了把小和尚的脑袋:“馒头能补身子?”   小和尚苦恼看了眼自己的左右手,最后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以警告的眼神看向昙宗:“师父,和尚的脑袋摸不得,就跟老虎屁股一样。”   “噗——”众僧笑喷。   惠玚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僧满,这些话都谁教你的?胆子越来越肥了啊。”   僧满小和尚跟着咬了一口自己的大馒头,吞下去后,还是那般温吞回话:“是僧丰师兄教给我的,他还让我不要偷偷跟师父讲。我现在正大光明讲,应该没事的。”   “哈哈哈哈——”众僧已经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昙宗忍住抽搐的嘴角,立刻想起了先前闹腾的那个胖和尚僧丰:“僧丰呢?吃饭的时候竟然不在伙房这儿么?”   伙房的门口忽然一阵喧哗声,胖和尚僧丰正巧出现,满脸茫然被众僧推到了昙宗面前。   僧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憨憨叫道:“哎,师父,你也来伙房吃饭啊。”   昙宗朝着僧丰露出诡异的笑容:“是啊,你竟然才来吃饭啊。”   僧丰敏锐感到有什么不对,但是一直以来的信任让他依旧站在了昙宗的面前,有些不安环顾了一下四周:“呃,师父,我今天只是稍微来晚了一点。唔,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僧起哄般又将小和尚僧满给推了过去。僧满啃着馒头一脸无辜望了望众僧,又望了望胖和尚僧丰,最后望向了自己师父。   僧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立刻满脸堆笑拉着僧满就往一边走,试图逃离灾难中心:“师、师父,童言无忌,哈,童言无忌!僧满说什么,你怎么能当真呢?”   僧满被拉走,显然很不满:“师兄,我好久没见师父了,你争风吃醋不要凑在这个时候。”   僧丰脸上强撑起来的笑容都快扭曲了:“……争风吃醋才不是这种时候用的!”   僧满试图挣脱开僧丰:“师父,我要和你一起吃饭!”   一盏茶后。   昙宗放松了一下自己还有些生疼的手,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吃饭就好好吃,再闹下去,今天我看都不用吃饭了。”   众僧虽然还是笑嘻嘻着,却也都安分去吃自己的了。   僧满兴高采烈将碗放到了一张空桌上,然后还给昙宗、惠玚、僧丰也布好了碗筷:“师父,师父,我们一起吃。今天伙房还做了豆腐素丸子,听说明天还有面,师父明天也跟我们一起吃吧。”   满头包的僧丰满是委屈,随意拿了些吃食就坐了下来。   惠玚又飞快吃了两个馒头,直接再吃了点小菜,抹了嘴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自己先离开了。徒留下昙宗一人面对着,他毫无记忆的少林寺和尚们。   僧满替昙宗盛了点豆腐素丸子,又正大光明端出一碗加了些糖的粥放在了昙宗面前,满意点了点头:“师父,我最喜欢吃甜的粥,给你也盛一碗。”   糖在伙房里并不多,毕竟寺院里都是些糙和尚。唯一剩下的那些糖,也不过是给如僧满这样还小的孩子尝一点。   昙宗朝僧满笑笑,就开始进食了。   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的僧满,此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啃食着手里的馒头,两条腿晃荡着,显然心情极好。   僧丰人胖,吃得也快,三两下就将自己的食物解决了。揉了揉自己被狠狠打了几拳的脑袋,僧丰用手肘轻推了推僧满:“你到底跟师父讲了什么?”   僧满咽下嘴里的食物:“没什么啊。我就是活学活用,向师父展示出,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我也有好好学习,每天都能学到新东西。”   僧丰深深后悔起自己平时的闹腾,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讲啊。   昙宗将粥喝完,一下子竟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将视线投向了僧丰和僧满两个家伙。   僧满见昙宗吃完了,先开口问道:“师父,你什么才能再来教我们啊?”   昙宗也想知道这个问题,手又伸过去揉僧满的脑袋,这一回僧满没有避开:“在哪里学都是一样的。其他师兄弟也会教你们的。师父正在努力学习,等师父学好了,或者恢复记忆了,师父就会来教你们。”   僧满点头:“那我们等着师父。师父你好好学,你实在学不会,我也可以来教你,方丈都夸过我很聪明。”   昙宗笑了:“方丈都夸你很聪明了,那你可要比师父学得更好。”   僧丰和僧满皈依佛门的时候,都是方丈为他们剃度的,其后由昙宗教导他们。可惜谁都没有想到,昙宗会因为一场意外而失忆了。   僧丰胖乎乎的脸显得有些认真:“师父你要多出来走一走,这样说不准就能恢复记忆了。对了,还可以去当时你捡到那棍子的地方转一圈,说不准就能想起什么。明嵩师叔说,师父后来脑袋都没怎么疼过,去看一看也不会有事的。”   昙宗脑中又一次闪现出昨晚的梦,他点了点头,笑道:“好,我会注意的,那我先走一步。”   跟众僧愉快告别后,昙宗走出了伙房,看周围没人,忽然蹲了下来,整个人像刚逃出劫难一般身心放松了下来。   呼,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候,可真是难熬。   呼气,吐气,呼气,吐气。   放松完毕。   昙宗握了握拳,为自己顺利通过众僧同食关卡点赞。随即他起身准备回去。   大眼瞪大眼。   ……=口=!!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师兄你这样突然出现很可怕你造么!   惠玚双手环胸,破有兴致:“昙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人前人后是两个样子?难道失忆前,我也被你归到了需要装样的人中?”   昙宗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看向惠玚师兄:“师兄,我既然失忆了,怎么可能记得失忆前的事情。”   惠玚玩味笑笑:“也是。不过反正遇见外人,你师兄我也一样要装个样子。至少我的酒袋可不能跟着我见外人。”   昙宗心里又“咯噔”一下:“寺院里经常有外人进出么?”   “后院不会。”惠玚拍了拍昙宗的肩,“你要去你出事的地方看一下么?”   昙宗犹豫了一下,最终呼出一口气:“师兄,谢谢。”   惠玚摆手离开:“因为我可是师兄啊。” 作者有话要说:  通俗版批注:   非时食波逸提:不该吃饭的时候吃饭是犯戒,要忏悔(详分舍堕、单堕)。   小剧场:   僧丰:QAQ师父僧满还小,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   昙宗:(╯‵□′)╯︵┻━┻什么鬼!打你满头包!   僧满:(*/ω\*)师父父我好想你!   昙宗:╰( ̄ω ̄o)o好好好~   僧丰:【咬手绢】差、差别待遇!   ☆、贫僧袭胸了   昙宗一只握着燃木,将其横放在腿上,大脑处于放空的状态。   他已经在这块石头上坐了很久,自从他被惠玚师兄带过来后,他就坐在了这块巨石之上。而带他来的惠玚师兄早就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燃木依旧是那想要低调却整个棍身都透露着不凡的模样。昙宗时不时会想,到底他当初为什么会坚持握着手中的棍子。可惜没有人能够告诉他。   记不起来,头也没什么异常,明嵩在给他看病的时候早就已经疑惑过,甚至猜测他是看到了什么刺激的才会失忆。可是凭曾经那个顶天立地,神魔不惧的昙宗,真的会有什么能够刺激到他么?   想不出来,昙宗干脆坐在石头上参禅。   脑中忽然再次浮出缠绕他许久的梦境。   一个梦醒来后就被忘却了大半,等过些时候,就只能记得大概的片段。但是昙宗却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当时,对方说出的话,字字如箭直刺。   整颗心脏在那一刻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若有来世,愿你成佛,我甘愿做佛下一株草,永生相伴。”   对方一手拿着戟,一手拿着塔,背对自己,一步步坚定离开。   昙宗猛然睁眼,空闲的那只手无意识伸在半空中。恍然若失,昙宗收回自己的手,盯着发起呆来。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呢?   昙宗本来想过要问,却在张口的时候,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因为……那个造型和寺里某天王像太像了!难道要去问方丈大人:“方丈大人,昨晚某天王入梦,和解?”   方丈一定会激动问:“梦见何事?”   然后自己回:“他似乎与我有不能描述的感情。”   然后……肯定就没有然后了啊喂!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啊!亵渎啊!好好滚回去忏悔啊!闭门思过二十天都不够啊!众僧都要开会批评少年你觉悟不对啊!   心塞塞的。一定是最近逼迫自己太紧了,昙宗安抚自己,还是明天吃点好吃的。   难得出寺院一趟,昙宗并没有打算早早回去,但一时间却还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昙宗起身四顾,却忽然看到了一个人。   黑色配着暗红,普通一件圆领窄袖袍衫,却在那人白皙的肤色下,衬得天地失色。来人也看见了昙宗,不由泛起笑容,整个世界似乎就只余下了那抹笑容。   好像不会呼吸了。昙宗伸出手,喃喃道:“李——”   片刻后。   “……大师,你可以松手了么?”来人还是带着刚才的微笑,却俨然有些僵硬。   昙宗愣了愣,眨了下眼。此刻的昙宗正正好好抓在了来人的胸口,原来刚才昙宗本能使出了技能,一招捉影式,竟然把对方直接从十几尺外抓到了面前。   ……呃,摸到别人胸了呢……   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昙宗,下意识又捏了一把,才突然惊醒。猛然推开了对方,昙宗双手合十行礼,尴尬道:“施主,贫僧失礼了。”   ……来人已经完全僵住……   可惜惠玚不在场,否则恐怕又要大笑。演技帝·昙宗在外人面前,实在是装得一本正经,毫无违和感。   来人也不知是不是已经透过现象看到昙宗本质,眼角抽了抽,最终还是装作大度的样子,笑着摇头:“是我惊着大师了。”   昙宗抬头看向来人,盯着来人的脸:“贫僧法号昙宗,不知施主如何称呼?”太像了,原本梦中男子的脸已经快要模糊遗忘,此刻却因为面前人的模样,那脸直接再次印到了他脑中。   “李建成。”男子脸上依旧是温润的笑容,也双手合十朝着大师行了个礼,“大师可是少林寺僧人?”   昙宗听到名字,内心顿了顿,却也跟着李建成一样,一副官方强调:“是,施主可是要来寺庙一游?”   李建成微微点头,笑意更浓:“家中信佛。说来也有些惭愧,家父家母为我取了小字,为毗沙门。从小就受这影响,所以今日路过这边,就想来寺庙拜一拜。”   毗沙门啊,昙宗若有所思,还真是自己梦里梦到的那个天王。莫不是面前之人是毗沙门天王转世不成?难道自己的梦是前世?或者是想要预告自己什么?   ……梦中情人系列好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过李建成和寺庙里供奉的那个天王像,可是一点都不像。   李建成有些无奈看着面前已经神游出去的僧人,忍不住开口:“大师若是方便,能否带我一起去寺庙。”   继续神游中的昙宗。   “……”莫不是遇到一个呆和尚?李建成在内心默想,还是个武功高强的呆和尚。   “大师?”李建成提高声音再次提醒道。   昙宗一惊,然后一不小心就回复成了人后的样子,摸摸脑袋讪笑:“哎,刚才神游去了。我刚在想你和毗……不不,贫僧真是……再次失礼了。”   ……=口=失策了!还我淡定文武双全大武僧形象!   李建成显然万万没想到他刚鉴定的呆和尚,看似正儿八经的,本质竟是个粗神经。露出了更诚挚一点的笑容,李建成道:“大师不必拘束,就当我是许久未见的好友,今日特来拜访。”   昙宗拿起了自己的燃木,背到身后:“施主实在客气了,贫僧只是前些日子失忆了,还没习惯罢了。贫僧给施主带路。”   演技帝·昙宗表示,小样当我看不出你也在作秀么?别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骗人。   李建成笑着点头。   路上闲扯,似乎有些随意,李建成问了起来:“大师失忆了,武功却还是很强啊。刚才那一招叫什么?我可是完全无法挣脱。”   昙宗内心默,外表还是一副高深莫测高僧的样子:“刚才的招式叫捉影式,本还有一招和它连起来的,叫捕风式,不过捕风式会伤人。刚才只是下意识就用了捉影式,实在是对不住。”   李建成心动了,眼神更加诚恳:“可惜少林寺的武功一向不外传,否则我可是一定会缠着大师学习这些招式的。”   其实也是才想到名字的昙宗有些心虚,根本不敢说自己今天才第一次用这个招式,只是对着李建成笑了笑。   对昙宗忽然的笑容有些奇怪,李建成忽然就想起了刚才那个招式的后果:“……不过,那招式还有些不妥当,如果抓的是咽喉就更好了。啊,都是这乱世的错,想必大师也是怕伤人吧。”   ……不不,少年是你想太多了。昙宗的手微微动弹了一下,唔,刚才好像……咳,手感不错。   李建成对少林寺僧人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昙宗勾起,他又问:“少林寺的僧人都习武么?总不至于都像大师那么厉害吧?”   昙宗摇头:“施主谬赞。贫僧失忆了,如今只是会耍几招罢了,寺院里不少僧人只会比我更强,比如我师兄。”   “这样啊。”李建成眼神闪了闪,却被昙宗看了个准。李建成,来少林寺的目的恐怕不简单。众僧都说外面世道乱,这突如其来的拜访不一定是好事啊。   对于寺院内的事情还没有记全的昙宗,自然不会知道,如今的寺院外,可是真的已经快要变天了。   看天色已开始变了,惠玚带着自己的酒袋晃荡着回到了刚才丢下昙宗的地方。   ……人呢?   惠玚摸了摸下巴,思索自己的师弟到底是走丢了可能性大,还是自己先回去了的可能性大。哎,不会自己真的被他丢下了吧?   先丢下别人的惠玚毫无自觉甩了甩自己的酒袋,自言自语:“还是先回寺庙看看,说不准就先回去了。”   而因为袭胸事件和做梦事件冲击过大的昙宗,早已把自己的惠玚师兄忘得一干二净,正心情愉快的和李建成两个飙着演技。   昙宗假笑:“施主家住何处?想必家境还不错吧。”   李建成跟着笑:“大师说笑了。大师才是有才能之人,待在寺院里实在是可惜了。”   原来是想挖人么?昙宗继续假笑:“施主才真是说笑了。贫僧这也能算有才能,寺院里恐怕有才能的太多。不过众人都一心向佛,心里可已经容不下他物了。”   人心这种东西谁知道呢?李建成又跟着笑笑。   当然还正在互相进行“友好交流”的两人,也全然没有想到,他们间的关系已经开始走上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况。   而在另一个地方,一个男子已经在跟手下开始密谋起来,一封书信被密封好转交到了一双纤纤玉手中。   美人,情仇,权势,金钱。这些能腐蚀人性的东西,已经耀眼到晃了俗世间,众人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通俗版批注:   毗沙门天王:佛教护法护寺四天王之一多闻天王,也有护城、财神之说。   小剧场:   文外音:为什么大师觉得梦中情人是天王不太对,而不是梦中情人为男性不太对?   昙宗:……咦?是男的么?   李建成:=_=   昙宗:=口=!贫僧不太有男女意识!施主不要想太多!胸捏起来说不定是一样的!   李建成:=_=……   ☆、贫僧迷路了   太阳已经快要滑落,天色渐晚,背着燃木,踏在巨石上的昙宗默默看向西方,脸上带着对落日的感慨。   此刻的太阳没有丝毫的刺眼,散出橘红色的余光,染了大半的天。无论是淡蓝的天,还是墨绿的山,在每一天某个特定的时刻,被太阳以最后的的力量缀上了这一日最后的一抹特殊。   夕阳无限好,只是……   “大师,我们这是迷路了?”   李建成再有耐心,也已经无法保留先前的假笑,头疼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昙宗继续装一副正常僧人的样子,幽幽叹了一口气,从石头上跳下:“先前已经告诉施主了,贫僧失忆了。这还是贫僧失忆后第一次出寺院。”   李建成眉头皱起,少林寺本就在山峦包围之中,附近除了山林还是山林,一个迷失,竟意外回都回不去。   李建成现在对昙宗真是有一种莫名的复杂感。这是实话。   昙宗一出现,武功之高强就让他内心一喜,但是接下来那无意识的一抓,让他的心情瞬间从“哎哟好高兴我来对了”变成了“大师你谁快放手啊大师”。   等到见昙宗一副高僧样的时候,以为刚才只是意外的李建成微微放下了内心的石块。   结果……呵呵……迷路了……   这次只身一人出门,本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但李建成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过一晚这种遭遇。哦不,是两个人。李建成觉得头更疼了。   失忆代表着外宿经验为零。很有自知之明的昙宗将决定权交给了李建成:“施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找回寺庙的路,还是先找个地方待一晚,等天亮再行动?”   “叫我名字就行。”李建成环顾四周,思索着,“晚上找个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一起守夜。只是一晚不睡,大师应该没有问题吧。”   “施主既然叫贫僧大师,贫僧又怎好直呼施主。”昙宗再次深叹一口气,“唉,早知道就等师兄回来再返寺了。”   ……敢情还把自己师兄给遗忘了。李建成俯身开始捡起枯枝:“天色暗下来后蚊虫野兽都会出来,多捡一些枯枝,我们找个地方烧一个晚上,还可驱寒。”   看着对方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还有野外生存的经验。昙宗学着样子,跟李建成开始捡起地上的枯枝。   “……那树枝是潮的,不能烧。”   “这枝干不够干,茎干也多汁水,不能烧。”   “你想中毒么?那株一烧就能放倒你。”   “你是来捡树枝的还是来采蘑菇的?”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捡,你负责提着。”   李建成深深觉得……大师你其实还是个孩子吧?对吧?对吧?   昙宗也察觉到了李建成已经从无奈到发怒,忍无可忍后又归于无奈的情绪。他无辜挠头表示:“什么都不记得了,还真是没想到会给施主带来那么多麻烦。”   李建成无奈摆手:“就当大师欠我一份情。”   也好。昙宗屁颠屁颠跟上,抱紧了怀里大捆的树枝。刚开始只觉得李建成带着目的上少林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现在想想,目的归目的,保不准并不是坏事。   人不能总以最坏来揣度别人。   没过多久,昙宗手上就抱了一大捆的枯枝。而李建成也终于发现了一块平坦的地方。   看见李建成招呼自己,昙宗加快步伐跑了过去:“我们要在这里待一晚上?那么空旷的地方。”   李建成点头,接过了枯枝:“这边到处都是树木,如果不找空旷一点的地方很容易失火,再者,空旷的地方,如果发现野兽,也能较快有所反应。”   昙宗又行了个合十礼,表示自己的敬佩:“施主果然聪慧过人。”   李建成想了半天,还是牵强给了昙宗一个借口:“……那是大师失忆了,这些只是最基本的东西。”   昙宗深以为然。   “咕——”李建成挂着笑容的脸僵住了。   正在帮李建成一起推枯枝的昙宗抬头好奇看向了李建成。   李建成本想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可惜……   “咕——”   昙宗内心的小人狂笑捶地,面上却一点不显:“施主可是饿了?”   李建成僵了片刻,还是带着温润笑容摆弄枯枝:“大师怎么会这样想?”   这回昙宗愣了,刚才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刚才我听到……”   李建成对着昙宗笑得更为温柔:“大师是听错了吧,我可是什么都没听到。”   “咕——”   ……   昙宗强忍住自己已经快不受控制的唇角,轻咳一声:“施主,我真的听到了。不如我们想个办法,吃点东西?”   李建成将柴火一丢,双手捂住了脸,再次露出他的脸的时候,笑容没变,不过语气却变了:“大师,我都说了没声音你难道没有听到么?非要我强调一遍刚才真的没声音么?再说大晚上的,你要吃什么东西,身为大师不能杀生,失忆连蘑菇种类都分不清,更不知道水源在哪里你倒是给我弄出一点吃的来呀!大师!”   =口=!卧槽!我受到了惊吓!昙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   “大师你出门就忘记了自己师兄也就算了,不认识路还要带路,不懂不会装懂倒是还行,但是你真的不懂就不要再凑热闹相出那些乱七八糟的多余事情来了,饿一个晚上并不会死人的,你懂么大师!”   昙宗痴呆状点了点头。   李建成面带笑容似乎还没有结束:“还有武功没掌握就好好在寺院里练功啊,出门随便抓别人的胸是怎么回事,我是男人也就罢了,难道一个女人大师也就直接抓了么,这是犯了色戒大师你知道么大师!”   昙宗:“……”施主你好像对贫僧积怨很深……   李建成还想要开口,昙宗赶忙再次双手合十:“施主,贫僧知错了。当务之急,先把火给点上如何?”   李建成终于也意识到自己失控了,脸上虽然挂笑,却依旧哼了一声:“大师你不会生火就让开,还是让我来。还有,刚才的事情,大师恐怕也不会多嘴的吧。”   “……自然不会。”贫僧哪里敢多嘴!好可怕的施主!师兄快来救命啊嘤嘤嘤!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昙宗:QAQ好可怕,施主竟然会突然变身!   李建成:^-^大师你说什么?   昙宗:【惊恐后退】……不不,我什么也没说。   李建成:^-^大师明明说了为什么要说自己没有说呢,大师觉得是自己耳朵不好还是我耳朵不好,大师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我们就野外插旗吧大师!   #有什么奇怪东西混进去了#      ☆、贫僧昏迷了   等到所有事情处理好,天色已经完全暗下。空气中传来远处野兽的狂嗥声,耳边还伴着昆虫聒噪不知疲倦的唠嗑。   昙宗从刚才开始就已经被李建成给镇住了,哦不,与其说是被镇住,不如说是被吓住了。   师兄,一定我今天出门的方式不太对……   虽然说得畅溜,但李建成这次出门并没有带火石,钻木取火实际操作起来还有些生涩。勉强把火升起后,他对着微弱的火堆吹口气,却没想到呛到了自己,咳嗽起来。   火堆映红了李建成的脸,昙宗思绪有一瞬的恍惚。   李建成忽然想到:“既然大师失踪了,那寺院的人应该会来寻我们?”   昙宗点头:“或许。施主都已经决定不睡了不是么?”   李建成席地而坐,看着火焰上蹿下跳,不时加些捡来的树枝。   没有人开口说话,除了昆虫野兽的声音,风吹叶动的声音,还有噼啦啪啦燃烧的声音外,两个人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昙宗将燃木放到了一边,闭上眼开始参禅。   夜更进一步加深,寒气也重了起来。   李建成一边加着树枝,一边观察着昙宗。普通又工整穿着最寻常的罗汉杉,脚上也是最寻常的罗汉鞋,唯一的特别就是那把暗红色的武器,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觉得这和尚的面相,太过眼熟。   静坐的昙宗听力变得异常灵敏,似乎听到了有人的呼喊声,他猛然睁眼看向李建成,和李建成的视线相撞:“好像有人来找我们了。”   李建成细听后点头:“我们这边有火光,他们还是好寻的。我们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时间一点点流逝,只让人觉得过得太过缓慢。   昙宗拍了拍身子,站了起来:“……贫僧觉得,他们好像走远了。”   李建成明显僵了僵:“他们寻人到底是怎么寻的?”   昙宗一脸淡定开始出馊主意:“施主,不如我们把火灭了,拿两根粗一点的树枝点燃,然后出去寻他们,说不定能遇到。”   李建成微笑:“一个时辰后,整个树林都烧了起来,然后我们无处可逃,最后好不容易和对方相遇了,却同被火势给包围,大师你是这样想的么?”   “……”对不起施主,贫僧知错了……   大晚上就算起浓烟,少林寺来寻人的僧人也未必能发现。李建成虽然口快驳回了昙宗的方法,却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该怎么办呢?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思。   突然间,一阵杂乱声从远处传来,还夹杂着某种动物的吼叫声,听不清楚是哪种动物,但昙宗和李建成内心都是“咯噔”一下。   这种时候如果遇到什么大型野兽,凭借半吊子的昙宗和只在身上藏了些小东西的李建成两人根本就应付不了。   李建成往火堆里扔进了更多的枯枝,表情也有点严肃起来:“大师,等下若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万万不能冒失。”   昙宗点点头。   没过一会儿,昙宗和李建成就看到一双在黑夜里发亮的眼睛,这是……   李建成一个箭步上前,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果然对方一见到被发现,就发出了一声哼哧声,毫不犹豫扑了上来。   昙宗只能看到匕首的寒光一闪,但那只动物竟然灵活避开,朝着李建成的脑袋窜去。   喉咙里像卡住了什么东西,昙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手下意识就一个捉影式将李建成给拉了过来。   “阿狗,人找到了么?!”远处传来略带喘息的叫喊声。   被称为阿狗的动物正因为扑空,趴在地上疑惑转头,不理解刚才高大的男子去了哪里。   而此刻的李建成和昙宗正面面相觑。   一招捉影式,李建成被飞速转身拖走,又因为惯性的缘故,李建成整个人摔在了昙宗身上。   昙宗的手还抓在李建成的胸口,瞪大双眼,感受着唇上牙齿碰撞所造成的刺痛感。   脑中如走马灯一般,不停播放着一个个故事,昙宗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视角看到了无数的片段。在李建成猛然起身后戛然而止。   想要想起来!想要全部想起来!我是谁!你又是谁!   昙宗支撑起上身,伸手试图将李建成抓过来,却没发现李建成眼中的寒光。李建成的匕首擦着昙宗的脖子,狠狠插.进了他背后的泥土中。   昙宗的视线集中在李建成略带血迹的唇上,一点没在意脖子上的擦痕,也没注意到李建成甩出匕首后,抬手就是一劈。   眼前一黑,昙宗昏迷了过去。   昏迷前昙宗唯一的念头便是:……接吻能想起记忆是什么鬼!敢再不靠谱一点么!   李建成看着昙宗倒下,抬手用衣袖擦拭了唇,眉头深深皱起。   “汪呜——”阿狗朝着昙宗的方向叫了起来,就像发现自己喜爱的食物一般,兴冲冲朝着他飞奔而来。   “昙宗?是你么?呼呼!阿狗!”来人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是当他跑到火堆边,看到昙宗躺在那里,身边还竖着一把匕首的时候,整个人都如一把出鞘的宝剑一般,戒备又犀利扫视李建成,“你是谁?你对他做了什么?”   李建成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他一如既往的微笑:“大师,刚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昙宗大师以为这只狗要伤我,拉过我的时候不小心头撞到了。”   “叫我觉远就行。我是跟着明嵩师父一起来找昙宗师父的。阿狗鼻子比较灵敏,还好带了他。”觉远对李建成还是心存警惕,瘫着脸指示道,“你背着师父跟着阿狗走,我在后面会跟着。阿狗认路,我们回寺院。”   李建成将匕首从土里拔出收好,复杂看了眼昏迷的昙宗,最终还是背起了他。   李建成从小练武,背着昙宗倒也不费力,他朝觉远笑笑:“是我失策,大师明明说了没记忆了,我还让大师带我去寺院,如今导致我们都走失了。想必大家都很急吧。”   觉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指了指阿狗:“跟着走,到了寺院再说。今夜可能会降雨,留在这里很危险。”   李建成能分明感受到觉远的戒备,但也无能为力,毕竟刚才是他自己太过冲动。   习惯微笑的李建成能感受到自己唇上还残留的伤口,舔了一口伤口,李建成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眼内的色彩无人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觉远:▼_▼好烦啊,大晚上还要带着阿狗来找人……   李建成:真是,太对不住了,大师还晕过去了。   昙宗:……贫僧是无辜的。   李建成:^-^谁无辜都不会是大师你无辜,这点大师你放心好了,还有刚才的事情和摸胸的事情我已经都记在账上了,大师我们以后好好算不用急,你等着。   昙宗:【当作没听见,燃木棍一竖】妈蛋到底谁想出来的技能,给我滚出来插旗决斗!   ☆、贫僧顿悟了   感到空气微凉,昙宗拉起被子往里钻了钻。意识还处于朦胧状态,迷迷糊糊昙宗又想要继续睡过去,却在下一秒猛然坐了起来:“李建成!”   “大师醒了?寺院里的人都很担心大师啊。”李建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中拿着本经书,含笑看着床上的昙宗。   脑中浮出昨天意外得到的记忆片段。   男子拨动着手中的小塔,状似无意问,『天心池边有小妖出没,你跟我一起去么?』   拨动手中珠串,口中下意识应诺,『好。』   李建成觉得自己太阳穴的神经再一次开始跳动:“大师你失忆了没关系,但是每次跟人说话的时候能够不要总在想别的事情好么?这样很失礼啊大师。”   昙宗被一惊,终于恢复过来,眼神扫过李建成的唇后,最终转向了窗外,头乱心更乱:“是贫僧失礼了。”   李建成起身将书放到了桌上:“既然大师已经醒了,我也就能放心去和寺主告别了。”   昙宗整个脑袋还处在一片混沌中,听到李建成要走,起身就抓住了李建成的衣袖:“不行!”   将自己的衣袖从昙宗手里拔出,李建成加快步伐朝门外:“大师,我本不会在寺院有那么多事的。再者,家中众人还在等我。大师既然身体不适,那就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   昙宗见门合上也没反应过来,在原地傻傻愣了半天,反倒是真的乖乖跑回自己床上,开始理起自己的思路。   屋外,停顿了好一会儿的李建成,呼出一口气,最终朝着少林寺寺主的住所前行,准备去告别了。   盘腿坐好的昙宗将这几日的情景一一理顺。   那天的梦境到如今,记忆也只剩下最后的诀别。而自从他醒来后,就唯独有那一天,是他有记忆的。   昨天的意外之吻,竟然让他也想起了一点东西,虽然只是片段,但天心池的邀约和最终在天心池旁斗小妖的情景,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应该不是这身体本身的记忆。   谁家斗小妖是用塔来收妖的!自己在少林寺那么多天绝对没有发现任何人,包括自己,有这个技能!   还有那些光影效果!那刺眼的亮光怎么可能是一般武器能发出的!不可能!   这些都只能说明,自己不是昙宗?   那昙宗去了哪里?   自己又是怎么会到这具身体里来的?   自己到这具身体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昙宗觉得自己的脑中所有的问题已经完全搅合在了一起。   但是这些竟然有解决的方法!   方法只有一个!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的方法也有一个!   跟李建成接吻!   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唇,内心在犯色戒和不犯色戒中动摇了半天,昙宗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施主昨天因为意外的问题,差点拿匕首直接割了自己的脖子!   真的凑上前会被杀掉的!是真的被杀掉啊……   唯一的解决对象等级太高,无法攻略。昙宗又开始思索办法。   一个时辰后。   昙宗顿悟,左手握拳击上了右掌:“哎,我熟练掌握了我的武功,不就不用怕被杀掉了么!”   ……=口=!!等等……   昙宗僵硬将头缓缓转向自己的房门:“人,应该,还没走,吧……”   空中还飘着小雨,此刻已经快走出少林寺范围的李建成,遥望着柏谷寺的方向看了好一会,然后转身离去。一人一伞,独自上路。   昙宗一路轻功狂奔跑向少林寺禅房,等到禅房门口时,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小雨淋湿。寻顾一圈,却发现只有方丈坐在最中间的蒲团之上。   方丈听到响动,睁开了双眼,朝着昙宗笑了笑,仿佛什么都已经看透。   晚了一步的昙宗,被方丈招呼着坐在了蒲团之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丈志操和蔼笑笑:“昙宗,这次前来拜访的施主,你怎么看?”   昙宗双手合十,眼睑微垂:“不知。”和寺庙里所有人不同,李建成从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瞬,就惊到了他。贵不可言,胸襟宽广,大能者。更何况与他梦中人一模一样。可是他不想说。   方丈志操关注的和此刻昙宗关注的全然不同,方丈知道的远远多于昙宗:“他来少林寺,可不是随便来拜访的。这天下恐怕要更乱了。”   昙宗没有说话,方丈却依旧说了下去:“少林寺这回也会被卷进去。太近了,太近了。昙宗,我少林寺这一代的僧人都武艺高强,但人心,不得不防。居安思危,武僧训练的任务,我就正式交给你和惠玚了。”   昙宗猛然睁眼:“可是我……”   方丈抬手止住了昙宗要说的话:“你便是你,想做什么都放手去做。我知道你有分寸。”   “不知道的还以为少林寺寺主要换人了。”惠玚踏进禅房,语气带着调侃,“我少林寺还怕那些不成。”   方丈摇头:“惠玚,你明明最清楚不过。”   惠玚走上前,坐在了昙宗边上:“是,秀娘的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所以,您也该知道,如果真的有人揭竿而起,我随时都会参合进去。”   方丈叹了口气:“你又何必。”   昙宗在一旁茫然听着两人打着哑谜。   惠玚的酒袋依旧在他的腰间挂着,他的手摩擦了一下酒袋,却没有拿来喝。见昙宗迷惑的样子,惠玚笑了笑,讲了一个他从未详细描绘过的故事。   一个青梅竹马树下煮酒的美好故事。一段被税赋,被征兵,被不断推延的婚姻,最终演变为一场血腥的残暴杀戮的故事。   “昙宗,如果你是我,你会去参军么?”惠玚看向昙宗。   哑口无言。能够讲当年的凄惨遭遇说出口,这说明师兄已经真正面对了现实。但是如此深仇大恨,这让他根本无法放下。   放不下,便永远也修不成证果。   “惠玚,我们来做一个约定。”方丈的表情难得有一些严肃,“你先留在少林寺好好教导僧人,若有一日,你真看到有人能够颠覆朝代,能够让你有报仇的机会,我允你离开。但这之后,你必须重新回到少林寺。”   惠玚以为方丈仍旧会反对的,或者提出一个较难的约定。他有些诧异看向方丈,最后忍不住大笑出声:“好,好好。”   方丈的意思分明就是,少林寺永远为他们打开着。   “还俗,很容易么?”昙宗脑中闪过李建成的脸,突然插嘴。   方丈:“……昙宗,你还是先恢复武功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通俗版批注:   住持:传闻为唐开始有的叫法,宋以后正式开始用来称呼。   寺主:隋唐时期一般称呼为寺主。   方丈:与住持有少许差别,先指寺主所住的地方,后也用来称呼。   证果:证入果位。指修佛达到一定境界。(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有差别)   小剧场   李建成:^-^为什么我才出场没几章就走了,而且好像接下来都没有我的戏份,为什么?   方丈:……( ̄^ ̄)ゞ因为你再留下来,我寺里两大武僧就都要还俗了。   昙宗:0 0 咦?方丈你怎么知道我想还俗?   方丈:……( ̄^ ̄)ゞ小样,我早看穿你了。   昙宗:……方丈你拿错剧本了……   ☆、贫僧成长了   在少林寺的日子一日接着一日,枯燥却不乏味。昙宗手握燃木,站到了练武场的正前方,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练功有三要五忌七伤。   后面跟着众多少林寺僧人,人手一根棍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然。时间流逝,少林寺外已经越来越乱。   三要,一要深沉镇重,二要确实精,三要节欲爱名。   寺内。     当昙宗先在原地放出一个普渡四方,后面所有僧人跟着一起甩起棍子。空气中满是急速甩棍的呼呼风声。   横扫六合,长棍带风甩起大圈,守缺接入,一招金刚怒目,紧随拿云,其后韦陀献杵一劈而下。   寺外。   义宁元年,李建成带着全家从老家撤出,其弟李世民将一女子献上不久,其父李渊正式宣布起兵。   七月,李密带人攻打洛阳,九月隋军缓军到,隋兵十万到洛口,大破李密,占据洛阳。李密转身直攻长安,拥杨侑为帝。   同年,隋军王世充等人在洛阳拥杨侗为帝。   五忌,一忌荒惰,二忌夸矜,三忌躁急,四忌躐等,五忌酒色。   寺内。   惠玚走到昙宗身旁,手握长棍,整个人似醉非醉,左右摇晃。看似无力实则力大无穷。棍紧握,人翻滚跌打,勾脚一刺气势逼人。   寺外。   义宁二年,李渊接受禅让,登基为帝,于长安建立唐王朝,李建成为太子,建元武德。   次年,王世充废杨侗,于洛阳自立称帝。   七伤,一近色伤精,二暴怒伤气,三思虑伤神,四善忧伤心,五好饮伤血,六懒惰伤筋,七躁急伤骨。   寺内。   众僧大吼甩棍,收势。   寺外。   两方对峙。由于王世充为人多疑善猜忌,喜信谗言,手下人心偏移,开始转向以李渊为首的唐王朝。   一晃三年已过。   昙宗一脸深沉面对着方丈大人:“你当年对我说,好好习武,要带着僧人发扬光大我少林寺武功,还说多听多看多想就能恢复记忆了,但是……我三年什么都没想起来!”   方丈笑眯眯拨动手里的佛珠:“后面这话应该是明嵩说的。”   昙宗撇了撇嘴:“方丈,我想出寺。”   方丈但笑不语。   “方丈,你不放我出去,我就犯戒。酒戒肉戒都犯。”昙宗认真威胁。   方丈依旧笑:“酒戒惠玚也犯,肉戒不过多一笔罢了。听普惠说,后山最近好些地方都有生火的痕迹。也不知是谁作的孽,真是罪过啊罪过。”   昙宗:“……”竟然被发现了!僧丰不是说处理好后续了么!以后还怎么愉快野炊!   最近惠玚师兄周边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恐怖,躲到方丈室来的昙宗继续暗搓搓考虑该怎么溜走。历经三年,昙宗已经彻底熟悉自己的武艺,还带着一大群武僧日日操练。   外面战局破乱,而寺内僧人大多已有自卫的能力。昙宗此刻就算离开,寺院内也并不会受影响。   想明白的昙宗决定去找李建成恢复记忆。哪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记忆。   嗯,到底是打晕了再上比较好呢,还是好好商量后强上比较好呢?   “昙宗啊,惠玚离开也就这段时间的事情了,你怎么看?”方丈见昙宗神游,开口问道。   “吱——嘭——”   惠玚突然在此刻推开门,直接跪倒在方丈面前:“少林寺运输粮食的僧人遇袭了。我惠玚,恳请此刻离开少林。”   方丈猛地站起:“有谁受伤了?”   “柏谷寺三名僧人受轻伤,明嵩已经赶过去了。”惠玚跪拜,“惠玚迟早会犯杀戒,累及少林,再次恳请寺主首肯惠玚还俗。”   方丈脸上闪过一丝愁意,刚想开口,一旁的昙宗也跪了下来:“柏谷寺僧人受伤,昙宗身为柏谷寺主,也有责任。昙宗恳请寺主允昙宗和惠玚师兄暂离寺。”   原本早就已经决定让惠玚离寺的方丈,此刻竟然没有立刻答应。   沉默,还是沉默。   方丈幽幽叹了口气:“我若说不准呢?”   惠玚再次跪拜,一言不发。   方丈:“此刻有僧人受伤,一人离开,两人离开,寺里不少僧人都会因一口悲愤之气冲动离开,离开少林就易破戒。一旦破戒,不是谁都能如你们两个一样,守住佛心的。”   方丈转身,不再看跪着的惠玚和昙宗:“我再想想,你们先去柏谷寺看看受伤的僧人。”   惠玚意外没坚持,反而拉着昙宗就出了门。   昙宗摸着脑袋,不能理解:“师兄你不再坚持一下么?如果不是我,恐怕方丈已经答应你出寺了。”   惠玚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满是深意的笑:“傻师弟,我破戒都已经破到现在了,就算某天忽然叛逃出寺院,也并不让人意外的。”   “师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昙宗一脸严肃,“出寺的时候记得叫我。”   “……为什么是之一?”惠玚表示不是唯一一个,伐开心。   昙宗正儿八经开始掰手指:“因为还有佛祖,还有方丈,还有明嵩,哦,还有我自己。”   “……滚。”   昙宗真的给惠玚师兄表演了一个空翻,然后做了个鬼脸,立刻施展起轻功直奔向柏谷寺。   柏谷寺作为少林寺储粮的地方,在这战乱的时候,最容易就成为群雄割据各方的目标。最近的洛阳,王世充已经因为人心晃动,将整个洛阳当作了一个大监狱,每个人都要守其规则。   而此刻的王世充,最缺少的就是粮食,而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少林寺。   昙宗冲进柏谷寺,拉过一个劈头就问:“是谁受伤了?人在哪里?明嵩已经到了么?伤的怎么样?”   被拽住的和尚赶忙指了个方向:“多亏了道广,只有三人受了轻伤,明嵩师叔已经到了,都没什么大碍。”   昙宗点了点头,松开人就往里跑。   惠玚堪堪跟进门:“道广回来了?总是神出鬼没的,难得竟也派上用场了。”   和尚朝着惠玚行了礼:“惠玚师叔,如今寺院里,众人都有些浮躁。这回还出了这档子事,寺主可有说什么?”   惠玚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和尚,语气意外带着安抚:“该说的他自然会说。别想太多了,天塌下来,还有我们帮忙顶着。”   见小和尚安心离开,惠玚也跟着朝昙宗的方向前去。无论离不离寺,寺内的很多事都要立刻安排起来了。   昙宗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刚被安抚的心瞬间就又一次拎起了:“怎么药味那么重?很严重?”   明嵩托着药罐子,缓缓放好:“不严重,只是我额外熬了点东西,正好拿他们做尝试。”   觉远拿着本子,一边观察,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而并排躺着的三个脸色都带着诡异,却都抿紧双唇,一声都不敢吭。   接收到三个僧人求救目光的昙宗轻咳一声,走到明嵩身边:“哎,他们这药喝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吧?这药是什么效果?”   明嵩掀起盖子,似笑非笑看向昙宗:“你要尝尝?”见昙宗猛烈摇头,才将盖子放下,“安神的。不过味道怪了点,嗯,用的材料也怪了点。”   “……吃不死人就行。”秉持着死佛友不死贫僧的想法,昙宗毅然放弃了还躺着的三个同伴,“你们记得好好休息。”   无视床上三个僧人愤怒的目光,昙宗开始提出新点子:“后山我最近去晃悠了好几次,感觉有不少东西不错,你可以做一些特殊的药粉之类的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昙宗身上。明嵩转身给床上的僧人又把了下脉:“怎么?你最近又想干什么?不会是替他们讨公道吧?”   昙宗搓了搓手,嘿嘿笑笑:“你猜?”   “叩叩”惠玚敲了敲门框:“他们没事了?没事就好。昙宗,明嵩,你们等下跟我过来,我们商量点事情。啊,觉远你如果想过来也行。”   明嵩疑惑看了看昙宗,又看了看惠玚,最终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通俗版批注:   三要五忌七伤:引用。   小剧场   昙宗:_(:з」∠)_为什么后山偷食事件会被发现?   普惠:哼,别以为你们能瞒过我!   昙宗:_(:з」∠)_可是为什么一直不揭穿我们呢?   普惠:……(╯#-皿-)╯~~╧═╧   感谢君:   ☆、贫僧思人了   寺院里,僧人们还是日复一日在敲钟、扫地、劈柴、习武。   昙宗待在自己的房内,拿着燃木,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原本空荡的房间此刻显得略为拥挤。惠玚、明嵩、觉远、僧丰、僧满、道广都凑在昙宗的屋内,几人打算暗搓搓开一个会。   道广也是昙宗的徒弟,不过总是神出鬼没的,存在感实在低,此刻也几乎和背景融在一起。而同为昙宗徒弟的僧丰僧满两人则一大一小,存在感及强。   惠玚觉得有些头疼:“你们几个怎么都凑上来了?”   僧满的声音还满是稚气:“普惠师叔说,让我最近看着师父。看他有没有又鬼鬼祟祟跑去后山。”   明嵩乐了:“你师父去后山烤肉吃被发现了?你不是也去了么?你怎么跟普惠说的?”   僧满满脸骄傲:“师父本来就没有鬼鬼祟祟去后山,师父都是正大光明去的!”   昙宗打断道:“……好了,别闹了。我们是来商量正事的。师兄你先说。”   惠玚此刻难得有些严肃:“李世民要来攻打洛阳,王世充现在已经盯上我们了。这次袭击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才是重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王世充派兵直接攻上少林寺。我们几百个僧人,根本无法以一敌百。”   僧满还小,对于众多事情还处于朦胧不懂的状态,疑惑问:“李世民是谁呀?王世充又是谁?”   僧丰拉了拉僧满:“等下我再跟你讲,现在先听。”   见僧满点头,众人也就接着讨论下去。   昙宗:“现在方丈还没有表态,但是显然这一回少林寺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听说洛阳已经惨烈到,快要人吃人了。”   众人都皈依佛门多年,如今听到这话,脸色一时变得有些难看,更别说像明嵩这种为人医者。明嵩此刻也明白了先前昙宗求药粉的意图,他也确实该做一些能够特殊的药粉。   觉远早有了自我判断的能力,此刻还有些摸不准昙宗等人想干什么,也就在一旁安分站着,没有开口。   惠玚扫视众人,然后开口:“我和昙宗决定,如果方丈最终还是无法决断,我们就叛出少林。”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昙宗摸着脑袋,笑了笑:“其实我是另有目的。”   僧满的双眼忽然亮了:“师父,你是不是要去追你的心上人啊?”   众人心下一惊。   昙宗的动作僵了,结结巴巴问:“哎,什,什么?”   僧满说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方丈说,自从上次那个大哥哥来了以后,师父就总是想出寺。总是心心念念的,又没有血缘关系,那就是心上人!”   僧满说的太有道理,众人竟无言以对,纷纷用诡异的目光看向昙宗。   李建成的脸一闪而过,昙宗拿燃木敲了敲地面:“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要恢复自己的记忆,虽然确实是去找他……”说着自己都觉得虚,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众人的目光越发诡异莫测,理由太假了啊少年!   明嵩轻咳一声试图把话题拉回来:“不管你和惠玚师兄是因为什么理由,我想我们还是先等方丈做决定比较好。”   一直没有出声的道广突然开口:“附近的佃户已经都快交不上佃租,寺里体谅,所以不停减租免租,寺里的粮食已经越来越少。”   昙宗在柏谷寺做寺主,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性质非常严重。看来给方丈考虑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等到众人都出了门,昙宗还在思考。   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彻底叛出少林的念头。虽然时不时偷偷犯个戒,时不时开玩笑说要还俗,但是雏鸟心态让他对少林寺有着深厚的依赖感。   他想在少林寺待一辈子,甚至想修得证果。如果不是出现了李建成这个意外。   就像方丈曾经所说,武功可以再练,佛法可以再学。但是记忆中的事情,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和特定的人发生的。与其说是想要探寻自己的记忆,他更想要知道他和李建成到底有什么纠葛。   只有想起所有,才能真正做到皈依。   这才是昙宗真正的想法,也是他想要出寺寻找李建成的原因。   不过……对方现在身为太子,镇守长安,越来越厉害了啊。   要怎么才能接近对方,然后做出这样那样的行为呢?   扭动了一下脖子,昙宗总觉得自己头上光溜溜的脑袋好不安全,头发早就没了,可别到时候惹怒了李建成,导致头都没了。   ……果然还是让明嵩多做一些奇怪的药粉比较好。   说起来,李建成是李世民的哥哥。既然李世民要来攻打洛阳,那从李世民这边下手罢,毕竟李唐对待少林寺的态度,一定会比王世充好。否则也不会给长子取一个关乎佛教的小字。   考虑好了的昙宗,决定明天就去找方丈再一次聊聊天。   方丈室。   方丈和上座善护在商讨着少林寺的未来。   善护在寺内已经待了很久很久,久到脸上的褶皱都能昭示他出家的岁月。今日,他也是难得被方丈叫到方丈室来。   善护盯着方丈看了许久,有些感叹:“我不曾想到,志操,你竟也会心乱。你做寺主也好些年了吧。”   方丈此刻的笑容竟意外带着苦意:“师叔,您也就别调侃我了。换做是您,您会怎么做呢?”   善护笑了:“想太多,想太多啊!可惜,我不是寺主,我也不想做寺主。我如今可是想要出手,就可以出手,想要离开,就可以离开。一身轻松。”   可身为方丈,怎么可能想得少呢?   寺院里上百号僧人,每一条命都是活生生的!他们都是血肉之躯!怎么能够抵抗军队战马带着长枪利箭的碾压!   与心何忍!于心何忍啊!   “心太乱,又怎么能想到好方法呢?”善护看着方丈已经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泥潭中,摇了摇头。   善护闭上眼,轻声开始念起佛经,他念了一辈子的经书,没想到如今会再次有机会,给少林寺方丈再专门念一趟。   时间一点点过去,方丈的内心从歇斯底里中慢慢恢复,眼神中也多了份坚定:“师叔,我已经决定了。如果真有僧人需要出头,我就将少林寺寺主的位置传下,我,也要为少林而战。”   善护惊异看了眼方丈,含笑又一次摇了摇头:“真是胡来,胡来啊。”   长安。   皇太子李建成拿着书卷有些发愣,甚至没有听到门吱嘎被推开的声音。   太子妃郑观音端着些吃食放在了桌边:“郎君,看累了就吃些东西吧。”   李建成似乎猛然惊醒一般,扭头朝着郑观音笑了笑:“劳烦你了。”   郑观音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倒是……唉……你身为太子……”   李建成知道郑观音要说什么,笑意更浓:“别想太多,我推开阿爹给我的娘子,自然有我的道理。”   郑观音神色复杂,最终却也没有说什么。她作为续弦,有些话终究不能说出口,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交易。   李建成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当初少林寺下的呆僧人,一时有些恍惚。竟然已经三年了啊……不知道这次世民和元吉去洛阳,能不能得到少林寺的帮忙。   也不知道当初的呆僧人,还记不记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我要强调一下,虽然我爱卖萌,但是我的攻属性是不容许被质疑的谢谢( ̄^ ̄)ゞ。   通俗版批注:   上座:又称长老,首座等,指皈依佛门多年或能力较为特殊的僧人。   小剧场:   昙宗:( ̄▽ ̄)今天我存在感最低的徒弟竟然说了好长一句话,为师颇为感动啊!   道广:……   昙宗:( ̄▽ ̄)来,再给观众们说一句!   道广:……o(╬ ̄_ ̄)=○# ( ̄#)3 ̄)   ☆、贫僧出寺了   五更的钟声刚刚敲响,上百的僧人没有丝毫迟疑,都快速起身,准备新一天的生活。而首先一件事,便是早课。   少林寺的大殿内,僧人们陆陆续续赶来。而一到大殿,众僧就感到今日的气氛不同寻常。   大殿内,平时的蒲团都没有摆出,更别说连平日里不常见的几个僧人,今日都意外现身了。   昙宗赶到大殿四下一扫,便带着猜疑的目光看向方丈,这是要……   方丈站在大殿正前方,上座善护站在他一侧,而监院普惠站在他另一侧。方丈扫视众僧后,敛去了平时和蔼的笑容,带着一股严肃:“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昨日有僧人护送粮食遇袭了。”   昨天的事情闹得太大,少林寺上上下下早已经炸锅,众僧瞬间议论纷纷,一时间大殿内到处都是翁鸣声。   昙宗所站的位置靠近惠玚,两人对视一眼,都又齐齐看向了方丈。   普惠冷着脸,在一旁用棍子狠狠跺了跺地面,大殿内又在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方丈缓了缓,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不少人都很气愤,你们甚至都想要冲出寺院去跟那些兵匪们决斗。但是,你们都该记得,你们在入寺的第一天,你们的皈依师父说过的第一条是什么。”   “一不杀生,害人性命。”众僧齐答。   方丈欣慰点头:“悲哉六识,沉沦八苦,不有大圣,谁拯慧桥。离世无菩提,出世入世首在修心。少林寺能够到如今,少不得每一位僧人。但当下,有人欺上少林寺,我们也不能就此任其摆布。”   先说不得杀生,又说不得任其摆布,方丈到底是什么意思?众僧都有些混乱了,疑惑看向正前方的方丈。   昙宗听到这里,以为方丈认同了他们昨日的想法,干脆利落率先出列:“昙宗愿意暂离少林,以棍护寺。”   惠玚见昙宗出列,也随后跟着出列,刚想表态,却被方丈拦住了:“你们先别急,听我说完。”   普惠看到昙宗和惠玚两个“反叛头头”,脸色刷一下变得黑沉沉的,但此刻方丈还有话要说,他便也没有任何表态。   方丈的语调有些缓,但字句都带着坚毅:“现下寺内所有僧人都要注意自身安全,尤其是柏谷寺运输粮食的僧人。其次,如果真的有人对上了少林寺,抢占寺院的东西。那么我志操,愿将少林寺寺主位置传下,以个人名义对抗。”   上座善护在方丈说完后,也上前一步:“我善护愿跟随。”   普惠虽然脸色依旧阴沉,但也上前一步:“我普惠愿跟随。”   昙宗忍不住笑了:“我昙宗愿跟随。”   “我惠玚……”、“我……”、“我……”……   一个接着一个,不少僧人都一一表示支持。   有人支持自然也有人袖手旁观,毕竟不少僧人愿意入寺,求的便是远离战乱,甚至单纯为了逃避入伍。到如今这样有不少僧人愿意跟随,无论是昙宗惠玚,还是方丈,都已经很满意了。   不同寻常的早结束,僧人们开始散去,方丈留下了昙宗等人。   方丈交给了昙宗一个艰巨的任务:“我身为寺主,如今有诸多事情还放不下。光光凭借我们少林的僧人,是无法抵御大批官兵的。我想让你去偷偷前往秦王李世民那边,与之商量商量。”   群雄割据的局面,少林寺本不该介入,却不得不介入。   昙宗点头答应了:“方丈很看好李唐么?”   方丈看着昙宗,脸上又浮现出平常和蔼的笑容:“你应该还记得三年前上山的那个男子吧?朝代更替实属正常,而若是那样的人能够称帝,又一个盛世就要开始了。”   听到方丈如此称赞李建成,昙宗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总觉得内心有种别扭感。   就像是独属于自己的珍宝,被放到了所有人面前展示,世人纷纷都称赞他完美到无可挑剔。珍宝已经不再独属于自己。   ……等等=口=!昙宗一惊,什么时候竟然自己把李建成当成自己所有物了!才见过一面好不好啊!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啊喂!   倒是惠玚在一旁看着昙宗异常的样子,若有所思。   将要入冬,秦王李世民的队伍驻守在洛阳外围,将洛阳团团围住。回到柏谷寺的昙宗简单收拾了下行礼,就决定只身前往李世民驻守的营地,寻找他商量事宜。   等昙宗带着包裹走出寮房的时候,惠玚已经拿着包裹候着了,脸上还带着些不耐:“你怎么收拾一下要那么久?”   昙宗略惊喜:“哎,师兄你要跟我一起去么?”   惠玚将包裹系在腰上,挑眉:“当然,就凭你,三个月后都未必能找到李世民。别忘了,你至今就出过一次寺院,最后还是被觉远带回来的。”   “是被阿狗!”昙宗强调,“阿狗鼻子太灵敏了。我每次烤肉它都能来凑热闹。”   “……”   见惠玚无言以对,昙宗又补了一句:“不过还好它总是帮我,否则早就被黑脸普惠发现了。”   “……”你这样取名普惠知道么?   有人陪自己上路,昙宗兴致高了不少:“师兄,你经常出寺打酒,都是去哪里的?”   惠玚摸出酒袋喝一口:“俞家村。”   路痴昙宗表示不熟悉:“俞家村有几口人啊?师兄你经常去打酒,遇到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么?有什么英雄救美啊,棍打恶霸啊之类的么?啊对了,你哪来的钱买酒啊?赊账的么?”   惠玚瞥了一眼昙宗:“你能消停点么?”求你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好不好。   昙宗将自己背上的燃木挪挪正:“哎,人生就是要及时行乐,路上多无聊啊,师兄你多讲点你外出时候的事情给我听听啊。”   惠玚一脚踹去:“你是僧满么?还要听故事!”   昙宗朝旁边一跳避开了惠玚的攻击:“师兄你别跟猫一样炸毛啊。”   惠玚决定无视昙宗随时欠揍的属性,突然问道:“你和李建成是不是在那次发生过什么事情?”   昙宗一愣,然后很认真点点头:“是啊。”   惠玚好奇心被勾起来了,破有兴致问:“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还导致你三年念念不忘?”   昙宗露出诡异的笑,迅速跑开一段距离:“想知道?来求我呀~来呀~来呀~”   惠玚:“……滚!”   昙宗刚开始失忆的时候,还有些傻愣愣的,每天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整个人属于茫然无措的阶段,简直比僧满还要乖巧。如今跟众人混熟悉了,就开始不招惹事情,完全不消停。   今天闹出练武场多人混战,明天闹出伙房夺食大战,后天闹出后山野炊逃亡。前脚一个告状僧人刚走,后脚就又有五六个。   而且他竟然还乐此不疲!惠玚咬牙切齿在内心的小本本上记上一笔,妈蛋总有天要找个人收了他这个妖孽。   妖孽牌昙宗喜闻乐见在前头撒开膀子狂奔,还时不时招呼自家师兄:“师兄,你快跟上来啊,别磨磨唧唧的!你有本事让我滚,你有本事来追我呀~”   “……”惠玚瞬间把内心记账的本子给扔了,卧槽追上你看我不打死你!打不死改天叫你师兄!   打闹着,两人都加快了速度,硬生生将原本行程的时间拉短了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惠玚:【心累】论如何教导师弟,我觉得我可以洋洋洒洒写三天三夜。   昙宗:0v0师兄,你的意思是教导的好么?果然,我也觉得我太优秀了。   惠玚:【踹】……滚!   昙宗:~(~o ̄▽ ̄)~o,o~(_△_o~)~这么滚么?我示范的可好?   惠玚:……   ☆、第 13 章   李元吉拿着手里的书信翻来覆去,最终往桌上一丢,似乎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二哥,为什么大哥让我们去找少林寺的和尚帮忙?他们才多少人?能敌得过成千上万隋兵不成?”   李世民扫了一眼桌上的信,语气有些淡:“大哥信佛,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李元吉忽然想起在全家赶去父亲那里的时候,大哥曾自己一人脱队去了趟少林寺。他瞥了眼自家二哥,发现对方并没有关注他,便打算将这事情吞回自己肚子里。   “报——”一个士兵隔着军营的帘子,“有两个和尚自称来自少林寺,求见右领军大都督。”   李世民下意识看向李元吉,在看到对方惊异的样子后,才对着帘外传信士兵开口:“快带进来。”   当昙宗和惠玚被带入了军营。两人没有四处张望,常用的棍子背在身后,直到走到李世民和李元吉面前。   咦,还以为兄弟间都长得很像呢,万万没想到,李大、李二和李四三人相差很大!   昙宗暗搓搓打量了一遍李世民和李元吉,李世民一笑就满眼风流,和李建成的温润截然不同,而李元吉双眼颇为深邃立体,有些像混血,俊气十足。   李元吉本站在一旁,此刻竟笑嘻嘻抢先一步凑上前来:“两位大师是少林寺出来的?听说少林寺武僧武功高强,我李元吉可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大师你们不如和我过两招试试?”   昙宗一听,有些跃跃欲试,刚想开口,结果被自家师兄一把拉到后面:“大师可都是很忙的,施主不如先听我们说两句?”   李世民此刻却也站在李元吉一边,饶有兴趣:“元吉难得如此积极,不如大师还是陪元吉打一场,否则他还真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昙宗看了眼自家师兄,还是走出了惠玚的庇护圈,两眼发亮,颇是兴奋对李元吉道:“施主,贫僧和你切磋切磋。”   李元吉头发一甩,态度有些傲慢:“嘿,要不我让大师两手?要知道大师你面对的可是天下第一。”   昙宗此刻忽然明白了觉远为何时常用死鱼眼看他:“……施主,贫僧还不至于需要被让两手。”   李元吉的手轻拂过额头,言语里满是对自我的沉醉:“你是不懂,像我那么才貌双全的人,是不可能会输的。”   ……背景开了一大片的花啊少年!自恋是病,得治啊少年!不要放弃治疗啊少年!   李世民似乎早就习惯李元吉的样子,淡定将几人送到练兵场上:“地方简陋,大师和元吉就在这里比划比划,切勿伤着人。”   昙宗和惠玚两人在内心同时冷哼,哼,这两兄弟的怀疑太过明显,看来要打得你们不得不信。   惠玚没有上场,他站在一旁观战的同时,也在暗搓搓打量着对方。   昙宗将包裹交给自家师兄,手拿着自己的燃木掂了掂,然后走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拿着自己的武器,似乎深谙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想要怒夺作死小分队队长,开口就把仇恨拉到了满值:“大师等下若是输了,记得告诉我,少林寺最强的僧人是谁,我也好去和人比试比试。”   昙宗意味深长笑了笑:“施主,等下输了,可别抱着哥哥哭鼻子啊。”   李元吉一时还没从面前光头僧人的话里反应过来,昙宗却已经攻了过来。他本能将自己手中长枪一横,抗下了昙宗第一下试探性的下劈。   刚在脑中闪过,这僧人怎么好像和一般僧人不一样啊,却没想到没一会儿他就根本无暇去思考了。   昙宗感受着体内温热的气流,使出的技能已经越来越娴熟。   少林寺的众僧大多都学会了惠玚的棍法,但只有一部分学了昙宗的棍法。昙宗的棍法是他本能记忆中所残存的东西,寺院里无人见过也无人学过,顶多在某几个招式上,有一些熟悉感罢了。   少林寺僧人都没怎么见过的招式,更别说李元吉这外人了。   李元吉武功并不弱,但一时不察外加上轻敌,让他顿时陷入了狼狈不堪、节节败退的境地。   昙宗因为刚才李元吉的自大,现在干脆利落连一点颜面都没有留给他。   摩珂无量旋转一周圈,狠狠击向李元吉。李元吉根本来不及攻击,双手一撑,竟被直接击倒在地。   好在李元吉早已经开始征战沙场,生理本能让他朝边上一滚,避开了昙宗下一步进攻,甚至快速从地上跳了起来。昙宗见了也只是轻嘲一般嗤笑了声,比武还远远没有结束。   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李元吉的长枪直刺向昙宗面门。昙宗一个闪身,李元吉又改刺为挑。可惜李元吉再怎么攻击,也难阻挡昙宗的攻势,昙宗一个横扫六合,无风自扫,速度奇快。   李元吉又一次只能防御。   轻身跃起,昙宗一个千斤坠打了下去,扎着马步的李元吉,抬着自己的枪苦苦支撑。   “啪——”一声,李元吉手中的长枪竟然断裂成了两半。昙宗赶忙收势,才让李元吉免于被燃木毁容。   李世民缓缓拍起掌来,双眼含笑:“不愧是少林寺的武僧,出手果然不凡。元吉,你也可算是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天下第一了吧。”   李元吉有些愣愣的,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将手中的长枪一扔,还是自傲抬头道:“刚才不过是我太大意。大师,我们下次再比一场。”   没有打击到对方,现在万分不开心的昙宗笑着表示:“好,下次真正打醒你,让你知道你只是真的不强。”   李元吉、李世民:“……”   惠玚内心为自家师弟点上三十二个赞,面上却不显:“李施主,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好好谈谈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伸手示意:“请。”   战乱的年代,最不缺的是人才,最缺的也是人才。经过一场切磋,李世民对昙宗和惠玚都热情了不少。   李元吉似乎被打击的有些厉害,反倒是一言不发站在边上。   发现原来已经打击成功,昙宗内心的小人欢快跳起了舞,啦啦啦,让你小样跟我斗,还真是太年轻。   惠玚跟李世民去商讨关于少林寺、柏谷寺和王世充的事情,当甩手掌柜的昙宗则凑到了李元吉身边。   “施主不会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输了还要哭鼻子闹别扭?”   李元吉本不想开口,被昙宗一激,怒瞪:“谁哭鼻子闹别扭了?我都说了刚才是我大意了!”   昙宗安抚点了点头:“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听了这话,更不开心的李元吉往旁边移了两步,想离昙宗远一点。   昙宗又朝李元吉那边蹭了过去:“施主的大哥还在长安驻守么?”   李元吉耳朵抖了抖,看向昙宗,低声问:“你要干嘛?你见过我大哥?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当时发生了什么?大哥他……哎,你快说啊!”   ……对不起施主,贫僧才知道施主竟是兄控。   昙宗诡异盯着李元吉:“施主你对你大哥……”   李元吉忽然抬高了声音:“你到底说不说!”   惠玚和李世民疑惑转头看向李元吉,李元吉撇嘴:“看什么,聊你们的去。”然后拉着昙宗就往角落去。   昙宗此刻又想学习觉远小徒弟的死鱼眼:“……施主,你的耳朵红了。”   李元吉立刻松开昙宗,捂住了耳朵:“天气冷你不知道么?马上入冬了!我耳朵就是这样!你快跟我说当初我大哥上少林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快不近女色了。”   昙宗双手环胸:“你大哥都没告诉你,给贫僧一个告诉你的理由?”   李元吉牙齿都要咬碎了:“那是我大哥,需要理由么?”   昙宗忽然笑了:“噢,其实,贫僧和你大哥两情相悦,当初在少林寺,我们还发生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口=!什么?!”李元吉眼睛瞪大了,无法相信昙宗口里的话,可却偏偏无法反驳。大哥自从去过少林寺后,就越来越奇怪,就算娶了续弦,可身为太子的大哥,却拒绝了除太子妃外,其他所有的女子。   ……难道……李元吉看向昙宗的眼神越来越不对,最终竟然带上了怜悯:“你们真的发生了某些事情么?”   昙宗愣住了,等等,这个发展好像哪里不太对,施主你想到哪里去了?   刚准备开口问,李元吉却拍了拍昙宗的肩膀,安慰道:“虽然说你们先相遇了,但大哥毕竟有妻子了。”   ……呼,原来是这个意思,昙宗内心虽然复杂,但依旧松了口气。   李元吉忽然凑到昙宗耳边,支支吾吾问道:“那个,我想问,这,那个,你当时痛不痛?”   昙宗很想一脚踹开李元吉,这家伙脑子里都装得米糊么!昙宗深吐出一口气,扭曲着脸跟李元吉咬耳朵:“其实,当时,我们坐骑。他在上。”   “=口=!!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元吉:QAQ大哥,我对不起你,我该陪你一起上少林寺的。   李建成:……什么?   昙宗:李四小施主,你跟贫僧来一下。   一顿胖揍。   李元吉:QAQ大哥,我对不起你,我以后都不会陪你上少林寺!   李建成:……=_=哈?   ☆、第 14 章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在军营的帐子里,可以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   惠玚和李世民商讨了许久,两人推敲半天,最后决定等来年开春正式解决王世充。冬天毕竟是极度不适宜行军打仗的季节,为了减少损伤,无论是王世充还是李世民都会等开春后动手。   而一等开春,最先面临冲击的必然是有粮食存货的柏谷寺。   李世民小算盘也拨得吧啦吧啦响,粮食在乱世太珍贵了,他根本抵挡不了这个诱惑。帮助少林寺的好处显而易见,无论是人心还是物质,他都收获太多。   惠玚也清楚,这次谈话不过是各取所需,倒也没表示什么。   而一旁本想要摸鱼的昙宗,现下却被李元吉完全缠上了。   李元吉凑在昙宗身边嘀嘀咕咕就没停过,简直要将有记忆以来,自家大哥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交代给昙宗听。   “你有没有见过大哥话痨的时候?”   昙宗深沉点点头,当时你家李大哥不仅话痨而且整个人都炸了好不,随时都能上演一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贫僧惹他生气的时候,他很激动。”   李元吉一听这话,就已经快完全相信昙宗了。自家大哥可不是对着陌生人就那么简单会暴露本性的!他们一定很熟络!   可惜昙宗不知道李元吉的想法,如果知道了,只能叹一声,少年你果然太天真。换位思考一下,昙宗如果跟一个陌生人发生了那么意外的事情,又是被带迷路,又是被这样那样。估计他也要怒火上头,相约练武场决斗。   只是说一两句,也算是他的大度了。   一旁的商议结束,李世民朝着角落里两个家伙问:“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可有想吃的?军队中一切从简,不能好好招待两位大师,真是对不住。”   李元吉还兴致冲冲聊着,被打断有些恼了:“二哥你让他们随便弄一些就好,反正大师又不能吃肉。”   接收到惠玚师兄眼神警告,默默把贫僧吃肉这句话吞下去的昙宗表示:“既然是军营,大家吃什么,贫僧和师兄就吃什么。”   ……等到食物上来的时候,昙宗沉默了。   一直在少林寺吃好喝好,有时候还去后山野味调剂的昙宗,第一次发现打仗很苦。   白饭,一碟子盐,一碟子粗糙豆饼,还有一碟李世民特地让人去寻的野菜。   昙宗拿着豆饼慢慢咀嚼:“行军很苦吧?真希望战乱能够早些结束。”   李世民笑道:“哪有行军不苦的?不破不立,盛世总要在一统之后的。大师既然特地来寻我们,那就要相信我们,能够给百姓带来希望。”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吃饭。   饭后,惠玚先一步告别,要将关于这次商议的事情带回去跟寺院里再说一声。   昙宗表示以燃木为证,惠玚师兄绝对是因为在军营里不能喝酒,才先一步溜走!   李世民则吩咐李元吉,带暂时留下的昙宗找个地方住:“元吉,好好照料大师,可别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李元吉有些不耐,扯过昙宗就走:“知道,大师如过出了事,军法处置都行!”   李世民望着出门的李元吉和昙宗,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双眼也浮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感。   被拉扯着的昙宗有些疑惑:“李四施主,你不喜欢你二哥?”   不在营帐里也便不再掩饰自己的李元吉,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谁要喜欢他。”随即加快了脚步,“到了住处我再跟你说。”   昙宗的住处是个临时搭起来的营帐,离李世民和李元吉的营帐都不远。   昙宗被带到住处,自己快速整理了一番,回过头就看见李元吉还在自己营帐内烦躁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不停在变来变去。   不了解李家几个兄弟之间纠葛的昙宗也不敢随便开口,谁知道会不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东西。   可惜,有时候他不问,别人也会继续说的。   李元吉知道昙宗和自家大哥颇为熟络后,竟直接将昙宗放在了亲友列表中,狠狠揉了一把自己脑袋,李元吉看向昙宗:“二哥喜欢我的正妃。我现在怎么看他都感觉别扭。   ”   OAO咦?!   李元吉已经快把自己的头发揉乱了,似抱怨般道:“也不知道阿爹怎么想的,我明明可以留守长安的,就算有突发事情,也能让我出兵去攻打啊。”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昙宗默默盯着营帐,哎,这营帐看上去还真是好看啊哈哈哈哈……   就算昙宗不想听这些辛秘,可李元吉一点也没想放过他,根本就是陷入了不吐不快的境地:“二哥为什么不早点说呢?早点说我就让给他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可现在她都是我的王妃了。唉,大师你说我该怎么办?”   大师表示……贫僧不知道啊!贫僧不想管你们这些孩子的爱情故事!贫僧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哈哈哈哈还是看营帐好了。   被忽视的李元吉怒了,一把将昙宗拉到地上坐着:“大师你们寺院不都应该开导我们这些被世俗烦恼着的人么?”   昙宗终于看向李元吉:“施主是想出家?那我倒是可以做你的皈依师。”   ……谁想要出家啊(╯‵□′)╯︵┻━┻。   已经狂暴状态的李元吉怒瞪着昙宗,昙宗也只好开口劝解:“既然木已成舟,那就想想你和你二哥之间这个矛盾该怎么化解。”   这回真将头发挠乱了的李元吉苦恼:“不知道才问你的啊。”   昙宗噎了噎:“你阿爹估计也是想让你和你二哥关系好一些,才让你们一起出兵的。施主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抓不住机会的李元吉有些无力:“大师,你就不能想些具体的行动么?”   昙宗又是一噎:“贫僧是武僧啊,最多讲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李元吉忽然灵光一现:“大师,我们不如分头行动,你找我二哥开解开解,然后我再做点事情表达我的善意,安抚安抚我二哥如何!”   “……施主说的太有道理。”莫名被拉为同盟的昙宗表示心塞塞的。   看着正在痛苦纠结该如何讨好自家二哥的李元吉,被当作知心大师的昙宗忍不住提馊主意:“施主,你还是跟贫僧出家比较好。你看出家了,你的正妃就可以跟你二哥在一起,你也不会和你二哥再因为一个女人闹矛盾。剔去三千烦恼丝,从此再无忧与虑。”   李元吉猛摇头:“我才不要出家。”   昙宗:“为什么?”   李元吉义正言辞:“因为杨氏已经是我正妃了啊。二哥他见一个爱一个,我早就习惯了。重点是他现在已经到了想要挖墙脚的地步了!这个不能忍!”   “……李四小施主,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昙宗想起了刚才明显已经被误会,而且已经接近无法开解的李家大哥和他的关系。   李元吉摇头:“不不,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昙宗:“……可是我不相信你的判断。”   万万没有想到,和李元吉扯皮了半天后,知心大师昙宗还是站在了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抬头笑笑:“大师,怎么了?是不习惯军营的生活么?”   昙宗深沉摇了摇头,同情看向李世民:“不,是李四小施主,让贫僧来跟你聊一聊。”   李世民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他想让你跟我说什么?”   昙宗更加同情:“他想让贫僧告诉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李世民愣了:“……什么意思?单恋一枝花?”   昙宗已经无法直视李世民接下去的表情了:“意思就是天下男人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找杨氏那么一个女子。”   空气凝固了一会儿,李世民忽然笑出了声,缓缓开口:“如果我说,只要是他看上的人,我都要抢走,无论男人女人呢?”   ……=口=!咦?!施主你的话信息量太大!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卡卡卡文,到底该走怎样的逗比风呢【深沉】   小剧场   李元吉:(╯‵□′)╯︵┻━┻二哥那个混蛋烦死了。   昙宗:(╯‵□′)╯︵┻━┻李元吉那个混蛋烦死了,   李元吉:= =!为什么会嫌我烦?!   李世民:……确实烦死了。   李元吉:(╯‵□′)╯︵┻━┻都滚开,我要找我大哥去!   李建成:- -您所呼叫的用户暂时失联。   ☆、第 15 章   昙宗再次看到惠玚师兄已经是第二天了。在经历了李家两兄弟的冲击后,昙宗表示已经对这个到处都是意外的世界绝望了。   老四是兄控,老二爱抢老四的人,仔细一想竟然还是老大最正常。   昙宗突然深深怀念起李建成来,洛阳和长安也不算太远,等这场战争打完,干脆利落滚去长安找李建成。   Σ(っ °Д °;)っ李大哥你一定要等我啊!我的记忆就靠你来恢复了!你拿刀子架在我脖子,我都要缠着你啊!   惠玚来交付方丈的回复后,问昙宗:“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回少林?”   昙宗抱着惠玚大腿,哭泣道:“求带走啊师兄!师兄他们好可怕啊!”   “……”发生了什么?惠玚怀疑看向李家两兄弟。   李世民意味深长道:“大师可能不太习惯军营的生活,还是在少林寺随时防备着敌军比较好。”   惠玚拎起昙宗告辞,飞快朝着军营外走去,边走边低声问:“我说,你到底在军营了干了什么?”   软弱无力挂在惠玚身上的昙宗,泪眼婆娑:“师兄,我真是没想到,一个军营里也能发展出一段爱恨情仇。”   惠玚永远无法跟上昙宗诡异的思维:“……什么东西?”   昙宗幽幽道:“昨天,我从李世民帐篷里出来,撞见一个有些年纪的人。我看他一边走一边写点什么,就有点好奇。”   惠玚:“……然后呢?他在写什么?”   昙宗:“我看他记得认真,就去问李元吉知不知道他。然后李元吉告诉我,那个人名叫任瑰,是他大哥李建成的至交。但是那个本子上到底写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惠玚忽然觉得内心有点不安,却还是继续问道:“所以那个本子……你们去探究了一下?”   昙宗深沉点了点头:“我本来想,他应该是记一些军营内的杂事,或者说记一些忽然想到的兵法战略。但是耐不住好奇,我和李元吉一起偷偷去探究了一下。”   惠玚觉得自己内心也有点发痒,忍不住想要知道那个本子里到底记载了点什么东西:“你倒是快点说啊,别吊我胃口。”   昙宗脸上有些扭曲:“某年某月某日,有两个来自少林寺的和尚来军营寻秦王,齐王对其一和尚深感兴趣,不仅主动请求过上一招,还一直颇为亲密商议事项。其后,另一和尚回少林寺,该和尚则留在营内。”   惠玚不理解:“……哪里不对么?”   昙宗脸上已经快扭曲到不成人样了:“接下去才是重点!该和尚似有惑人之术,在和齐王颇为亲近后,秦王就对他更为亲近,最后秦王和齐王就为了一个和尚,几乎要眼神厮杀起来。实在是开阔了眼见。”   “……你什么时候有了惑人之术?”   昙宗几乎要捶胸:“重点是李元吉看了之后,一心认为李世民就是在跟他抢人,然后就去找李世民理论去了!李世民就当着他的面说看上我了啊!”   “……Σ(っ °Д °;)っ!!”   “接下来更可怕的事情是!李元吉开口就说我其实是李建成的人啊!”   “……等等,等等。”惠玚似乎还试图在这其中找到一丝正常来,“这个谁是谁的人,应该不是特指情感方面的……也可能指看上你的才能之类的吧?”   昙宗幽幽看着自家师兄:“……你真的那么觉得么?”   惠玚细想还觉得自己这个说法挺靠谱的:“为什么不能那么觉得?”   昙宗面露绝望:“可我先前跟李元吉开玩笑,说我和李建成有特别关系,他还真的信了啊!李世民还告诉过我!只要是李元吉看上的,他都要抢!”   “……师弟,节哀顺变。”   昙宗继续失魂躺尸:“而那个叫什么任瑰的家伙,竟然一直在旁听,然后……又在那本子上写了好多……我觉得我的清白已经没有了。”   “……”和尚的清白是什么鬼……   昙宗和惠玚赶着回少林寺,而营地里的任瑰正认真记着:齐王对和尚亲切竟是因为太子,太子竟然和一个和尚有着特殊的关系。注:回头要写信给太子好好问问。   冬天过得很快,尤其是在每天的忙碌中,时间显得太紧迫,眼一睁一闭,一天过去,人一出一进,一个冬天就那么过去了。   李建成前脚刚收到王世充的士兵险些血洗少林寺,后脚就收到了自己阿爹派兵的指示。   李建成眉头微皱:“阿爹,世民那边……”   李渊摆手:“不用担心,二郎打仗是没有问题的。你先前往边疆解决了刘仚成,记住不要留下后患。快去快回,长安诸多政事你要学的还很多。”   李建成就这样出了长安。   李建成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如果没有病,怎么会时不时就想起才相处了一天一夜的呆和尚。呆和尚并没有男生女相,也没有让人瞬间惊艳,却只是一眼就让人再也忘不掉。   一张用时间根本无法冲刷掉的脸,一张只能称之俊朗的脸。只是回眸一眼,就能连心都一震。   他有过一任妻子,随着长子早夭,妻子过世,如今他又有一任太子妃。他的身边不缺女人,更不会缺男人。但是他却挂念着一个和尚。   Σ(っ °Д °;)っ难道是被啃了一口所以记忆那么深刻?   跟随太子一起出征的随从并没有发现李建成的异常。所有人都习惯了李建成一直挂着那温文尔雅的笑容。他的笑容将他神游天外的失态行为完全掩盖住了。   当初那把伤了人的匕首,李建成也一直留在身边。当然,绝对不是想着会不会有一天又遇到那个呆和尚,又被一不小心给轻薄了。是的,他绝对!绝对!不是那么想的!   好友任瑰跟着李世民、李元吉一同去对付王世充,李建成暗地里拜托他给自己传递那边的消息,身在边疆心在洛阳,这话描述现在的李建成再正确不过。   哪怕任瑰被发现了,他也并不会太过担心,毕竟任瑰跟他相识多年,他相信任瑰能够轻松脱困。   李世民野心甚是强大,尤其是在齐王妃的事情上,他和李元吉已经闹得不太高兴。无论是身为大哥,还是身为太子,李建成觉得自己都需要随时随地了解到洛阳的消息。   这件重要的事情,就拜托给了任瑰。任瑰每隔一段时间就传一次书信。   然而女子和男子终究不同,新任太子妃郑观音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终在前几日和他谈了一会儿,她笑得温婉,言语里也满是女子如水般的柔情:“郎君,马车很慢,路途很远,人的一生也只能爱一个人罢。”   夫妻相敬如宾,这是她的愿望,她很好,可惜他们两个之间没有爱情。她心中已有人,而他……则不懂。   Σ(っ °Д °;)っ可是为什么太子妃你看我每次收到书信的表情都那么欣慰,欣慰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喂!总觉得太子妃好像知道了一点本太子都不知道的事情,好担心。   可无论是担心还是纠结,时间都在一点点过去。冬天已过,昙宗所在的少林寺在惨遭袭击后,终于要准备翻身反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则霸占了柏谷坞一带,取名轘州,立赵孝宰为轘州司马。如今赵孝宰正在乔装成一个普通农民,待在少林寺内。   王仁则带着军队在初春时节,踏上了少林寺的前山。战火纷飞的年代,人命是不值钱的。所有人都秉持着破而后立的心态,把最该看重的东西当作蝼蚁。   明嵩带着觉远已经忙得好些日子没有睡好,每天不停重复着熬药、换药、采药。不愿杀生的少林寺对上只懂杀戮的士兵,这场战争的结局显而易见。   昙宗闻着空气中夹杂着淡淡血腥味的浓重中药味,感觉自己的胃在不停翻腾。少林寺强人不少,可终究战不过士兵,如今不少和尚在大通铺上躺着,光溜溜的脑袋整齐排列在那里。   没有人喊疼,大家时不时开一两句玩笑调侃一下,你竟然伤得比我重,或是你竟然在这里受伤了。   赵孝宰身上有一股浓重的寒意,脸上也颇为冷峻。他看着这屋内的气氛,只觉得自己一阵心悸,他已经快承受不住。   昙宗走出房间后,赵孝宰也跟了上来。   赵孝宰觉得自己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生命太过脆弱,而他只是这普通众生中的一个,甚至他还不如寺中懂武的那些僧人。   他屈于人下,他有自己的家眷,他……没有反抗的能力。   昙宗一直抿着的唇,终于肯放松一下:“赵孝宰,参观了一趟少林寺,你还是不能够下决心么?”   赵孝宰没开口。   昙宗内心的小人已经咬牙切齿不停挠墙了,寺院里的人根本无法和王仁则正面对抗,擒贼先擒王这是众人商议好的事情,唯一的意外就是王仁则太按捺不住,竟然一入春,就冲上了少林。   原本的计划是昙宗等人去怂恿赵孝宰,然后大家组队去捉王仁则,与此同时,外围的李世民杀进来。   里应外合,王仁则不跪也得跪。王仁则先处理了,李世民最终的目的——王世充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赵孝宰却迟疑了,考虑了很久很久还是不肯下决定。   Σ(っ °Д °;)っ少年你就不能清醒点么,你到底为什么就不肯做决定呢!   没了赵孝宰,少林寺他们这一伙人要去找王仁则,一无借口,二无门路。一群傻和尚到时候站在人家家门口,只有被众士兵围住吊打的份!   所以昙宗无比希望赵孝宰快一点醒悟过来。   但是赵孝宰就是不停散发冷气,却不吭声。   昙宗已经烦躁到想要把赵孝宰这样那样,好好给打一顿。   对,就是这样,直接左脸一拳打趴他,然后拎起来给他腹部再一拳!   …………=口=!等等!“惠玚师兄,你这样打死他了怎么办!”反应过来的昙宗立马上前阻止惠玚。   惠玚冷哼一声:“这种缩在自己壳子里的家伙就应该好好打一顿,然后才能爬出来。”   (划掉)说得太棒!(划掉)   昙宗强压下自己欢呼的情绪:“我们至少应该问清楚,他到底是为什么死活不答应我们的条件。”   惠玚冷笑:“这有什么好问的,无非就是怕死,怕丢掉自己现在的地位,怕万一王世充成功了。我告诉你,王世充再怎么堪称枭雄,他也必须死。因为我不会留下他的命。”   赵孝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住嘴,猛烈咳嗽起来。半响他才缓过神来:“你们都无牵无挂自然不怕,可我有家室,有亲人。你们……”   昙宗打断:“少林寺就是我们这群人的家,每个僧人都是我们的亲人。我们的亲人受伤了,甚至有的死了,我们不是因为无牵无挂才反击,我们是因为想要保护这里才反击。”   赵孝宰有些出神:“……可是,我保护不了啊。”   惠玚脑袋上青筋蹦起:“保护不了这种借口算什么东西!”一冲动,惠玚提脚就往赵孝宰身上踹去。   昙宗赶忙拦住自家师兄:“打死了我们还怎么去捉王仁则。师兄,你千万别冲动啊!”   昙宗最神出鬼没的徒弟道广此刻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凑到赵孝宰旁幽幽道:“你的所有亲眷都被我带走了,当然,他们现在都很安全。所以,现在你的选择是?”   赵孝宰瞳孔一缩,怒瞪道广:“你们这是为僧者做的事情么!”   道广脸上没有表情,歪了歪头:“特殊时期特殊处理。其实你该谢谢我,听说王仁则决定在下个月开始,采取和洛阳的相同方式,一人外出,全家为质。所有人都会被拿捏到他手里。”   赵孝宰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不会跳动了,又痛苦咳嗽了起来。   昙宗内心为自家徒弟鼓掌,略有些期待看向赵孝宰。   果不其然,冷静下来的赵孝宰闭上了双眼,没过一会儿,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的语气带着坚定:“好,我帮你们,反正他们已经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了。”   人多力量大,尤其是在少林寺这卧虎藏龙的地方。昙宗这些日子以来阴郁的心情终于彻底好转了。   嘿,王仁则、王世充,你们的脑袋都给我好好洗干净了。   而说出自己对手是王世充的惠玚,此刻也有些激动,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   说了两段长句子似乎已经费尽了道广今天所有的话,朝着自家师父挥了挥手,人就又不知道朝哪边跑走了。   赵孝宰看着面前两个略带兴奋的僧人,冷气瞬间就飙升:“你们能先扶我起来么!刚才出手那么重!还有我的家人在哪里?!”   还有些兴奋的昙宗瞬间顿了顿,挠挠脑袋后还是扶起了赵孝宰:“啊,人既然是道广带走的,他肯定知道。不过他总是神出鬼没的,你还是等下次恰好碰到他的时候问一声。”   赵孝宰脸上已经快结冰了:“……下次是什么时候?”   昙宗摊手表示:“……我也不知道,看你运气了……”   幸运绝对不高的赵孝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春意渐浓,哪怕是肃杀的边疆也能感受到逐渐转暖变柔的季节。   李建成收到了好友任瑰最新的一封书信。送信的士兵早已经退了出去,营帐内只有李建成一人,在没有人看到的这一刻,李建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被手拿捏着的纸已经褶皱得不像样。   如果还原李建成现在的想法,那就如当初他遇到昙宗一样,话简直能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冲出来。   李建成无法理解自己好友怎么忽然间就不对了呢。明明以前还是个正常人,胡子一大把了,平时为人也可正儿八经了,怎么就忽然脑子转不过来了。   白纸黑字上有着些重要事项,写在了最关键的开头地方。但是全文的下方,却意外变成了……   什么叫做是否和一个和尚有不可言喻的关系,任瑰你的脑子是越长越小了还是全部才智都长到胡子上去了!按照常例来推断一下就能够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要特意点出来问我!   还有齐王和秦王抢一个和尚又是怎么回事!你三言两语带过的话题才是重点好不好,肚子里的墨水都被你上茅房[哔——]掉了么!   把纸头揉吧揉吧成一团,扔在了桌上,李建成深邃双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好像觉得自己的行为并不太对,他敲击了好一会儿桌面,最终还是将那团已经不成样子的纸团拿到了手中。   将纸团重新铺开,李建成能感到从内心深处出现的焦躁,洛阳是一个关键点,李元吉和李世民的关系并不算太好,这一次那个呆和尚是直接撞到了他们两个中间。   真是傻。   摊开笔墨,李建成沉吟一会儿,决定还是写回信,自己这边要速战速决啊。   而洛阳那一边,所有人都已经准备齐全,只等着一声令下。   昙宗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块黑色布巾就往脸上系。   小和尚僧满好奇望着自家师父:“师父,你遮着自己脸干嘛?”   昙宗深沉回答:“你不觉得,带上这个以后,我们看上去更神秘莫测,如同要去劫富济贫的江湖侠客一般,行侠仗义。”   …………   惠玚一把扯掉了昙宗脸上的布巾:“我只觉得遮后我们更像是去干偷鸡摸狗的坏事。”   方丈在旁笑眯眯地:“我们可是要去做正事的,可是要一点也不打草惊蛇走进王仁则的地方。”   正如方丈所说,今日他们确实是去做正事的。   赵孝宰一如既往冷着那张脸,倒是隐藏住了他的不安。他今天的任务便是带着少林寺的寺主、上座、监院还有几个武僧一起去找王仁则。   这一次来的僧人不少,除了昙宗一向比较熟络的方丈、惠玚、明嵩外,还有自己几个徒弟也跟着来凑了热闹,除去这些,还有好几个同样武艺高强的武僧。僧满年龄最小,却因为根骨好,又强硬要过来,便被方丈破例放行了。   他们这次是去假意投降的。   与其说是投降,不如说是假意示好,与其同时,李世民则负责带人直接冲杀进来。少林寺负责对付王仁则以及其手下,而李世民则可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轘州这一片。   商量好了的众僧,都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劲,跟着赵孝宰到了王仁则的地盘。   昙宗一直在细细打量着四周,这次他的任务还是很重要的,因为王仁则本人,将交给他来负责。   王仁则年纪并不大,但为人却狠辣,否则也不会被王世充派到轘州,并直接对柏谷寺下狠手。他擅长使用双剑,武艺高强,远在一般人之上。   双剑算什么,堂堂燃木还怕这普通的双剑么!昙宗表示那不可能。   但是,问题是,重点是,所有僧人对他的要求是,生擒王仁则。   一个招式下去,就能把人打得浑身棍痕,生擒这种高端技能贫僧根本做不好啊!Σ(っ °Д °;)っ   但是迫于方丈“笑面虎”的压力,最终这个担子还是交给了昙宗。   按照方丈的话来说,就是希望一直以来只是和师兄弟切磋的昙宗能够在这种实战上得到一些启发,从而武艺更加精进。   自从昙宗失忆后,他确实最多也就是跟师兄弟打闹一般对阵,绝对没有像这般对敌的机会。   所以现在的昙宗在环顾四周的同时,内心隐隐地期待着。   王仁则的住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却装修得极好。他们几个僧人随着人进来后,就被晾在了大厅内,而赵孝宰则被单独叫走了。   修禅修习惯了的众人,此刻并没有因为被抛下而心慌,反而大多都站在大厅内。方丈和上座善护则坐着,僧满人小,由僧丰照看着,其他人分散在方丈周围,有规律地站立着。   如果是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昙宗等人虽然看似站得随意,却结成了一个阵。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攻过来,他们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反击,干净利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危险。   眼观鼻,鼻观心,众人都是一副淡定的样子,让周围暗地里观察的几个人都不由心升佩服。   赵孝宰被叫走是故意的,王世充是一个多疑的人,王仁则也一样。   心底还是不愿意相信少林寺就此示弱的王仁则,在一炷香后,终于带着赵孝宰出现在了少林寺众僧的面前。   昙宗这是第一次见王仁则。   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便是看他的双眼。一个人的精神气很能体现一个人到底是如何的。昙宗看到了王仁则的双眼,就再内心撇嘴了。   小人,桀骜不驯,甚至残暴的小人。   果不其然,王仁则一踏入大厅,就眼珠一转,眉眼一挑,群嘲道:“怎么着,你们少林寺终于知道斗不过我了?早知道有一天会来低声下气求我,何必不早点,还省得死死伤伤的。”   昙宗注意到,除了大厅内本来就藏着的角落中的三人外,王仁则又带了两人。恐怕打着主意,就算有一个人被抓了,至少其他人能够喊人来帮忙。   赵孝宰也被带进来了,他微微弓着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少林寺寺主说了,柏谷寺内的粮食,除了给僧人自用外,其他的都可以献上来,只要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再打扰少林寺僧人静修。”   王仁则一手就把赵孝宰给拎了起来,冷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说罢,竟直接把人给摔了出去。   昙宗手微动,却被王仁则看了个正着:“怎么着大师?你是看不下去了?这世道乱着呢,你管得了这个,还管不了别的。还是先管好你们少林寺吧!”   王仁则见众僧其他人面无表情,连动都不怎么动,心里安了不少,又往前走了几步。   昙宗见王仁则走到了他的攻击范围内,终于忍不住朝着王仁则笑了。   王仁则一看到昙宗的笑容,心中一凛,赶忙后退。   但昙宗岂会让入嘴的羔羊就此逃脱,捕风捉影两招连用,愣是把王仁则给拖到了他们的包围圈附近。   王仁则带来的两个人一见形式不对,赶忙跑出门外,试图想要叫人。而暗藏在角落里的三个人也都跳了出来,想要保护王仁则。   但是昙宗燃木棍一横,卡住了王仁则的脖子,硬生生把他给按在地上。王仁则双手抵抗着棍子,刚想要大吼一声,却听到方丈大人幽幽一句:“若是不想要命了,便大声喊吧。”   门口刚跑出的两人顿时脚步就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王仁则既然能被王世充排遣到轘州来,又岂是一般人?他身上的武器也不是白带的。   心一狠,他用力一推,趁着昙宗被微微推开的距离,双手竟直接把自己的双剑给拔了出来。   王仁则拔剑速度之快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他的心狠程度也超出了昙宗的预期。   一时不察,昙宗下意识的自我保护竟让王仁则逃脱出了他的束缚。   大厅内的混战就此开始。   与此同时,马蹄踢踏,李世民骑在马背上,脸上带着略微傲慢的笑容,带着人直冲王仁则的住所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王仁则冒着被燃木棍卡断脖子的危险,拔出了自己的双剑。剑身微晃,散着寒光。昙宗开着阵法,手握燃木,一招韦陀攻了上去。   少林阵法颇多,这一次他们对敌用的便是金刚伏魔阵。   金刚伏魔阵是少林的绝艺阵法之一,但昙宗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他就感到了其中浓重的违和感。金刚伏魔阵到底应该是怎样的?   流动时行云流水,停下时重如山岳。   这便是金刚佛魔阵的精髓。   昙宗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上疑点重重,但是他着实没有想到,加入他后的金刚伏魔阵,和他没有加入时候的金刚佛魔阵差异竟颇大。   就像是整个阵法活过来了。   方丈笑得合不拢嘴的同时,也就敲定了这一次动用这个阵法。   昙宗一直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但开了阵法之后,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吃了大力丸一样!简直不能用常人来解释了!打起架来根本停不下来!   就像现在,他跟王仁则打斗,昙宗的技能虽说已经熟练,而对付王仁则这种全然不要命的,也免不了会受伤。   一个不注意,昙宗的胳膊上就被王仁则拉开了长长一条口子。   鲜血从伤口处渗出,王仁则的惊异已经无法掩饰,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王仁则用了十分的力道,在昙宗的胳膊上却只是拉开了浅浅的一条口子。他的剑就算不是什么天下有名的绝世好剑,也可算是难得一遇的宝剑了。可如今……   昙宗朝着王仁则挑衅一般笑了笑:“施主实在是太小看少林寺了。”   是的,金刚伏魔阵对所有在场的僧人的防御都提高了不是一点点。王仁则只能给昙宗造成如他胳膊上那般的皮外小伤。   王仁则眼神一狠,双剑更加快速飞舞起来,将昙宗引向了自己人那边。   先前跟来的两个人,在看到王仁则脱困的瞬间,立刻冲出房内,大声呼叫,一时间引来了众多武官、士兵。   昙宗察觉到王仁则的意图,倒也不惧,下手施展的招式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   在少林寺苦修的这些日子,昙宗早就摸清楚了,他的有些招式要用在另一些招式之后,甚至有些招式要连在一起才能产生更大的威力。   心怀叵测的王仁则,又怎么可能让昙宗就如此轻易打倒自己。自己的人越多,他脸上的狠厉就越明显,他几乎已经快要想好,捉到这几个冒犯他的僧人后,要怎么好好折磨他们。   昙宗打着要活捉的意图,不敢下重手,几次守缺、金刚怒目、韦陀都使出来了,却又忍不住收上一收自己的力量。   而王仁则拼命在昙宗身上制造着伤口,每一次看到昙宗身上多了伤口,他的双眼就一亮,鲜血让我他无比兴奋,也让他想要知道昙宗的底线在哪里。   发亮的双眼加上狠厉的表情,王仁则整张脸都扭曲了。   敌人越来越多,昙宗不得不使出横扫六合来保留自己的空间,他忍不住往其他僧人那边看了一眼。僧满最小,却和僧丰配合奇好,两人一攻一守,进退得当,也算难得历练了。   而其他的僧人根本轮不到昙宗来担心,因为昙宗分明就是几个人当中伤得“最重”的。   全是皮外伤的血痕。   武功在战场上进步的最快,又被划了一道伤口的昙宗,终于被王仁则惹恼了,他冲上前对着王仁则就是一顿胖揍,亦枯亦容、擒龙爆发,竟直接把王仁则再次打趴在地。   一直暗暗观察着的上座善护,终于一个闪身出现在了王仁则身边,只是轻轻一个拿捏,王仁则就不能再动弹了。   王仁则涨红着脸,脖子上青筋暴起,瞪着双眼死死盯住昙宗不放。   王仁则的手下刚想要来救阵,大厅外一阵慌乱声传来。有人尖叫着:“秦王打进来了!”   大厅内余下的聚拢的王仁则手下此刻稍一晃神,就被少林几个时刻注意着的僧人打趴了。   生擒王仁则任务达成,奖励王仁则一枚,奖励俘虏数百。   等李世民来到大厅的时候,就见少林寺寺主为首的几个僧人已经悠哉坐在椅子上喝茶。   李世民行了个礼:“这回轘州一事,还真是多谢少林寺诸位相助了。要不是你们拖着王仁则等人,恐怕外面的士兵也不会如一盘散沙,轻松让人打破。”   方丈笑着摇头:“李施主客气了,我们只是想要保护少林寺罢了。”   李世民将早就想好的说辞当众说了出来:“拿下了轘州,王世充和窦建德的命只是时间问题。少林寺这次功绩实在不可泯灭。田地四十顷,水碾一具,这是你们应得的。”   ……方丈内心的小人把李世民胖揍了一顿,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李世民刚拿下轘州,立刻就赶去处理后续事务了。王世充和窦建德一见轘州被攻下,必然都会直面而来,他没有时间留在大厅,与众僧唠嗑。   不过李元吉还是留了下来,他既然跟着前来了,此刻也要帮忙处理事情。少林寺众僧的事情也在他的处理范围内。   明嵩正在给唯一一个受伤到看上去惨不忍睹的昙宗上药。   李元吉凑了上去:“哎,昙宗大师,你怎么伤成这样啊?”   明嵩的药向来比较独特,最大的特色就是药效奇好,但总加了料。昙宗疼得呲牙咧嘴,一字一句憋出回复:“哎,只是,哎哟,不习惯,疼,哎哎,不习惯这种拼命的!哎哟,明嵩!你轻点QAQ!”   明嵩可不管昙宗疼不疼,他的目的只有高效,见伤口没大碍,便收了东西。   赶来稍迟一步的李元吉,并没有听到刚才自家二哥的赏赐,此刻有些好奇问道:“话说,这次少林寺可是立了不小功劳,二哥有没有说赏什么?”   对赏赐没有多大概念的僧满满脸骄傲:“赏赐了四十顷田地,还有一具水碾!”   李元吉点了点头:“四十顷土地啊,也足够了。”   不爱说话的道广冷哼了一声。其他僧人倒也没什么表示。   摸不着头脑的李元吉有些疑惑,看向昙宗:“我说错了?”   昙宗其实本身对这些也不太有概念,但问题是他身为柏谷寺的寺主,早就被恶补了关于粮食土地的事情,所以神色莫测看着李元吉:“隋朝开皇年间少林寺土地共计一百顷。”   战乱后本就被吞了不少土地,后来又被王仁则吞了大半土地,现在都归于了李世民,结果就吐出来四十顷。   哪怕这是方丈和李世民商讨过后的结果,但依旧让众僧都默默给李世民记上了一笔。这家伙实在是太会打算了。   四十顷土地给少林寺事实上也足够了。毕竟世道大乱后,少林寺的土地早就没有四十顷了。但昙宗就是表示伐开心。   李元吉对这事并没有什么决定权,凑到昙宗边上暗搓搓道:“你可以联系我大哥啊,有我大哥在,说不定还能多讨一点赏赐!”   众僧都耳尖,李元吉这句话并没有逃过他们的耳朵,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昙宗身上。   昙宗被众人看得寒毛竖起,忍不住扯了扯自己残破的罗汉杉:“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我跟他大哥又不熟。”   李元吉一听,立马反驳:“怎么可能不熟络,你们都……唔!!”   昙宗捂住李元吉的嘴就往拖,脸上挂起假笑:“小孩子不懂事,他说的话可信度不高啊!我和他大哥只见过那么一面你们懂的。”   众僧表示我们不懂,以新奇的眼光继续盯着昙宗。   李元吉挣扎着想要逃脱昙宗的束缚,昙宗却按得更紧,深怕李元吉又瞎说点什么,那他身为和尚的清白那就真的一点儿也没有了!   而惠玚忽然想起,那天从李世民那边出来的时候,昙宗曾经跟他说起过一件事,眼神立马更不对了:“昙宗小师弟,我记得那天你跟我说过一个叫任瑰的人吧。”   昙宗心下一沉,以一种期望的复杂目光看向自家师兄,盼着自家师兄能够揭过这个话题,不再说下去。   但是惠玚又怎么会错过这种事情!他嘴角坏笑再次勾起:“那个任瑰写的东西,恐怕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吧。有机会我也想去拜读拜读。”   所有人的目光又汇聚到了惠玚身上。   意外也凑热闹的方丈,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问道:“那个任瑰写了什么,惠玚你可知道?大家都很好奇,你知道些什么,不如都说说看。”   昙宗立刻放下李元吉,施展轻功赶到自家师兄旁边,想要阻止惠玚继续说下去。   但惠玚又怎么会让昙宗如意呢!立刻也轻功拉开距离。   被放开的李元吉终于缓过一口气,慢半拍想到:这和尚和自家大哥那关系,到底算不算犯了色戒啊?   而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任瑰,此刻正在思考着该如何组织语句,才能将这回的事情完整地汇报给李建成,嗯,还要补上某个和尚的事情,以防太子想问又不敢问。 作者有话要说:  ╰( ̄ω ̄o)o大家好,我是准时10点的存稿箱君,我今天和小剧场君组队来卖萌。   小剧场   昙宗:ORZ那些都是假的啊假的!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李建成:【擦拭自己的唇】……都是清白的?大师你忘记少寺山下的火堆边上的事情了么?   昙宗:Σ( ° △ °|||)︴那是意外啊!   李建成:【眯眼】意外?   昙宗:Σ( ° △ °|||)︴……对不起,我会负责的!   #哪里不对#   ☆、第 19 章   王仁则被俘三日后,少林寺收到了来自秦王李世民的奖赏。   少林寺上上下下最为高兴的事情,不是得到了奖赏,而是终于可以得到一片安宁之处。   但是昙宗很不开心。   昙宗板着脸在练武场打木桩,意外没有带上自己的燃木棍。周围比较熟络的几个僧人也都因为昙宗此刻几乎滔天的愤怒,一时间不敢接近昙宗。   这一回事情昙宗并没有做多出格,少林寺这一回也不过就是有些眼见,帮了自己,也帮了李世民一把。李世民对少林寺的赏赐内容也在情理之中,并不让人意外。   但是在所有赏赐后面,却追加了一条,封参战的几个僧人为战僧,昙宗为大将军僧。   大将军僧是什么鬼!= =#   方丈刻意跟李世民强调过,所有僧人都归属少林寺,若非还俗,少林寺僧人不会入朝为官。结果李世民深思熟虑后就给了个这样的称号。   战僧就够了,说出去也挺厉害的!但是大将军僧……听起来总像是他涉入世俗太深,追名逐利,不择手段。   昙宗知道自己其实就是想太多了!但天下想太多的又不是他一个人!尤其是他还准备偷溜出少林寺,找李建成弄明白那些记忆片段的事情!   心烦,心烦,心烦。   木桩在昙宗的攻势下,不停发出“啪啪”声,似有些不堪重负,整个身躯都在震动着。   惠玚这几日根本不在寺院内,明嵩还要负责那些原先伤筋动骨需要修养百日的僧人。僧丰僧满一大一小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撒欢了。   唯独一个道广此刻竟然出现在练武场,在旁边围观着自家师父的举动。   昙宗自顾自跟木桩斗着,那些不用任何兵器的武功,此刻正好也能更好熟练一下。   道广对自家师父的感情很复杂。   他不像是僧满,几乎有记忆以来就在寺院之中。他也不像惠玚师叔,是为了消减仇恨,才皈依佛门。   道广是被自己父母扔在寺院的,还是在他有记忆的时候。   他清晰记得那天父母颤抖地动作,虚伪强笑着,让他待在寺院上香处等他们。然后头也没有回,两个被世俗压榨得干瘪的身躯,就朝着门外离开了。   道广从小就很乖巧,而在那一刻起,他的乖巧依旧没有消失,但是他的人却总喜欢闹失踪。   昙宗是道广的师父,更是他心灵的指引者,在接他入寺那天,昙宗告诉他,不是所有父母都能抚养自己的孩子。   总有一些或不得已的原因。   其实道广他并不在乎。父母丢下他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也要丢下自己的父母了。如果父母是不得已,为他好,那他没有理由回头。如果不是,那他更没有必要回头。   他们之间的联系,在他剃度那一天,就已经斩断。   但是道广也从此,对昙宗很是尊敬。   昙宗失忆的时候,道广并不在寺院内。事后赶来了,却发现自己的师父不再是印象中的师父。   不知道是不是失忆所造成的,道广有些疑惑,却一直都没有说什么。因为无论是什么原因,师父还是师父,师父一直在努力做到最好。   天色渐晚,昙宗也已经感到了疲惫,身上所有的内力似乎都已经被消耗一空。停下动作放松了一下浑身的肌肉,扭头却看见道广站在一边看着他。   Σ( ° △ °|||)︴小徒弟你这样很吓人你造么!   被吓了一跳的昙宗拍了拍胸口:“道广你怎么出现总是没有声息的啊!”   其实已经在旁边站了很久的道广只是轻哼了一声。   发泄完毕,恢复心情的昙宗一把揽过道广,兴致勃勃就怂恿:“今天我们去后山如何?”   道广点了点。   最近为了王仁则的事情,昙宗跟着几个和尚操练了很久,已经许久没有跑去后山开个小灶了。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监院普惠的原因!   为了防止被僧满童言无忌给卖给普惠,今天昙宗打算只带着道广一起去后山。   当然,如果那只经常闻着肉味前来的阿狗今天再次出现,他也不介意给点贿赂一下。   少林寺在重山之间,其后山野味繁多。就算是伙房,有时候也会去后山找一找,有没有什么新奇的野菜菌菇之类。少林的素斋其实真的做得不错。   但是素斋做得再好,也架不住昙宗每日习武的消耗。   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在后山“战斗”了那么多年,昙宗已经摸索到了一些规律。   在少林寺熏陶了那么久,昙宗本质也不喜欢造杀孽。不是看不了血腥,只是习惯了。如何不造杀孽又能吃到肉呢?这是昙宗面临了很久的问题。   当然机智如昙宗这种为了吃能够竭尽脑汁的人,不到一个星期就找到了解决方法。   动物的世界充斥着弱肉强食,后山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也有着凶猛的动物。所谓虎口夺食,大致也就是这样了。   以至于有很长时间,那些后山凶猛的动物,都下意识多捕猎一些,防止被夺食后,自己根本不能果腹。   道广是自家师父坚实的拥护者,只是一会儿,就提着一只野鸡的尸首冒出了。   从尸首的惨状来看,估摸着直接被凶兽咬断了脖子。昙宗朝着野鸡行了个礼,便寻找水源开始处理起来。道广则很快在附近升起火,摆好了天然的架子。   柴火燃烧噼啪声在夜晚显得意外明显,道广盯着架子上的野鸡有些出神,然后说了今天第一句话:“惠玚师叔呢?”   自从惠玚怂恿了昙宗喝酒以后,昙宗一破戒,就开始怂恿惠玚吃肉。然后从此两人就成了普惠的“眼中钉”,简直不罚几次不能忍。   对于这两个知错不改,一错再错的家伙,寺里大多数时候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重要的原因是,惠玚破酒戒是被破例允许的,而他们两个破荤戒,是根本捉不到!   众僧有时候简直牙痒痒:武功有什么了不起!   昙宗只能表示:武功好就是了不起!有本事你们来打我呀~哈哈哈哈哈!   “他说他要去对付王世充。”昙宗翻滚着处理干净的野鸡,一点也不在意自家师兄的死活。   昙宗都不担心,道广就更加不会去担心了。两个人就此又陷入了沉默。   随着时间流逝,鸡肉的香味开始随着烟雾散出。用新鲜特制料涂抹后,又刷了一层盐,昙宗开始期待事成之后对自己的第一次犒赏。   “汪呜——”阿狗循着香味从矮树丛中钻了出来,哼哧哼哧跑到昙宗边上,吐着舌头蹲坐着,跟着一起等待。   ……昙宗腾出一只手,戳了戳阿狗:“鼻子怎么那么灵敏啊!每次都来蹭吃的。”   总是跟着寺院里吃素食的阿狗,其实经常去少林寺附近的村庄讨些荤的,或者有时候自己上后山捕猎。但自从发现昙宗之后,它就像是赖定了昙宗。昙宗每次烤点什么,都能遇到阿狗。   没过太久,野鸡就烤好了,外焦里嫩,还带着点淡淡的腥气。不过在场的两人一狗都并不在意。   阿狗被分到一个大腿后,就拖到一边吃得热火朝天。   道广接过自己那份后,却忽然开口:“师父要离开少林寺么?”   昙宗被鸡肉烫得心惊:“……怎么忽然问这个?”   道广没吱声,只是拿起自己那块,也不顾烫不烫,埋头就开吃。   昙宗拿着剩余的肉,边吃边在内心叹了口气,恐怕他一开口说要离开,道广二话不说就能回去收拾行李,随时准备跟上。   但就算他不说,道广肯定也打着跟上的主意了。   犹豫了半天,昙宗还是决定告诉道广自己的决定:“我要去找李建成,李世民的哥哥,也就是上次来寺院的那人。”   道广还是没吱声。   昙宗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也埋头猛吃。   晚上,所有的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刚吃完的昙宗忽然猛地把火用泥土扑灭,然后拉着道广就跑。阿狗早就吃完了,此刻似乎也听到了什么动静,飞速朝着一边的灌木丛跑去。   昙宗和道广刚走,普惠就出现在了刚才他们生火的地方。   普惠黑着脸,啐了一口:“又被逃了。”   习以为常的昙宗在远处某棵树上,嘿嘿直笑,笑了半天后,才扭头跟道广道:“道广,你好好留在寺院里,帮我照顾好柏谷寺,如何?”   师父的任务重要,还是自己能跟着师父重要?   很久没有犹豫过的道广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昙宗见道广没回复他,有点无奈,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和道广交流,道广的心思就跟他的行踪一般难以猜测。   片刻之后,道广终于决定好了。   道广抬脚就把自家师父给从树上踹了下去,语气异常淡定:“柏谷寺不缺师父一个人。”   面朝大地,嘴啃泥土的昙宗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妈蛋我的徒弟一个个都谁教出来的!(ー"ー)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真的没把普惠打成惠普电脑过么_(:з」∠)_   小剧场   昙宗:【满嘴泥】(ー"ー)我要跟我的徒弟决斗!   道广:……   普惠:哪里的声音?!   昙宗:……先跑了再说Σ(っ °Д °;)っ!徒弟快跟我走!   ☆、第 20 章   没过几天,洛阳一片就被李世民解决了。惠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寺院中。血腥味重了不少的他被勒令在佛堂好好静修一段时间。   昙宗则正式决定跟方丈只会一声,然后正式暂别少林寺。在昙宗再三强调自己不会随便还俗,一定以先弄明白失忆缘由再考虑其他后,方丈终于笑眯眯允许昙宗离开了。   方丈表示很看好昙宗,少林寺的发扬光大果然还是要靠下一代了啊!   当然如果方丈知道昙宗最后会干出些什么事,他此刻一定无论怎样都要组织昙宗离寺。   由于明嵩和觉远还要处理战乱后的治疗救助等事,柏谷寺的相关事宜就由忽然积极起来的道广暂时负责。   惠玚则除静修外,继续自己的指导任务,带着武僧们习武,顺带时不时偷偷犯戒一下。嗯,因为大仇已报,寺院里不再允许惠玚喝酒了,这唯一的破例被取消了,真是喜闻乐见。   还喜欢缠着师父的小和尚僧满执意想要跟昙宗一起离开,却被胖和尚僧丰以各种理由劝下。僧满只能泪眼汪汪躲在屋子里闹别扭。   最后提着个小包裹,背着自己的燃木,昙宗就这么一个人跟随李世民的军队走了。   这一次跟随李世民等人一起回去的,除了昙宗之外,还有不少敌对势力的谋士武士。昙宗混在其中倒也不明显。   但是任瑰很容易就认出了昙宗,他对昙宗的兴趣不亚于对李家兄弟的兴趣。顺了顺自己特意留起来的胡子,他兴致颇高跑到昙宗住所,凑到了昙宗旁。   昙宗面对任瑰满是深意的笑容,有些警惕:“任施主有事么?”   任瑰自然不会说自己其实是没事找事,拿出了自己常年带在身上的那本本子,轻声诱惑道:“大师想要看看我最新写的东西么?太子最近的回信我也夹在了里面,大师想要看么?”   很想看的昙宗默默盯着任瑰看了一会儿,愣是把任瑰看得浑身发毛:“大师,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们来商量一个事如何?”   昙宗忽然对任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手一伸就把任瑰手中的本子给抽走了:“贫僧要看直接拿走不就可以了,任施主你在想什么呢?”   任瑰:“……”   战斗力负五的任瑰抢不回自己的本子,此刻脑子飞速旋转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写什么不该写的东西。虽然有了前车之鉴,任瑰一般不会将太过重要的东西记载下来,但谁知道有没有……   “大师你要干什么!!”任瑰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一把夺回了自己心爱的小本子,“=皿=!大师,你刚才竟然想要撕掉它!”   一时疏忽的昙宗本来只是淡定想要围观一下任瑰又记了些什么关乎李建成的东西,想要更了解一下李建成,却万万没有想到……   他强忍住快要扭曲的脸部表情:“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写了什么东西给李建成……还有为什么李建成的回信你要粘在本子上,还要写上一些莫名其妙的批注?!”   任瑰把自己的宝贝东西收好,此刻气得胡子都快吹起来了,他怒瞪昙宗:“我好心给你看,你还差点把我的东西给撕了!问什么问,什么都不告诉你!”   早就知道昙宗有跟着的李元吉,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刚跑到昙宗这边,就发现任瑰和昙宗两人互相瞪视,快要撸袖子打起来了:“你们怎么了?”   两人重重哼了一声,扭头不想看对方。   李元吉有些疑惑:“怎么你们两个还能闹起来?”   见没人回他话,李元吉倒也不介意,耸了耸肩问道:“这次王世充和窦建德战败,他们手下有不少能人异士,二哥看上了不少,管国公不去看着点么?”   李元吉所称的管国公便是任瑰。理论上李世民挑人,李元吉说这种话,根本不应该让昙宗听到,但任瑰和李元吉竟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好在对政事并不敏锐的昙宗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听过便是。   任瑰自然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但也赶忙去看看别的能人异士了。若到时候那些人都被秦王笼络了,那自己这一方压力可不小。   支开了任瑰,李元吉向昙宗抱怨:“大师,你根本不知道二哥他有多讨人嫌。不就是打仗比我厉害点么,整天指使我干这干那的。”   李元吉因为长得眉眼深邃,颇为像混血,所以自小并没有得到自家娘亲的宠爱。被奶娘和大哥带大的他,最擅长的便是跟人扯关系。   善于交际的李元吉唯一不善于应对的就是自家二哥了。也不知道两人是哪里出了问题。反正李元吉是各种看李世民不舒畅。   昙宗的思维还在刚才看到的批注上,随口就回道:“那是对你深沉的爱。”   李元吉:“=口=!啥?”   昙宗也不管李元吉是不是又脑洞大开,想到什么歪七扭八的地方去了,反而内心有些纠结问李元吉:“我说,你大哥给任瑰寄信的事情,你知道么?”   李元吉努力甩开脑中刚才浮出的诡异想法,点头:“当然知道,他们是多年至交。是当初阿爹把大哥托付给任瑰。说来任瑰和大哥也算是亦师亦友吧。”   李元吉知道就好,昙宗继续问:“你知道任瑰把你大哥的信粘在本子上,还写上批注了么?”   “他是要从字里行间揣测我大哥的意图。”李元吉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回事了,“虽然做得有些太过,但也可以理解。”   见李元吉根本反应不过来,昙宗终于决定直接挑明:“……上回任瑰应该把我们的事情都跟你大哥讲了,而且很可能还添油加醋了。你大哥回信后,让他更加以为自己知道了点什么。”   李元吉愣了愣:“哎,任瑰写的事情不都是真的么?”   ……昙宗这一回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当初就不应该说他和李建成有点什么关系的,这下子真是跳到任何的河里都洗不清了。   上至李元吉,下至任瑰,恐怕哪一天昙宗自己都要相信,他是不是某天真的和李建成发生了点超乎寻常的事情。   天知道,其实他们间除了意外还是意外。唯一一个可能联系到他们两个的事情,便是昙宗所发现的,找回自己记忆的方法。   Σ( ° △ °|||)︴而且这个找回的方法可行性很低啊。   昙宗对任瑰的事情决定采取自暴自弃的态度,干脆就先考虑如何凑到李建成身边找机会恢复记忆。   他思考了一会儿,问李元吉:“贫僧如果想跟着你大哥,该怎么办?”一冷静下来,连自称都恢复成贫僧了。   李元吉装作沉吟,思考了好一会儿:“贴身护卫?这样每天都能跟着我大哥了。”   昙宗觉得这主意不错,两眼发亮点了点头:“你大哥的贴身护卫收人么现在?”   李元吉摇头:“阿爹对大哥上心着呢,怎么可能会让贴身护卫缺人。其实我倒是还有一个想法。”   昙宗略微期待看向李元吉,却听李元吉兴奋道:“陪床啊!大哥现在除了太子妃,身边就没其他人了,大师你要不要去试试!”   昙宗:“……滚。”   这边李元吉和昙宗在商量着,如何才能成功让昙宗混到李建成身边去。任瑰却已经赶到了秦王李世民附近。   正如李元吉所说,李世民正在和笼络来的那些家伙愉快交谈着。任瑰知道李世民有着强大的魅力,尤其是在战争的洗礼下,最能够吸引谋士武将。   但李世民怎么着也只是李家二郎,排行第二注定让他要有所限制。   任瑰也要在暗中给众人透出,李唐还有真正的太子,还有现在真正的统领者。择良木而栖并没有错,但他们这些人最该效忠的是整个李唐,而不是单独的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见任瑰出现,只是双眼弯起的弧度更大,笑意更甚。   在场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是人精。见到李世民摆出这样的姿态,也就都纷纷起身跟任瑰打招呼。   任瑰暗中扫视了一圈,注意到一个并不热络的人,在心中记下后,也便融入了众人。   任瑰所注意到的那并不热络的人,瘫着一张脸,年纪看上去和任瑰相差无几。除了基本的礼仪外,竟真的似乎对李世民,或对周遭的人没有多大热情。   周围的人竟也像是习惯了他的反应,并没有觉得失礼,甚至对他有着一份尊敬。   而那人看着李世民谈笑风生的姿态,眼底带着疑惑,又有一丝了然,最终他只是客套了几句,实质的话却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元吉:o(*≧▽≦)ツ┏━┓大师快去给大哥做陪床,从此衣食无忧!   昙宗:o(╬ ̄皿 ̄)=○# ( ̄#)3 ̄)负分滚粗!你怎么不去勾搭你二哥!从此再不被指使!   李元吉:Σ( ° △ °|||)︴二哥怎么可能不指使我,大师你也太天真了。   昙宗:……原来你已经习惯了么……   李世民:【笑】   感谢君   壕の无语( ′ ▽ ` )?   ☆、第 21 章   李世民刚解决完洛阳事宜,李建成因在边疆杀伐果断,此刻也恰巧准备班师回朝。   此次洛阳收复可谓是大功一件,论功行赏再正常不过。李渊也不小气,对他们是大赏特赏,甚至特批李世民在洛阳开府。   李世民在洛阳开天策府,而在洛阳笼络的不少人才则就此顺势入天策府,成为李世民的入幕之宾。   嘉奖还未正式公布下来,但喜悦之情早已经在整个队伍中蔓延开来。   而如任瑰所猜测的那样,他那天关注的人,并没有就此决定跟从李世民,反而一言不发,跟随大众一同回长安。   此人便是魏征。   魏征常年冷着一张脸,或许是跟他的境遇有关,或许是他天性如此,他出口的话也总是言辞犀利,直戳中心。   魏征跟过跟过李渊一段时期,对李家也算了解,所以他并没有决定跟从秦王李世民,反而将目标投向了太子李建成。   他对目标永远不是屈于当一个不得重用的小谋士。   任瑰与太子是什么关系,魏征也一清二楚。所以……魏征决定向任瑰表示自己的善意。   昙宗跟在众人堆中,却几次三番被任瑰和李元吉找,魏征自然也发现了。而李世民忙着跟自己的一些下属交流感情,一时竟忽略了昙宗。   于是魏征将昙宗贴上了□□的标签后,也顺其自然跟昙宗开始接触。   此时,是昙宗第一次来到长安。   长安给昙宗的感觉,和少林寺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   无论是少林寺,还是柏谷寺,给他的感觉都是如同自然一般,阳光、麦穗、练武场、农家挂满屋檐的干粮,还有回荡在空气中的呢喃佛语,准点到鸣钟。   那些都是自心至身的洗礼。   但长安不同,长安砖瓦木材堆积起来但建筑,带着一座城池特有的韵味,略带空旷的街道、井然有序的房屋、来往的行人,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昙宗挺喜欢长安,哪怕这儿与少林不同。   昙宗在进入长安后,一直处于四处张望的状态,似乎想要将这整个地方的景色都记住。他也不在乎旁人指指点点,反而有些自得其乐。   魏征就在到长安到第一天,诚邀昙宗一起游览一遍长安。   刚到长安,任瑰和李元吉都忙到快要飞起来,自然也无暇顾及昙宗。悠哉乱逛的昙宗见魏征来邀请他,实在是有些吃惊。   少林寺在洛阳这次战役中,也就王仁则事件中出场过一次,总计出现时间连一天都未到。昙宗这个跟从李世民来到长安的僧人,恐怕在周围人眼中就是一个犯戒且贪恋权势的僧人。   别人为了夺得一个好名声,不愿意与昙宗相交。昙宗也不喜欢主动去招人,导致从洛阳回长安这并不长的路途中,昙宗几乎和别人没有什么深入交流。   其实众人都一样,没有谁比谁更单纯,来长安的人都有着各自的原因。   何奈总有人看不穿。   魏征刚开口表示:“大师想必第一次来长安,我在此也生活过一段时间,不如我带大师一起游一会儿长安,如何?”   旁边就有人开始讥笑:“这大师还要你带?等忙过了这些天,恐怕想要带大师游长安的人,能够从城东排到城西。”   魏征闻言冷笑一声,板着脸看向发声的那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旁人嗤笑一声,便也不再管闲事。   昙宗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魏征,见魏征全然不介意他夸张的打量姿态,笑开了:“施主,请。”   昙宗内心的小人其实已经在欢呼雀跃。艾玛,终于结交到一个正常人了,贫僧深感荣幸啊,简直感动到落泪啊!好高兴呀好高兴!   但是没过多久,昙宗就发现自己失策了。   -_-#魏征是真的带自己来游长安的,他是认真的!   长安说大不大,说小却绝对不小。   东城和西城各有两个市集,而魏征带昙宗到了东市后,一点没有迟疑,从街头逛到街尾,东西虽然几乎没买,但这些路程可是实打实走了下来。   市集最大的特色就是商铺实在是多,一家紧挨着一家。而商铺多了,人也就多了。   对着自家师兄打棍子一天都没有这么累!昙宗瘫痪在某一个较大的吃食摊位上,痛不欲生求饶:“魏施主,我们休息一下吧,我们已经走了那么久了。”   魏征还处于精神亢奋状态,双眼发亮:“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么?大师身为武僧,怎么还比不过我这文弱书生。”   昙宗听出魏征话语里的调侃意味,却血槽已空,完全无力反驳。   脚踝以下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心塞塞的。   昙宗趴在桌上,扭头看向为魏征:“魏施主为何要邀贫僧一起游长安?”   魏征脸上依旧是那油盐不进的样子,眼底却带上了一抹笑意:“比起其他言论,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自家师兄是真正做到了佛祖心中坐,而自己却是有虔诚的心,无虔诚的意。昙宗感受到魏征的信任,忍不住笑出声:“魏施主想的总不至于只是和一个势利的僧人相交吧。”   魏征被戳穿倒也不恼,反倒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大师想必和太子颇为熟络。”   继续趴在桌上到昙宗听到这话,忍不住举起自己的左手,以示清白:“其实我和他真的一点不熟络。我们不过是一面之交。”   谁家一面之交是会让太子心腹和齐王一同愿意交好的!魏征表示不相信。   昙宗第一次试图挽回自己早已经丢失的清白和逝去已久的真相:“真的,我和太子只是迷路过一次,很快就被寺院里的人找到并带回里。”   魏征感受到昙宗坚定的目光,只是回道:“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昙宗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魏施主你为什么转开你的视线!你倒是看着贫僧再说话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   昙宗向佛祖起誓,以后绝对不再乱说话了。   但是此刻的昙宗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以后就算不乱说话,有些事情都已经完全改变不了了。   休息了好一会儿,魏征继续提议:“我们先在这里吃些什么,然后再去西市。晚上的时候,还可以游湖。”   “……求,求放过!QAQ!”节奏太快,贫僧没血没体力了啊跪。   可惜魏征还在兴头上,自然不会就此放过昙宗。   在昙宗和魏征两人游逛长安的同时,快马加鞭回朝的李建成,终于也即将到达长安。早已经收到消息的太子妃,也已经收拾好一切,准备迎接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 ̄▽ ̄)求留言,求刷存在感,求愉快玩耍!hhhhh   小剧场   昙宗:(╯°□°)╯︵ ┻━┻为什么一个大老爷们会如此热衷于逛街!   魏征:ˊ_>ˋ习惯就好。   昙宗:(╯°□°)╯︵ ┻━┻可为什么还几乎不买东西!   魏征:ˊ_>ˋ勤俭持家,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昙宗:……_| ̄|○   #逛街好累,心塞塞的#   ☆、第 22 章   昙宗来长安的最主要目的便是李建成,所以跟随李世民回长安后,洗尘之类繁琐宴会竟都没有参加。反而一听说李建成要回长安了,整个人激动到坐立难安。   上面特意给昙宗安排的房间内,昙宗来来回回不停走着。他两眼放光,双手合十,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看上去跟中了邪没有什么差别。   同样空闲状态的魏征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此刻面对如此焦躁的昙宗,觉得压力有一点大。   昨天傍晚,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带任瑰冲到了昙宗暂住的地方,只会了一声,李建成预计就要到达长安,宫里已经准备了小规模的洗尘宴。   心上人,哦不,是梦中人要回来了,好激动,该怎么做呢?救助,挺急的。   被求助对象魏征习惯性保持严肃状态,想要将自己内心同样的躁动压下。   魏征也紧张,他紧张的是,能不能够成为太子的入幕之宾。   昙宗走了半天,丝毫没让自己淡定下来,干脆坐到魏征边上,拿起另一个杯子,开始糟蹋起茶水:“魏施主,你说贫僧要怎么才能让太子对贫僧刮目相看呢?我们上一次好像有点小小的不愉快。但是贫僧又想要跟着太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魏征抿了一口茶,表示:“既然大师想要跟随太子,那便直接去开口。”   直接开口么?昙宗脑中自动开始联想。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贫僧自从上次分别后,便对殿下念念不忘,为了斩断贫僧对世俗的牵挂,太子可否让贫僧跟随太子?”   李建成笑:“大师你好,大师再见。来人,送客。”   ……总觉得是这个节奏,昙宗内心小人哭着跑开。   昙宗脸上的表情太过丰富,以至于让魏征忍不住扭过了头。   好在屋外没有多久就开始骚动,打断了屋内两人的闲谈时光。   太子回长安了,就要入城。   昙宗也不顾及魏征的年纪和身板,拉起魏征就往外跑。   长安宽阔的街道上,李建成一身盔甲,骑着踢踏的骏马,朝着长安正中的宫殿而去。他今日回长安,并没有摘下自己的头盔,阳光下反射着光,就像是自身所发散出的一般。   昙宗一眼看去,觉得这样的李建成,和他初见时候很不一样,却和他记忆片段中那人的神韵,分毫不差。   郎骑骏马,俊色天成,美人如画。   在路边看队伍中的人,和在队伍中看自己人的感觉是不同的。只是看太子经过,竟比他自己回长安那时印象还深。   或许是昙宗的目光太过灼热,李建成微微侧头,看向了昙宗的方向。   ……脑袋上的亮光还真是刺眼。李建成装作什么也没看到,默默转头。然而对方那普通的罗汉衫,通红的棍子,还有那双透彻的双眼,竟已经入了眼,入了心。   太子已经带着队伍过去,昙宗捂着自己的脸,语调中的兴奋全然无法掩盖:“魏征,魏征,贫僧和太子对视了哎!”   魏征摸着胡子,看向昙宗的眼神有些好笑。   李建成回长安,自然有无数人心甘情愿为其洗去路途上的劳累。太子在众人心中,地位颇高。昙宗现在根本没办法靠近李建成。   但是昙宗怎么会受到如此简单的阻碍呢?他可是有着神助攻的人!   果不其然,李元吉虽然也跟着去接自己大哥了,但依旧派了人来寻昙宗。   李元吉可是当初跟昙宗说好了,要帮助昙宗混到他大哥身边。   李元吉本身并不是如此随性的人,但在面对昙宗的事情上,他意外特别支持昙宗。昙宗估摸着是因为在军营时候,自己是和李元吉统一战线,共同抵抗他二哥李世民。   魏征倒也并不担心自己被忽略,因为任瑰也派了人,直接邀请他一道参与太子的洗尘宴。   两个引路人,昙宗和魏征跟着一起入宫了。   宫殿规模颇大,然而因为帝王家迎来了两件喜事,所以宫内来往的人颇多,也不显得过为空旷。   乱世能人多,宫内的治安也管理得井井有条。   昙宗和任瑰等到走到他们的目的地时,已经遭遇了几道守卫门槛了。   到进了宫殿内,两个引路人并没有将两人分开,反而朝着同一个方向去。   昙宗也不清这些殿与殿的区别,迷糊中就被带到了李建成的面前。   李建成露出浅笑,迎了上来。   昙宗的心脏激烈跳动着,他挂起笑容正准备跟李建成行礼,结果李建成直接绕过了他,朝着他背后的魏征热切问好:“这位可是魏征魏先生?”   被直接忽略的昙宗:“……”   魏征被太子直接找上,内心也是一惊,抵着昙宗哀怨的眼神,点了点头:“魏某见过太子殿下。”   李建成刻意忽略昙宗的目光,引着魏征到一旁坐:“魏先生请坐,早就听闻先生大名,如今一见,真是深感荣幸。”   昙宗在一旁为示存在,开口:“李……太子殿下……”   李建成直接打断昙宗的话,还调整了下位置,直接背对昙宗:“任瑰跟我说起过先生,我这太子洗马的职位,不知道魏先生可有意向?”   继续被忽略的昙宗:“……”   很想笑,却一直装严肃的魏征点了点头:“自然,太子殿下实在客气了。”   李元吉凑到昙宗旁,拿着胳膊肘撞了下昙宗:“你到底怎么招惹大哥了?怎么当没见到你一样?”   才注意到李元吉的昙宗被吓了一跳:“咦,你竟然也在。”   李元吉觉得自己牙痒痒:“……我一直都在。”   昙宗幽怨看着李建成:“我也不知道我又哪里得罪他了,总不至于几年前的事情,他记到现在吧。”   最近和任瑰不停在李建成面前给昙宗刷存在感的李元吉,有点心虚也看向自家大哥:“呵呵,大哥应该不会那么小心眼的……吧。”   其实一直竖起耳朵注意身后的李建成,听到他们已经开始“诋毁”自己了,终于肯转头正视昙宗:“大师,真是许久不见了。”   昙宗双眼唰得一亮:“是呀,是呀,李……太子殿下许久不见了。”   李建成挂着微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大师好像有点激动,不如去休息一会儿,等冷静了再说。”   昙宗摇头:“不不,贫僧只是见到朝思……哦不,贫僧只是想来投奔太子的!”   微笑着的李建成嘴角微抽,大师你刚才是想说朝思暮想对吧大师,朝思暮想到底是什么鬼啊大师,总不至于是为了当初脖子的血痕来找麻烦吧。   李建成想了想还是决定客气问一下:“大师是想要跟着我做什么呢?”   当然是弄明白自己那些记忆片段是怎么回事!昙宗下意识扫向了李建成的唇,然后抿了抿自己的唇:“太子想做什么,贫僧就跟着。贫僧怎么着也有一身武艺可以用。”   被盯上的李建成觉得自己头皮有一阵发麻,脸上的笑容显得危险起来:“大师还是回寺院洗洗睡吧。我这里也不缺什么贴身侍卫。”   李元吉此刻大脑的某根神经忽然粘到了另一根神经上,出口就道:“大哥,你把大师留下当陪床吧。”   一直以为先前李元吉是开玩笑的昙宗:“……”   微笑已经快挂不住的李建成:“……”   屋内已经惊呆了的众人:“……=口=!”   太子妃恰巧端着一些吃食出现,只听到李元吉的话,好奇看向众人:“陪床?谁要做谁的陪床?”   屋内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片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是件很高兴的事情,有人陪着一起走下去是一件更高兴的事情。无论如何,追下去的读者谢谢你们( ̄▽ ̄)。   小剧场   昙宗:【心塞】李四郎请你别开口好么……   李元吉:(ノ_<)我这是在帮你!请叫我神助攻!   昙宗:【再见】你这只能叫猪,队,友。   李元吉:(._.)咦……   ☆、第 23 章   女人如水,太子妃就是一位如水般温柔的女子。金色的头饰将青丝完美束好,手中托着一些看上去就无比精致的糕点吃食。   有记忆以来,昙宗见过的女子大多为妇女或孩童,哪怕是来少林寺上香的女施主,也大多只是简单装扮一下,鲜少有如面前这女子一般,只是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她与众不同的贵气。   脸上挂着和李建成相似的笑容,太子妃带着轻盈的步伐,将糕点放好,与众人问好。   见众人纷纷行礼,昙宗也不自觉行了礼,这是一位让人忍不禁想要温柔对待的女子。   李建成看到太子妃来了,面色也放柔了不少:“刚才四郎开玩笑呢。你也真是,这些东西何必要自己亲自拿。”   太子妃只是笑笑,却没有回话。   李元吉见太子妃来了,难得也安分了下来。只是他在众人没有看到的地方,不明显撇了撇自己的嘴。   这一幕却恰巧被昙宗扫到,掩盖住内心的疑惑,昙宗眼尖瞄见太子妃手踝处带着的佛珠:“太子妃信佛?”   太子妃弯了弯眼角,温声道:“是。我和郎君都信佛,不知大师来自哪家寺院?”   昙宗忍住想要挠头的欲\'望:“贫僧来自少林寺。”   太子妃脑袋略微歪了歪,似乎真的被一些疑问所困扰:“大师来这儿,是还俗了么?”   昙宗摇头:“贫僧答应了方丈,不随便还俗。贫僧只是想要弄清楚一些私事。俗世的事情了却才能够真心向佛。”   太子妃得到了这个答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那大师有空的时候,能否陪我念念经?早就听闻少林寺珍藏了不少佛经典卷,大师能否给我讲讲?”   昙宗下意识将目光转向了李建成。   李建成一想到太子妃的那件事,沉吟了一会儿,终还是点头了:“也罢,既然如此,大师就在长安暂住吧。”   昙宗见李建成为了太子妃,而将他这个很有可能造成大麻烦的家伙留下,心里觉得怪怪的,有种本属于自己的宝藏被人占据了的感觉。   明明他该属于……唔,昙宗刹那间晃了神,却又很快恢复了。   太子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不由热情了几分,开始朝昙宗推销自己带来的糕点:“大师,这些是我让人特地做的,可要尝尝看?”   见李建成还站在一边,太子妃又浅笑着:“郎君,你也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吧。晚上还有晚宴。”   魏征似乎也觉得自己打扰了,有些歉意开口:“倒是我们考虑不周,太子毕竟才刚回来。还是太子妃有心了。”   太子妃只觉得自己这行为再平常不过,语气则淡了些:“这才是我该做的,不是么?”   话一出口,气氛忽然尴尬了起来。   李元吉脸上不自然的表情更为明显,拉过昙宗,竟直接想要告退了:“大哥既然要休息,我们也不再打扰了。晚宴毕竟辛苦,大哥到时候可能也没机会放松。”   昙宗的疑惑又扩大了几分,但李元吉才说完,也不等李建成的回应,直接把昙宗往外拖走了。   魏征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的太多了,捋了捋胡子,也朝着李建成道别告退。当然,魏征还是等李建成点头后,有礼退下。   被极为失礼的李元吉拖走的昙宗,踉跄了半天,才找回自己走路的节奏:“施主,施主,李,李元吉,你给我先放手。”   李元吉见已经出来了,便撇着嘴放开了昙宗。   昙宗整了整衣服,皱眉看向李元吉:“你怎么了?好像对太子妃很介意。”   匆忙跟上的魏征听到这话,觉得自己不该再待在这里,忙跟昙宗和李元吉告别,准备去寻晚上一同参与晚宴的小伙伴。   李元吉也没多说就放行了。昙宗明知道自己不该身陷这种宫中密闻中,但何奈他实在很想知道关于太子妃的事情。   李建成对太子妃很好,但总觉得不是他想像中那般。   更别说现在的昙宗明知道自己找李建成只是为了弄清楚那些事情,潜意识中却已经想要跟李建成纠缠不清。   简直就像有两个小人在他耳边,一个黑色小人大喊:“你快去勾搭李建成,夺吻夺吻夺吻!”   另一个白色小人笑嘻嘻道:“好呀好呀好呀。”   ……_| ̄|○好难过,根本不想反抗。   矫情的昙宗看向李元吉,在等他的解释。   而李元吉犹豫了半响,才对昙宗道:“大师,我能相信你的吧。”   昙宗点点头。   李元吉朝着昙宗露出一个龇牙咧嘴般奇怪的笑容:“如果大师透露出去,那大师脖子上的脑袋,就由我来收割啊。”   脖子一凉的昙宗:“……你打不过我。”   李元吉:“……拼命还是可以的,反正大师你也没杀过人。”   见四下已经无人,李元吉终于说起太子妃的事情。   “太子妃名观音,郑氏,光从名字上就和大哥很配。和我家那个截然不同,太子妃不仅身份正,而且为人处事都颇为有能耐。”   好像都是夸奖的话啊。可是为什么李元吉那么介怀那个如水般温婉的女人呢?   李元吉夸了半天太子妃后,却开口:“大哥成过两次亲,而大哥的长子却和上一位一起,死了。我本以为新任太子妃能够给大哥带来新的子嗣的,可是……”   ……等等,总觉得前方要高能,昙宗脸上神情开始紧张起来,说实话,他其实是挺喜欢那个温柔的太子妃的,当然这个前提是那个太子妃并没有伤害他人的意图。   李元吉压低了声音,凑到昙宗边上:“大哥现在也有一子二女,但是全都不是他的孩子。这件事除了大哥、太子妃、还有我外,现在只有大师知道了。”   昙宗眼内的惊诧根本掩盖不住:“那为什么太子要娶她?孩子的父亲又是谁?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一连串的问题奔向李元吉,李元吉却只是压低声音继续做一个陈述者:“大哥跟她做了个交易,交易的内容,我也不清楚。如果不是意外,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所以大师,现在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   昙宗声音跟着压低:“什么任务?”   李元吉:“去跟太子妃熟络熟络,然后弄明白真相。大师,我宁愿你跟大哥在一起,也不想大哥被一个女人所利用。”   昙宗忽然问:“是不是只要真心对你大哥的,你都会怂恿去跟太子妃争夺你大哥?”   已经怂恿过无数女人爬自家大哥床的李元吉,一点没有被戳穿的尴尬,眨了眨眼睛:“大师,你真聪明,不过她们都不知道真相,我就跟大师你透露过。”   已经不敢相信自己队友的昙宗:“……”   李元吉恢复了兴致,又开口:“大师,如果你成功了,我就带你去吃长安最好吃的东西,喝最好喝的酒。”   昙宗内心的小黑人又开始手舞足蹈:“快去解救李建成,速度速度速度!”   小白人还是傻兮兮笑:“好呀好呀好呀。”   ……完全被说服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虔诚信佛的人,一种是真正求佛,想要皈依的人,另一种是内心需要求宽恕的事情太多,而不得不向佛门倾诉,以求能安一份心。   太子妃很有可能就是后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昙宗:=_=李四施主,你说,你怂恿过多少女子?   李元吉:( ̄▽ ̄)不多的,不多的,大师你是特别的,别介意这种事情。   昙宗:……=_=那是多少个?   李元吉:【掐手指】也就七八个应该……   昙宗:……滚   ☆、第 24 章   宫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来往的人愈加匆忙了起来。急促的碎步,宫女端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穿行在宫殿内。   晚宴就将要开始。   李元吉特意带着昙宗去换一身衣服。昙宗拉扯了下自己穿了许久的罗汉衫,皱眉:“真的要换?我一个普通僧人,需要换什么衣服?”   李元吉从旁边宫女手中拿出一件长袍:“昙宗,你要不要试试这一件?”   昙宗摇头:“这些外物不用太过介意,我身上这件也能穿。再说,也没有谁会来关注我,我早些溜了就好。”   就在刚才李元吉才变换了对昙宗的称呼,顺路还强迫昙宗也变换了自称。   反正也跟李元吉熟络了,昙宗也就顺势恢复了自己平时的自称,也更改了对李元吉的称呼。   但是此刻两人就昙宗到底要穿什么,纠结了起来。   李元吉完全没想到要准备什么,而昙宗也完全没想到要弄件新衣服,导致眼下两人只能面面相觑。   一位宫女进屋传话,秦王李世民派人送了衣物过来。   昙宗愣愣看向宫女献上的新的衣衫。   这是一件崭新的罗汉衫,没有什么特色,但若是穿上了,倒也体现出了昙宗的一份心。   而李元吉看向这件罗汉衫的眼神明显复杂多了,一直到昙宗穿上衣服,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昙宗穿着新的罗汉衫再次出现在李元吉面前:“尺寸也差不多,秦王有心了。”   说完,他将视线转到了李元吉脸上,不由为李元吉叹了口气。有些时候,真不知道这李家四郎到底在想些什么。说他单纯,他却能熟练处理与众人的关系,手段破强。说他想太多,他却又总是大咧咧的。   这三兄弟的性格,还真是相差甚远。   李元吉扯了扯自己的脸皮,垂下眼睑想要敛去所有神色。   送衣服的宫女早已经退下,离去了。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   李元吉也在最后整理自己的衣装。   昙宗看着屋外那整齐的宫殿,总觉得这个宫内似乎有一头野兽,似睡非睡,随时可能会在这皇宫中,大闹一番。   这就是世俗,昙宗有些明白为什么方丈让他深思之后,再考虑自己到底要归属哪里。   如今的少林寺,才是真正的清修之地。   (* ̄︶ ̄)y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勾搭上李建成!   李元吉带着昙宗直接朝着晚宴方向走去。   越是重要的人,出场越是延后。帝王自然是最后一个才出场的。   李元吉和昙宗出现的时候,殿内有着一阵的骚乱。李元吉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将格格不入的昙宗扔给了早早到了的魏征。   魏征的位置有些特殊,但好在昙宗现在的定位也有些特殊。   李元吉身为齐王自然不会跟魏征、昙宗坐一起。但昙宗四下一张望,却发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便有一个空位。   十有□□那个位置就是李建成的位置。   果不其然,没有过多久,李建成就出现了。到了自己位置上没有多久,这皇宫最大的统治者,长安最大的统治者,就也出现了。   昙宗是第一次见李渊,毕竟他一不是打算来彻底投奔的,二不是什么特殊功臣。所以一直到这场晚宴,昙宗才第一次看见李渊。   李渊也有些年纪了,在宫中的生活较好,平时运动不多,整个人都有些发福。人一胖,就让人看不太清楚到底是长什么样子,但也让人有一种宽厚的错觉。   不知道多年以后,李建成会不会也长成这个样子。昙宗摸着下巴暗搓搓在思考。   说不定某一天,自己就能拍着李建成的肚子:“哎,孩子几个月了?”   李建成的眼角扫过又一次开始神游的昙宗,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如此重要的场合也能神游,恐怕也只有昙宗这一人了。   拿起酒杯,李建成笑着开始和自己的父亲敬酒,和所有的大臣开始了这一场名义上为他举办的晚宴。   昙宗是个和尚,本在这个场合就有些特殊,而当旁人看到昙宗拿起酒杯,竟直接开始饮酒后,不少大臣都有些皱眉,不自觉远离了起来。   因为惠玚的关系,昙宗并不忌讳喝酒,也并不怕醉酒。但既然没有人来打扰他,他自然自得其乐,慢慢喝着。   而旁边的魏征,则因为被任瑰带来,所以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从而导致一杯杯酒没有停过。   当然,真正的主角,太子殿下,他喝得就更多了。   一直挂着笑容的太子,似乎也没有人帮他挡酒,看上去酒量颇好,倒是让晚宴上众人的兴致更好了。   帝王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穿着奢华的衣物,带着奢华的头冠,脸上也挂着满意的笑容。   歌舞不休,昙宗却并不觉得这些东西很有意思。   他的眼神时不时就飘向了李建成。   在知道太子妃的复杂情况下,他有些无法理解,李建成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和一个根本自己不爱的,甚至会导致自己无后的女人在一起呢?   难道李建成也有了奇怪的记忆片段?   可是那也不像,因为如果有了那些奇怪的记忆片段,为什么李建成不积极想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呢?   但如果没有,李建成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导致昙宗喝酒的速度略微加快了些。等回过神,昙宗已经觉得自己有些发热了。   晚宴的酒自然是好酒,哪怕不能让昙宗醉了,也让一股热量集中在了昙宗的胸口,慢慢扩散到全身。   旁边的魏征已经喝得上了头,脸都发红了。   李建成不会醉么?他喝得比魏征还要多多了。   昙宗又瞄了眼李建成的脸。   李建成的肤色白皙,此刻饮了酒,脸微微泛着红,双眼也带上了一层水汽。薄唇上也因为酒的缘故,显得润润的。   笑容就没有变过的李建成,让昙宗真的不好琢磨他到底酒量的底线在哪里。   惠玚那个嗜酒的家伙,酒不离手,却连醉酒这种事情都能决定。想醉就醉,想醒就醒,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一想到这里,昙宗觉得说不准李建成已经醉了。   而此刻的李建成,只觉得自己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发飘。好在敬酒的人多,不敢敬酒的人也有,否则此刻自己一定已经倒下了。   身体已经靠着自己的本能在回复别人的反应。李建成婉拒了一些人后,终于坐下打算缓一缓。   当然,这么一连串的敬酒,一时半刻又怎么缓得过来。只能让酒意更加厉害罢了。   帝王也有着自己的夜生活,菜过五味后,他便早早退下了。   身为主角的李建成已经满脑子都是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退下,装不下其他的意识了。   一直观察着李建成的昙宗,自然发现了李建成的眼神已经开始发直。时不时会在某处停顿一会儿,等有人说话了,才会动一动。   明明还挂着笑,其实已经醉了么?昙宗拿起酒杯放到嘴边,又忍不住喝了一口酒。   酒肉穿肠过,在昙宗不知道的时候,他被众人已经定性为了一个花和尚。   不知道李建成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昙宗已经不太想在这闹腾的宴会上待着了,跟魏征示意了一下,他便先行一步出去吹吹风。   昙宗刚起身,在关键地方坐着的李家几个兄弟就都注意到了。   李建成顿了良久,终于在昙宗出宫殿的瞬间,也起身想要出去吹吹风。李元吉并没有起身,垂下眼用着自己的餐,李世民则带着莫测的笑容,双眼一眨不眨看着自家大哥。   李建成一出去,宫殿内本就快接近尾声的众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走该留。直到任瑰也偷偷出去,回来的时候带了话,宫殿内的人,才安了心,有些想要早些退席的,也开始告辞了。   刚出宫殿就被阻拦一下的李建成,此刻找不到昙宗的身影,倒也不担心,只是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宫内不能随便乱走,不用想也知道昙宗会在哪里。   而等到李建成看到昙宗的时候,昙宗正蹲在一边,研究一窝子蚂蚁。   风正好,李建成蹲到了昙宗边上,酒意让他此刻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大师,你在干什么?”   昙宗早就听到了李建成的脚步声,微微侧头:“看蚂蚁。”   李建成轻嗯了一声后,蹲在那里,跟着昙宗一起看蚂蚁。   其实蚂蚁没什么好看,只是出来吹风的昙宗,无所事事罢了。但他也没想到,李建成竟然也跑了出来,还陪着他看蚂蚁!   是真的酒喝多了么?昙宗抬手,用手指戳了戳李建成的手臂。   李建成抬起头,疑惑歪了歪脑袋:“蚂蚁还在呢,大师有事么?”   ……O-O这么呆,绝对是喝多了,醉过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昙宗:【捂胸口】呆萌呆萌的怎么办,根本把持不住!   李建成:【依旧醉酒状态】OAO?   昙宗:╰( ̄ω ̄o)o来,跟我回家好不好?   李建成:【歪头】大师你喝多了导致大脑进水了不会转动了么?   昙宗:……_(:з」∠)_为什么喝醉了还毒舌?   ☆、第 25 章   夜晚并不是一个适合看蚂蚁的时刻,李建成的模样在晚间宫内四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昙宗盯着李建成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有什么东西在挠,轻轻地,一下接着一下,让他的视线不知不觉中转移到了李建成的唇上。   喝多了酒,李建成的唇带着饱满的光泽,是胭脂一般的红色。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恢复记忆,还是纯粹是为了那双唇,昙宗向前凑了凑。   李建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想,只是呆呆看着昙宗,似乎不明白昙宗到底打算干什么。   昙宗眼睛眯细起来,终于有了勇气,直接堵住了李建成的嘴。他能看到李建成失神睁大的双眼,翘动的睫毛,还有黑色双眸里,晦暗的色彩。   接着,昙宗就被无数的片段冲洗着,忘记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这条道路上来往的人并不多,却是众人外出吹风必然会经过的一条路,若是官员们直接回家便好,若是不直接回家,那必然会经过这条路。   理论上李建成应该现在恼羞成怒推开昙宗的。   但是他却迟迟没有推开。   大脑好像有些转不过来,大师做这个动作,没有丝毫的□□,也没有一点点的后续,只是单纯的触碰着他的唇。   到底是为什么呢?   若说只是在这个时间段失了神,那也未免太过可笑。   可是大师的样子却不像是失神了,更像是整个人的意识沉浸在某种无法抵御的外界影响之下。   李建成想起第一次两人相遇的那一刻,觉得有一种凉意从后背上泛起。大师,莫不是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昙宗的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李建成感受着双唇软绵的触感,最后轻轻将自己的手举起,对着昙宗脖子后方,某个地方按了下去。   像是按到了什么穴位,昙宗蹲着的身子朝后就直接倒了下去,然后被李建成接住了。   李建成觉得自己头涨得很,然后做出了一个,在他清醒时候,绝对不会做出的决定:“来人,带大师回东宫。”   入侵一个人的领地不容易,李建成却打开了门,让对方就此进来了。   昙宗此刻的脑袋并没有比醉酒的李建成舒缓多少。无数的记忆片段蜂拥而至,又在一刻戛然而止。   然后他的大脑里,就开始不断循环着那些记忆,那些零星的、琐碎的,却又让他的心生疼的记忆。   琼瑶仙境,青色枝条随风荡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雅的花香。庞大的菩提树,枝干分杈,形成天然的遮挡物,挡住了直射的阳光。   三叉戟的尖刃透着寒光,一刺一挑,晃了他的眼。战甲将练武的整个人都包裹住了,但他就是能清楚的知道对方的样子。   他甚至能够看见对方的样子,已经刻画在心底的样子。   口中不停吐出的喃喃经文,在这午后的菩提树下,带着别样的韵味。   他不想停下,也不想看到对方停下。他甚至希望能让这一刻延续万年。   可是谁能永不停息呢?收势后的男子,将自己的头盔取下,放到了他的身边。他看向男子,也停下了再次念那些经文。   男子将他肩上的菩提叶扫去,然后眉眼微弯,张口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想要听清楚,他仔细看着对方的口型,却依旧无法分辨出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到底在说什么呢?   他很想让对方就此告诉自己,但是对方只是说了一遍,然后再没有开口。   到底在说什么呢?   身后的菩提树,似乎永远都那么绿。哪怕他能感受到四季的变换,哪怕他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但是菩提树一直都那样没有变过。   他一直在菩提树下,参禅,修佛。   而男子一直陪着他,习武,静坐。   知道忽然有一天,他依旧待在那里,而面前的男子,却没有来。   他茫然无措张皇着,然后……   醒了。   呼……昙宗盯着床顶,意识还有些沉静在自己的梦境里。   太真了,那个世界太真了。他都能感受到对方靠近时,来自练武后对方躯体的热量。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菩提树的叶子掉落在肩膀上,微风没有吹动的叶子,却被人淡笑扫去。   那种熟悉,那种心悸。   ……Σ( ° △ °|||)︴等等我怎么又躺在床上了!李建成难不成又把我给打晕了?!   昙宗猛然起身,却发现略带奢华的屋内,空无一人。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并没有什么疼痛感,想必不是直接被砍晕的。昙宗对于现实最后的意识就剩下了李建成的那双眼睛。   ……虽然成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总觉得接下来面对李建成会死很惨,该怎么解救?   昙宗抓起被子,直接把自己整个人都给团了进去。   从长远角度来讲,根本就死定了。要不还是跟李建成说清楚?   蒙在被子里的昙宗,认真思考起应对方法。   第一次那时候还能说意外,这一次可真不是什么意外!   耳朵一动,昙宗察觉到有人靠近了自己的屋子,赶忙从被窝里起身。很快,对方就敲击了下房门,然后进屋了。   如果说昨日打扮得低调奢华,那今天的太子妃,就是打扮得意外清新。当然,该有的装备一样不少,光是那不知道如何定好的复杂发型,恐怕就废了不少时间。   太子妃不该来昙宗的屋子的,这一点昙宗这个只有几年记忆的人,都清清楚楚。   昙宗有些疑惑看着温婉的太子妃。   太子妃是只身前来的,只是朝昙宗笑笑,然后坐到了屋内那红木椅上:“大师醒了?昨日郎君派人将大师送来,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大师出了什么事。”   昙宗看着太子妃,觉得心底有点不安,自己现在才是受到了惊吓。贵为太子妃,她到底只身前来为了什么?   太子妃也察觉到了昙宗的疑惑,只是微微起身替自己和昙宗都斟了茶,然后继续坐下:“大师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独自前来。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   轻晃了一下自己的茶杯,太子妃看向了昙宗:“大师到底是为什么要靠近我家郎君呢?不是为了权,也不是为了钱。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口=!昙宗震惊看向太子妃,不知道对方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自己的。   昙宗不说话,太子妃竟也没开口,只是小口品着茶水。   茶水似乎是不久前才备好的,热气弥漫。太子妃的脸在雾气后面,带着朦胧,让昙宗看不出情绪。   昙宗没法判断太子妃的情绪,更没有办法判断太子妃到底是什么目的,但太子妃不说话,他也驾驭不住,只好反问:“那么,太子妃又是为什么要独自来找我呢?”   太子妃的指尖摩擦着杯壁,忽然笑意加重了:“听闻不少人都在暗传,关于一个和尚和太子关系匪浅,我也不过是好奇罢了。”   好奇,如此直接找上门来,可绝对不是一句好奇可以说清楚的。   但昙宗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面前的人是太子妃,她是堂堂正正的,李建成明媒正娶的妻子。   Σ(っ °Д °;)っ这让目的根本不单纯的人怎么解释!心塞塞的。   太子妃又陷入了沉默,昙宗更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一切都是误会?可是昏倒前发生的事情,怎么都不可能用误会来解释。   太子妃突然语气变了,从温婉变为了镇重有力:“大师,我能信你么?”   ……太子妃你这是不信的语气么?昙宗有些无奈点了点头。   而接下来,太子妃端坐在椅子上,给昙宗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太子妃出身于大家族,察言观色能力自然不差。所谓的私下传闻,她本来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   可是她察觉出了太子不对。   她是太子妃,虽然他们间只是相敬如宾,但是她必须也要为他谋划。这是身为太子和太子妃的无奈,却也是他们应该做的。   太子妃讲述的故事,在昙宗耳里并不离奇。   太子妃的身份特殊,家族里的地位竟也不同寻常。她手上有着一股力量,是家族所交给她的。也正因为她特殊的身份,太子才和她成亲的。   太子妃早已经有意中人,而太子,则对这类事情毫无兴趣。   一拍即合,两人便成亲了。   李元吉也是私下偶然知道,否则以李建成和太子妃两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透露给李元吉的。   太子妃讲完这些,喝了口茶水:“我和郎君的事情,倒也并不重要。他现在有妻有子,又有功绩在身,正是一帆风顺的时候。但是大师你不一样。”   确实,昙宗不一样。   昙宗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思,看着太子妃,最终还是只能说道:“我只能保证,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也不会让这些事情,向不好的地方发展。”   太子妃笑出了声:“花和尚的保证,我还真有些担心。”   昙宗跟着也笑了:“我佛见证。”   ☆、第 26 章   昙宗和太子妃聊了好一会儿,说老实话,昙宗对太子妃还是颇为敬佩的。当然,他也敬佩李建成。   太子妃并不是一个随便能放下心房的人,早在找昙宗之前,她就派人里里外外、仔仔细细调查过昙宗了。甚至下人呈上的报告,至今还在太子妃的某个盒子内放着。   当然这一切昙宗是不知道的,昙宗此刻只是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元吉会热衷于给自家大哥找对象了。   谁听到自家大哥的孩子有问题,妻子更有问题,都是会担心的。更何况李元吉还找人查了,越查越心惊,简直恨不得赶快有个人能每日每夜守在他大哥身边。   李建成在自己父亲大人常年在外的情况下,以长子的身份管理了许久家族事物,有些事自然不能跟自家小四郎说,导致后来李元吉不停想帮忙,却逐步发展成了越帮越忙。   比如这一回昙宗的事情。   太子可是要继承皇位的人,和一个和尚纠缠不清算怎么回事呢?   太子妃真正的目的便是来提点这个,至于到底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对太子妃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昙宗见太子妃说完了事情,自得其乐在一旁喝着茶水,有些头疼:“太子妃独自到贫僧房里,实在是不合适,还是趁早先回了吧。”   太子妃抿嘴笑了笑:“大师,虽说流言止于智者,但毕竟不是谁都是智者。”   昙宗有些不明所以。   太子妃将手中到杯子安放好,富有深意看了眼昙宗:“大师,流言里再加入几个人,你觉得这流言到可信度还有多少呢?”   有人暗传大师和太子有特殊关系,但如果太子妃如果和大师也颇为亲近,那先前的流言便能不攻自破。   若是某日太子和太子妃的真相被人知晓了,旁人也只会当作玩笑。连一个和尚都能既跟太子有非一般的关系,又能和太子妃有非一般的关系,还有什么是流言传不出的?   ……想想好可怕,太子妃请收下贫僧的膝盖。   内心恭敬递上自己膝盖的昙宗表示:女人真是太恐怖。   昙宗虽然被连人带东西一起送到了这房内,但也只是被送过来而已。昨晚他可是直接穿着衣服在床上躺了一晚。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问起李建成来:“太子送贫僧回来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太子妃笑:“大师自己去问不是更合适么?说实话,倘若郎君真能找到合适的人,我也安心一些。”   昙宗知道自己“窥探李建成的双唇”这个情况太过复杂,最后千言万语只好汇做一句:“贫僧只是想要和太子,唔,有一点亲密接触。”   ……这话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太子妃一副“好好好我都懂”的姿态,然后道:“既然这样,大师你不如考虑一下三胡的意见。”   ……三胡是谁?二胡的弟弟么……   总觉得不会接收到好主意的昙宗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无表情看向太子妃:“我可以拒绝么?”   太子妃纤细的手指晃了晃:“昨日太子回来的时候,神色复杂,整个小宴都没有恢复过来。大师既然是被打晕了带回来的,再次接触太子,终究不太方便吧。”   放弃跟太子妃斗智斗勇的昙宗:“三胡是谁?他的意见又是什么?”   太子妃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三胡自然就是齐王李元吉,李家四郎李元吉。”   ……呵呵   万万没想到啊没想到。   昙宗被强行洗白白后,只穿着亵衣亵裤,窝在了被子里。   在几天故意想要偶遇太子失败后,在太子妃的帮助下,昙宗现在正躺在李建成的床上。   其实昙宗本意是想要跟李建成好好商量一下,表达自己单纯的目的和纯洁的本质。   但是可惜他先遇上了李元吉,后遇上了任瑰,最后遇上了太子妃,从此他的下限就跟他的名声一样,开始从正的朝零以下狂奔而去。   (划掉)说得好像他本来有下限这种东西一样。(划掉)   终于,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昙宗很想装成再次失忆,然后忧郁看着夕阳下落,可惜天公不作美,今日云层密布,根本看不见太阳。   于是昙宗只能以一个忧郁小和尚的姿态,忧郁被太子妃心腹拖去洗白白,最后忧郁被拖到了李建成的床上,忧郁做一个暖床的小和尚。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前脚他还在跟太子妃透露各自心声,转头他就躺在了太子床上,还是被积极的太子妃送上来的。   当然李元吉在这件事上,也做了推手。所以昙宗决定,从此以后就不再叫李元吉为李元吉了,他以后要叫他三胡。   去你的三胡,别以为贫僧不知道,太子妃对这类事情不熟络,而李元吉竟然把该备齐的道具全备齐了。   明明先前还各种抵触太子妃的,转脸就跟太子妃统一战线了!三胡你的底线呢三胡!   远在天边的李元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起太子妃和自己谈了一场后,他亲手送上的各种东西,考虑如果被自家大哥知道会导致什么后果。   唔,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李元吉心情愉悦晃荡回自己房内。   太子妃心思多,每一步都是她精心设计的。   昙宗明知道该对太子妃设防,却完全没有成功,太子妃对他太坦诚,坦诚到他不得不相信她。   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昙宗,不知不觉就用被子把自己完整团了起来。   太子东宫里各类人混杂,但在住所这一块,太子妃和太子则严加把手,确保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心腹。   但尽管如此,今日他宫殿这边,比往常更为安静。   李建成轻揉着自己的额头,独自一人回了自己的宫殿。最近为了躲避昙宗,也为了躲避自己内心的异常,李建成花了更多的时间来完成他日常的工作。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忽然连自家太子妃也跟着昙宗、李元吉胡闹起来。   走了一路的他竟没有注意到宫殿周围的异常。   推开房门,李建成才感觉到一阵诡异,怎么今天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宫女都去哪里了?太子妃和昙宗又干了什么?   昙宗耳尖,自然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也没掩饰,直接带着被子,团得鼓鼓的,然后看向李建成:“太子,好久不见!”   Σ(っ °Д °;)っ什么鬼!   李建成被面前两个球给活生生镇住了。身子一个球,光溜溜的脑袋也一个球,两个球叠加起来,有种意外的喜感。   不过这个喜感在李建成脑中就直接就转换成了惊恐,神经崩断,他瞪大了双眼,出口就是一串:“大师你在这里干什么?你脑子终于已经跟李元吉一样糊成一团了么?你不会是想暖床吧?他们说陪床大师你就真的来陪床了么?”   昙宗松了松被子,打算打断李建成:“呃……不是……”   但是此刻的李建成就已经被面前这事给冲击得失态了:“不是什么不是。太子妃到底跟你说了点什么?大师你喝酒吃肉这些犯戒也就算了,可是你至少有点僧人的样子不行么?太子妃不是留下你是为了熟悉佛经的么?你们到底……”   看李建成没完没了了,昙宗觉得自己头都要炸开了,密集式话语就像一支支箭般,根本没想得到回复,只想着扎他。   李建成受到视觉冲击后,大脑其实一片空白,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   昙宗终于忍无可忍,捉影直接把李建成抓到了床上,人往下一压,一手抓着李建成胸口,一手捂住了他的嘴:“李建成,你先冷静一下。”   李建成被昙宗压着,又堵住了嘴巴,终于意识开始回归了:“唔!呜呜!”   昙宗没敢放开手,怕李建成又是各种噼啦啪啦倒豆子一般,深呼出一口气:“我只是看你最近一直躲着我,所以想要跟你说点事情。虽然方法特殊了点,但是你相信我一次,我今天来的目的是很单纯的!”   回归意识的李建成内心翻了个白眼,不想相信,但是被子和人一起压在他身上,他根本动弹不了,只好先示弱,努力点了点头。   昙宗内心松了松,放开了李建成。   李建成挣扎了一下,发现还是无法起身,忍住内心的燃烧的小火焰,压低声音:“大师,你先让我起来。”   昙宗敏感摇头:“不行,不行。我们就这样先谈谈话。我要是让你起来了,恐怕没一会儿我就被你打晕了。”   李建成扯起嘴角:“大师还怕打不过我?”   昙宗继续压着,单手朝着底下一摸索,然后直接掏出了固定在李建成腰侧隐蔽位置的匕首:“我不怕打不过你,但是你如果一出手,恐怕我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见随身武器也被收缴掉了,李建成笑得有些危险:“那大师,你就先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节操不见啦╰( ̄ω ̄o)o我还能赶上日更!   小剧场   李元吉:QUQ为什么要把我的小字说出来!   太子妃:【笑】挺好听的。   李元吉:QUQ好听什么!阿爹偏心!大哥小字叫毗沙门,轮到我就只能叫三胡!   昙宗:……贫僧觉得李四施主,你以后还是就叫三胡好了。   李建成:……呵呵,附议。   ☆、第 27 章   论如何才能正确解释一个非自然现象而不被相关人物杀掉。   靠得太过近,昙宗喉咙发紧,昙宗并不是迟钝的人,仔细回味起来几次出现的记忆,他能够清楚知道到底当时自己的心境。   他在那时已经深陷与对方的纠缠,而当时的自己并不清楚,现在旁观的自己却看得清清楚楚。   昙宗不相信什么巧合,冥冥之中必有定数。   李建成一定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而自己就是菩提树下那修佛的和尚。   一见钟情可信么?昙宗觉得自己第一眼看李建成的时候,就已经晃了神。再有着记忆的洗刷,他不自觉中已经沉入其中。   他开始还有些犹豫,犹豫继续接近李建成会不会全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只是这一时的犹豫,他就被动到如今压在李建成之上了。   李建成放弃了挣扎,眼睛虽然眨也不眨看着昙宗,脑里却已经被无数的话刷屏了,可惜他现在装淡定还太早。   昙宗顿了一会儿后,就开始讲:“我失忆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少林寺了。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感觉周围一切都是违和感。”   李建成轻轻呼吸着,他冷静下来,开始分析昙宗的话,此刻的昙宗显得意外认真,到让他心绪复杂。   昙宗:“然后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那一次也是我唯一一次,在没有接触你的时候做那样的梦。梦里有你,很真实。   “所以我第一次见你,很失态。而后来那次意外接触,唔,你别激动!那次我发现我脑中又有了关于你和我的事情。这一次也一样。”   李建成第一次听到这样不现实的理由:“你觉得我会信?该信?”   根本淡定不起来,凭什么对方有记忆想起点什么,自己就没有呢?这种恢复记忆的方法根本就是,不对以前两人根本没见过怎么可能有记忆!   昙宗直视着李建成:“你不信么?”   李建成很想说自己不信,可是面对昙宗那双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扭过头:“在我看来,简直堪称无稽之谈。”   确实是无稽之谈,放昙宗面前,他本来也不会信。   昙宗终于松开了李建成,滚到一边平躺着:“我也希望这只是无稽之谈,可是我确实每次都能想起一些东西,就如同前身今世。嗯,可能是前世。”   李建成哼了一声,却没有动:“如果真有这一回事,那么必然有前因后果。我们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有谁在推动这事?目的是什么?”   昙宗:“唔,不知道,我刚开始只是想要知道更多。”   李建成眉头微皱:“你确定是因为……那个……才想起点东西?”   昙宗:“嗯。”   说完一切,此刻昙宗的脑袋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在等待李建成的回应。看不见李建成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的热量,昙宗睁着双眼,听着耳边轻微的呼吸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而李建成一直没有开口。   就在昙宗朦胧中快要睡去的那一刻,李建成突然压到了昙宗身上,吻了上去。   昙宗惊得双眼瞪大,但很快就又沉浸到自己看到的记忆片段中去。   李建成不一样,他只能感受到唇与唇的接触,根本就无法记起任何的东西,皱着眉头,他放开了昙宗,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坐在了床上。   记忆“轰”一下来,又“啪”一下断掉。昙宗在被记忆冲刷了没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   整个人都清醒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昙宗感觉这个人都不太好。李建成,主动了!   ……   片刻之后,昙宗就和李建成面对面坐在了床上。   两个人的外表都看起来镇定自若。   可惜,李建成的衣服早就因刚才的事情而褶皱得不像样。昙宗也一样。   昙宗手握了又松,带着试探问李建成:“太子殿下,你这是相信我了?”   李建成看着昙宗忐忑的样子,勾唇:“信归信,但是这不代表我要答应。这取决于我,不是么?”   昙宗听到这话,内心又想起他原先的想法——总不至于,到最后还是要用强的吧?   李建成见昙宗没反应,继续道:“既然是前世的记忆,那要不要回,有什么差别?毕竟你又回不到过去。再者,谁知道这其中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   无法反驳。昙宗失忆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在好不容易习惯了寺院生活后,又闯入全然陌生的环境中。   仅仅是为了前世的记忆?他又回不到过去,知道又如何?他和李建成这一世,都有着自己的身份,都有着自己的职责。   见昙宗沉默着,李建成有些不习惯。   李建成刚从战场上下来没有几天,整个人气势还如未入鞘的宝剑,他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给昙宗的打击有点大,是不是该下次再委婉一点。   昙宗却猛然想通了,他用双手抓住了李建成的手臂,认真道:“方丈说过,随着我的本心,我觉得不对的,说不定才是对的。我无论是想起什么,都想要想起。”   李建成笑了起来,缓缓将昙宗的左手、右手从手指一一掰开:“大师,可是我对这个,没有丝毫兴趣。你恢复不恢复记忆,又与我何干?”   被拒绝的昙宗:“太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李建成挂着假笑,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考虑什么?大师,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呢?一,大师你失忆了,得道高僧那么多,太子妃那边我可以另外请人;二,洛阳那片已经被收了,李世民会管理那一片,无碍;三,我身边不缺会武功的人,大师你还不杀生吧。”   被现实打击到的昙宗,团缩着默默举手:“那不如就听三胡的,我来暖床!”   李建成眉角一抽,直接把人踹到了床下:“……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建成:=_=快来个人把大师领走,心好累。   昙宗:不呀,不呀,快来跟我么么哒,我们刚才分明么么哒了-3-   李建成:=_=那只是为了试验你有没有说谎。   昙宗:那我们多试验几次-3-   李建成:……   感谢君   壕の无语(*/ω\*),来更新啦~   ☆、第 28 章   人世间最为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想要做的事情,拼尽全力去做了,最后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   坐在宫殿顶上吹冷风的昙宗现在想着,可惜差一杯酒,然后再叹一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不对,昙宗把自己越来越不着调的思路给拉回来。   到底为什么李建成会那么坚持反对意见呢?明明他相信了自己的说辞。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没用了Σ(っ °Д °;)っ?   昙宗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的作用来。   烧饭,不会。做菜,不会。洗衣,不会。奏乐,不会。绘画,不会。武功,会,李建成不需要。管理一方大小事务,会一点,比如管理柏谷寺。念经,会,太子妃需要,但李建成不需要。   唔,昙宗略带深沉摸了摸自己下巴,看来还是要把握好太子妃,然后勾搭上李建成,最后成功达成目标。   将自己计划战略重新规划后,昙宗决定第二天重新找太子妃商量。   “阿嚏……”昙宗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哎,半夜被赶出来的感觉真是不美妙。   昙宗在屋顶上感慨万千,屋里的李建成更是整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第一次的意外,他直接给昙宗脖子来上了一刀,虽然刻制住了自己,但还是反抗了。第二次他醉酒,却绝对还没有醉到失去意识的地步,只是给昙宗脖子上穴位按了一下。第三次,结果竟然是自己主动了。   他反驳过太子妃,忽略过李元吉的玩笑,但此刻他竟然内心有些发虚。   虽然让昙宗滚了出去,但是现在的李建成根本已经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两个人就这样愉快地……一晚没睡。   第二天,昙宗穿好自己的衣服,背好自己亲爱的燃木棍,然后站在了李建成宫殿前,直面迎上了前来的太子妃。   太子妃从头打量到脚,然后满是狐疑:“大师今天那么早就起来了?”   昙宗见太子妃身后跟着宫女,便行了礼:“贫僧昨夜在屋顶赏月,并没有睡。”   ……太子妃瞬间明白了,摆了摆手,示意宫女:“把东西都先送进去,送进去后,你们就先下去吧。”   宫女们再怎么疑惑,也不敢多说多问,干脆利落推开了门,将东西都一一送了进去。   没发出任何声音,宫女们进屋后,又陆续出来了,一个宫女凑到太子妃面前小声说道:“殿下已经起身了。”   太子妃点点头:“都下去吧。”   宫女们闻言,都一一行礼退下了。   昙宗见人都走了,直接开口:“太子殿下认为贫僧并无用处,贫僧细思一下,还是决定来寻求帮助。”   太子妃听到这话笑了笑:“大师,我记得洛阳那件事你也有参与,是么?”   昙宗点了点头:“贫僧还有少林寺一众都参与了。”   太子妃:“大师是参与的王仁则事件,对么?”   昙宗继续点点头:“是。”   太子妃笑得有些神秘:“可是太子殿下那时候,也去了洛阳,大师,你可知道?”   Σ(っ °Д °;)っ什,什么!!   昙宗瞬间惊呆了:“贫僧都不知道,这……可是这次的功绩不是都算给了秦王和齐王?洛阳的百姓也都不知道……”   “大师,我说过,你和太子还差太多。你或许应该,再多考虑考虑。”太子妃说完,便笑着进入了李建成的屋内。   ……昙宗本来并没有考虑那么多,这一晚没睡全用来思考了,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东西。他恢复记忆就可以了么?那他的今世到底该做什么呢?难道缠着太子就没了么?   太子妃的一句话,他到现在才终于领悟过来。   现在他觉得,他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少林寺,好好找到师兄惠玚,问清楚到底洛阳战场发生了什么事。   轘州和长安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但昙宗竟就在极短的时间内不断在轻功和骑马间切换,愣是独自赶回了少林寺,当然马匹还是归还给了驿站。   当他敲响少林寺的大门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从早到晚都没吃什么东西,干裂着嘴唇的昙宗,把开门的小和尚吓了一大跳:“……你是?”   昙宗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直接开口问:“我来找惠玚师兄,让我进去,一会儿我就走。”   小和尚刚打开了门,昙宗竟已经直接朝着惠玚的寮房冲了过去,且毫不犹豫一脚踹开房门。   惠玚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惊醒,下床拿着自己的武器差点就打了下来,借着夜里的亮光,一发现是昙宗,赶忙停手:“你干嘛,不是去长安了么?”   昙宗走到桌边,拿起茶壶里的冷水就往自己肚子里灌,一口气喝完,才略微喘着气,问惠玚:“我们都回少林寺后,洛阳到底是怎么拿下的?”   惠玚根本没想到自家师弟就为了这事来找他:“天都快亮了,你就为了这事来找我?从长安跑回少林寺?”   昙宗这时候才感觉到整个人的骨头都在吱嘎抗议,趴在桌上,敲着桌子:“你快说啊,我可是一天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喝,就光顾着赶路了。”   惠玚:“……长安那么多人,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才反应过来,自己多此一举的昙宗:“……”   惠玚一直觉得自己师弟挺傻的,但第一次知道傻成这样,干脆给了他个台阶下:“算了,你想知道什么,都问吧。长安那伙人都心思深着呢,说出来的话可信度也不高。”   昙宗酸软的身躯一点也不想动弹,直接选择趴在桌上问:“太子李建成到洛阳来过?”   惠玚“咦”了一声:“你不知道么?”   昙宗无力:“没人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啊!我跟着秦王回长安的时候,根本没看见他。军营里的人我大多又不熟络,熟络的也都没告诉我。”   惠玚嗤笑一声:“想想也不会有人多说,毕竟这次军功,按太子的意思便是让给了秦王和齐王,否则围困了洛阳那么久才拿下,怎么都说不过去。”   ……Σ(っ °Д °;)っ怎么感觉水好深。   昙宗:“……太子帮忙拿下的洛阳?”   惠玚点头:“当然,刚开始秦王虽然拿下了轘州,有了胜券,但是窦建德领兵前来助阵,秦王的优势又没有了。太子过来直接暂代元帅之位,带兵用计拿下了洛阳。”   昙宗一向居于寺院内,有记忆来唯一做的大事,也就是王仁则那件事情。可是李建成,随便一个出场,就拿下了一块重地。   这就是太子妃所说的不同。   昙宗不支声,惠玚也就继续说:“听说太子还借了军粮给洛阳的百姓填肚子,不过我那时候恰巧回少林寺了,百姓都说是秦王发的粮食。这里我就不清楚了。”   昙宗听到这里又敲了敲桌子,问自家师兄:“师兄,你觉不觉得我和太子各方面都相差很大?”   惠玚诡异看向昙宗:“你认真的么?你在跟他比?你除了会打一点外,还有那些优点,说出来也让我见识见识,省得方丈总说我书念的少。”   昙宗:“……”   见昙宗无法回答,打了个哈欠,惠玚蹲下身子敲了敲,然后从地下挖出自己藏好的酒:“要喝么?现在藏个酒都那么费事。”   昙宗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吃呢。”   惠玚想到一会儿自己还要去早课,放下继续藏好:“随你,我巴不得这酒只能我喝。对了,等下你要一起来伙房吃点东西么?”   昙宗还是摇摇头。   惠玚诡异看着昙宗:“我说,你不会真的是看上太子了吧?你想要跟他齐头并进?你给他陪床,我看他都不要吧。”   ……膝盖感觉中箭了,好疼,昙宗幽幽盯着惠玚不说话。   惠玚一时间卡壳了,半响恢复过来:“……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哪里不对……   “不,我是想说,我没有——”看上太子。   惠玚突然想起自己悲惨的过往,直接打断:“不行,所有人都反对,我也要支持你。”   “不,我说,我这是——”犯戒了啊。   惠玚继续打断:“师弟啊,情关难过,你毕竟还是要靠自己的,想要齐头并进,那就干脆从军吧。”   从军?昙宗猛地起身:“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说完,昙宗就挥手告别,“谢了师兄,我回长安了!路上我会随便找点吃食的,不用太担心我!你的酒藏好一点!”   惠玚听前面的还觉得成就感不错,听到跑远的昙宗最后一句,脸上终于变了,压低声怒了:“……最后句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昙宗急匆匆出门,完全忘记了,他刚才本来还想跟惠玚解释,他其实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接近李建成,而不是看上李建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有准点更新,但我还是在努力日更中!   接下来就是和尚努力上进赶上李建成啦,武功不能白白浪费啊╰( ̄ω ̄o)o   小剧场   惠玚:= =#就跑回来吵醒我,然后抱怨一通后,狂奔回去!   普惠:惠玚,酒你是自己交出来,还是我去你房内拿。   惠玚:……= =#【内心:别让我下次再看到昙宗那混球】   昙宗:【一无所知】赶路,赶路,赶路,我要去征战天下哈哈哈哈~   ☆、第 29 章   昙宗赶回长安,随意吃了点东西,让人带了个口信给太子妃后,就睡得天昏地暗。等醒来的时候,阳光刺眼,他却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   似乎是外面守着的宫女察觉到了,推开门就轻声问了声:“大师可是醒了?”   昙宗清了清嗓子:“是,可有什么事情?”   宫女:“太子妃传话来,太子将要动身去邢州,大师可要一同前去?”   昙宗迅猛起身:“邢州?去那里做什么?”   宫女摇头,却不再回话了。   昙宗知道宫女这里也问不出什么话来,干脆准备去问个清楚,此刻的昙宗也终于开始慢慢走上了,他踏出少林寺后,真正属于自己的步伐。   等到跟随宫女赶到李建成那边,李建成的行装已经都被太子妃打理好了,几乎可以立马走人。   太子妃见到昙宗出现,笑着对李建成说:“郎君,带上大师吧,听闻大师在少林寺也管理过粮草,还施过粥,想必能帮上一点忙。”   李建成虽然明知道太子妃打着什么鬼主意,却也不得不承认,昙宗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于是便点了点头。   昙宗被这两人三两下决定了接下来的方向,却还属于云里雾里的状态:“我们要去哪里?邢州?去干什么?”   李建成自从让昙宗滚出后,心里也蛮过意不去,此刻难得认真解释道:“洛阳一战,没有想到能同时抓到王世充和窦建德,洛阳那边有秦王负责,他已经赶回去了,而我则要去招降山东一片。毕竟王世充被仇人手刃,但窦建德还活着,只是被俘虏了。”   战争的胜利是一时的事情,战后的处理才是真正需要伤脑经的地方。   洛阳那边其实早就处理的差不多,余下都是些治理问题,但山东这一块,招降却是还要一场斗争。   昙宗第一次接触这些,还属于茫然状态:“那我要做点什么?”   李建成:“到时候自然都会有安排的,听说你和魏征很熟络?他也会去,你便跟着他。”   魏征也去,有熟人真是太好了!昙宗放下一点心:“我们有多少人一起去?”   李建成听到这句,忽然笑了:“一两百个人。”   ……   Σ(っ °Д °;)っ你逗我嘛!一两百个人去招降!洛阳战场打架都是万把人的!这是去送人头么!太子你认真的么!   看到昙宗惊呆了的表情,李建成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被昙宗的事情所造成的烦恼都消散了。   李建成心情一好,话就更多起来了:“一两百人还是燕王罗艺拨给了我一百铁骑,我手下一时间调动不到人,才只有那么点。等到了目的地,我的人马一到,自然不会就这么点。再者我们沿途也可以招兵,人手不会缺的。”   昙宗听到这么浅显易懂的解释,认真点点头:“那我刚开始只要不出乱,保护你的安全就行了么?”   李建成点头:“还有一点,经历了战乱,百姓生活艰苦,这些可能就需要大师来帮忙了。毕竟大师是柏谷寺寺主,对于怎么面对这些百姓,应该有点了解。”   虽然失忆,但还是在寺主位置上坐了几年的昙宗表示,此刻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又一次猛点头。   太子妃听到李建成竟然会跟昙宗说这些,动作不自觉顿了顿,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她忽然深刻觉得,将昙宗拉到李建成身边是对的。   “咕噜噜——”   昙宗看向众人,举手表示:“在这些事情之前,能先让我填饱肚子么?”   ……李建成扶着额头,摆了摆手,无奈道:“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整装待发。昙宗眼尖找到了魏征,他凑到魏征一旁:“魏征,太子让我跟着你行动。”   魏征本来见到昙宗就有些惊讶,此刻虽然一张脸依旧板着,话语里竟有些笑意:“不再叫施主了?”   昙宗假装一脸肃穆:“该叫的时候,贫僧自然会叫。”   魏征摇摇头,也不想戳穿昙宗那装作得道高僧的样子:“跟着就跟着吧,我可是个文人,你怎么着也能保护我的安全吧。”   昙宗嘿嘿一笑,便加入了这次招降的队伍。   山东。   一路上昙宗跟着魏征也在众多将士面前混了个眼熟,虽然不知道其他将士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但看在太子和魏征的面子上,众人还是卖了个面子。   转眼行进的队伍就到了一座城边。   这座城池的城门比起长安自然是比不上,但他们一两百人如果直接硬取,自然也是不行的。   魏征和徐世绩早就认识,两人一商讨,再和太子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先用计登上城门,直接在城门上宣布窦建德已经被俘虏。   下立下马威,再直接宣布结果,这再好不过。   昙宗拿着燃木,心情有点小激动。   和王仁则事件不同,王仁则那一次,昙宗他们都已经从头到尾安排好,里应外合,再加上是和自己同门一起打斗,并没有什么顾虑。   但这一次,可是真正的上战场。   李建成只是挂着他一如既往的笑容,下令:“段志玄带人先埋伏,魏征、徐世绩、昙宗、翟青、谢叔方留下,跟我先混上城门。”   段志玄应声带人前去埋伏,其他人一人一匹马,踢踏踢踏就跑到了城门下。   在这种时候能够一人一匹马,城门上的守卫不得不怀疑,朝着下方大吼:“什么人?”   徐世绩在一旁跟着大吼:“夏王的部下,有紧急事项要进城!”   守卫更加狐疑,夏王被抓的事情,还没有传到这座城池,所以守卫还以为夏王在洛阳那块,继续大吼:“证据呢?令牌!”   昙宗看着双方这样吼来吼去,不禁为他们的喉咙捏一把汗。   在翟青不知道摸出一块什么牌子后,守卫终于下来开门了:“喂,牌子再让我看一眼!”   众人靠近后,同样留下来的谢叔方嗤笑一声,抽出大刀一把将守卫的脑袋砍下:“走,上城门!”   李建成带着笑意,驾着马,直冲向已经打开的城门。   Σ( ° △ °|||)︴卧槽脑袋就那么没了!卧槽卧槽卧槽!   只用棍子的昙宗看到这一幕完全呆住了。   没有杀生过,和杀生过的人,完全是两样的。   昙宗看着滴溜溜滚过去的脑袋,内心一阵寒意,无意识驾着马跟上了李建成。脑子一片混乱的他,只记下了他的目的:不能让李建成受伤,要让李建成上城门招降!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本来想今天试图存稿的,结果咳嗽太厉害被基友胁迫着下午滚去医院检查一下。但愿下午不会挂水【蜡烛】   小剧场   昙宗:Σ( ° △ °|||)︴卧槽卧槽卧槽【无限循环】   李建成:……你够了没有?   昙宗:Σ( ° △ °|||)︴第一次见杀人啊!   李建成:……你不是武僧么?   昙宗:Σ( ° △ °|||)︴武僧我也没杀过人!   李建成:……真没用。   #从此昙宗为了高大上走上了越来越鬼畜的道路#【并不   ☆、第 30 章   李建成骑马先一步进了城门,城门上守卫不多,一见是敌袭立马放出火炮,当地的军队立刻赶往城门处,而在守卫放出火炮的同时,先前被要求埋伏的一百铁骑整齐冲了出来,直冲向城门。   李建成翻身下马,昙宗、谢叔方、翟青各自护着一人。昙宗拿着燃木,却只是不停用普渡、韦陀等招式,时不时一招横扫六合,打趴众人。虽然气势颇大,但总是留有余地。   谢叔方和翟青则不一样,谢叔方一把大刀,刀起刀落就是一颗脑袋。而翟青更是用双剑直取别人脖子、心脏等关键部位。   这是战场,不是少林寺守寺那日,棍下留人的时候。   昙宗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眼神却深沉了不少,下手也开始重了起来。他依旧没有杀生,但他打趴下的众人,却也一一被别人补了刀。   城门上的人除了自己一方再无活口。   李建成面朝城门内,昙宗护在一旁,看着底下铁骑和山东的兵马互相厮杀的惨状,胃里翻滚,神色惨白,最终只是合十行礼。   李建成察觉到了昙宗的异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用内力朝着下方大声吼道:“大唐圣谕:逆贼窦建德已在洛阳被生擒,凡愿加入唐军者,一视同仁,凡不愿者,任其还家。”   话音刚落,底下的山东的兵马动作迟疑,互相看着,陆续放弃抵抗,兵器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此起彼落。   昙宗看着这样的李建成,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胃被抚平了,若是李建成硬闯,恐怕那些有血性的人,哪怕举起家里的锄头也会拼命。   但是用计,则不同。   这就是李建成。昙宗觉得自己悟到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抓住。   李建成看着这一幕,终于笑了,指着邢州的方向:“我们最终的目的,便是那里。我想要不费一兵一卒,招降这一片。”   其他人都没有再开口。这一刻,放佛就是永远。   ……直到昙宗趴到一旁开始狂吐。   混杂着尘土、血腥的味道久久不去。更何况还有视觉一起带来的强烈冲击。   所有人不自觉往旁边移了移。   谢叔方大笑直言:“啧啧,大师这是还没杀过生啊。不过我们都在这城门上站了好一会儿了!大师这反应还真够慢的!”   昙宗怨念看了眼第一个惊吓到他的谢叔方,刚想开口说什么,结果又忍不住吐了出来。   众人一阵哄笑,李建成不知不觉已经挪到了最边上,轻咳一声提醒道:“这才是第一座城池,你们不要太过大意。”   魏征注意到李建成拉开的距离,难得也开起玩笑:“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跑到一边去了?看大师这样子,恐怕今天晚上睡都睡不安稳,太子可要好好安抚安抚大师。”   好在有人送了点水上来,昙宗好不容易缓过来,漱过口,一抹嘴巴:“谁晚上会睡不安稳!我肯定睡得比你们安稳!”   所有人看着昙宗这样,又一次哄笑出声。李建成的手下,对于昙宗真正的芥蒂,也终于开始慢慢消散。   一座城池就这简单拿下,李建成这边毫发无损,但也决定在这座城整顿一下再进发。至少要等到这边的士兵处理好。   天已经开始暗下,滚滚的沙尘也慢慢匍匐回归地面,第一座城池的争夺也在这短短的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内,结束了。   李建成将自己的头盔摘下,将自己身上的盔甲也一一去除,然后一一在架子上放好,随后席地而坐,拿着关于山东这一片的资料开始细细查看起来。   他今天这一下,不仅给了山东这一片一个示意,也给了昙宗一个示意。若是处理得当,他们可以毫不费力直接到达邢州。   但是昙宗,李建成觉得自己说不准。   一个既没有还俗,又要来参与这些事情的和尚,于情于理都不和。第一次见战场的反应虽然还算不错,但却也没自己杀生过,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他想着想着,又出了神。   等他回神的时候……李建成无力:“大师,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昙宗裹着被子直接扑上了李建成睡的地方,然后一本三正经:“魏征说让太子好好安抚安抚我。我这是在给施主一个机会。”   李建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顺着话题:“大师,现在感觉还好么?”   昙宗点头:“很好。”   李建成把资料放下:“……大师,你如果真的没有事情做,可以跟其他谋士武士讨论讨论问题,联络联络感情。我这里不是谁都能随便进来,随便留宿的。门口的人怎么会放你进来的。”   昙宗正中红心:“太子你刚才在走神么?连我出现都不知道。”   ……走神也不能让你知道,李建成反驳:“我正入神看东西。”   昙宗端坐又戳红心:“太子你一直没翻页。”   …………   李建成转过身子正视昙宗:“大师,我想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你现在哪怕做点什么,想要帮助我,就如同鸡肋一般。”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李建成刚说出口,就后悔了。现在正在努力做一个太子的他,对于人才,只会缺,不会嫌多。   更何况昙宗本是好意,也是太子妃让他跟上自己的。   昙宗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对他说,做你想做的事情,想想你该做什么,你能做什么,然后就放开手去做。   李建成却说他,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从昙宗内心深处升起,有难过、羞愧、更多的则是不甘。   李建成正在思考要说点什么来挽回一下。   昙宗却先一步靠近了李建成,凑近后,极其认真的说:“其实不管前世发生了什么,今后又会如何。我现在只想以自己的努力,跟你站到相同的地位。接近你也好,纠缠你也好,我到那个地位,才真正有这个资格。”   说完,昙宗的眼神一暗,按住李建成后脑勺就直接吻了上去。   机智如我!这种时候才是该抓紧的!果然强来才是真理!昙宗努力屏蔽自己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来的记忆,然后观察着李建成。   李建成被昙宗恳切的神情给镇住,又被他那段发自肺腑话给镇住,最终被他的动作给镇住,睁大双眼,一阵惊慌。等回过神,已经双手都被昙宗给限制住了。   但是双手不能用,双脚还能用,李建成原本盘坐着的双脚一松,就想要踹开昙宗。   结果昙宗手向下一划,就在李建成脖子上一个手刀。   李建成闷哼一声,就晕了。   看到李建成晕了,昙宗这才小心翼翼放开他,然后兴奋握拳,碎碎念道:“都被你弄晕几次了,还不长点心,你当我傻么?哼哼。还好我特意找人教了我这招,简直杀人放火必备良品。”   昙宗兴冲冲把李建成抱上了他睡觉铺好的地方。   ……等等Σ(っ °Д °;)っ! 自己把主将就那么弄晕了,如果半夜出事了怎么办?   后知后觉才发觉这个问题的昙宗盯着面前这人半响,最终拍案:“先把太子服侍好,半夜出事了自己再摇醒他!反正他看书走神到都没有一点警惕。”   李建成打死也想不到,原本很有警惕性的他,自此就被昙宗打上“毫无警惕性”的标签。   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不当初。   帮李建成欢快褪去鞋子、外衣、解开头发,然后裹进被子里,昙宗才坐到一旁开始回想又接收到的记忆。   上一次接收到的记忆没有什么重点,只是一瞬即逝,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这次他强烈抑制住沉浸入的记忆则多了不少内容。   比如,夸张如五个铜板的特效……捉妖是这么捉的么!=皿=!   不去管特效是什么鬼,昙宗也不想分析自己和李建成的前世。他更想知道的是,最后双方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多重宝塔,长表金刹。   面带痛苦的小妖无法抗拒法宝的威力,匍匐在地,不断求饶。   叹一声我佛慈悲,他终究还是念起了经文咒语。千万佛陀空中现,半响过后,小妖已经闭紧双眼,任由对方收入宝塔。   宝塔缩小,被对方轻松放在手心:“只是睡了,我并没有伤他。”   他看着宝塔,只是摇头:“也罢,也罢。因果循环,因果循环。”   这小妖最终的结局,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ω ̄o)o   昙宗:( ̄^ ̄)ゞ看!我!强!势!表!白!   李建成:……   昙宗:0-0太子你不想表达什么么?   李建成:……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我醒后的反应。   昙宗:Σ(っ °Д °;)っ!!!!   ☆、第 31 章(入v通知)   五更天,昙宗猛地睁开双眼,穿衣起床,然后在一旁站定。   昨晚被夜袭的李建成似乎因为疲惫操劳,被昙宗弄晕后,竟然还没有醒来。   昙宗在内心给自己心理建设了良久,然后扭头直接朝外面跑走了,心虚得简直没救。等见了门口两个守卫,还低声热情打了声招呼。   门口两个守卫意识还在朦胧间,听到这声招呼,立马就清醒了,却装作没有看见昙宗似的,规规矩矩站着。   将士宿营,李建成等人自然也不会故意住在城内,跟自己将士住在一起再正常不过。   昙宗刚出门就见到了匆忙跑过来的雷永吉。   雷永吉也是昙宗在来的路途中通过魏征结识的,在登城门时,他跟从段志玄等铁骑一同埋伏在一旁,等到李建成登上城门的时候出来控制局面。   此刻他一阵匆忙,看到昙宗却立马停住问道:“大师?太子殿下醒了么?”   ……为什么有种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和太子在一起了的错觉?   昙宗顿了顿还是回答了:“我出来的时候还躺着,你有急事?”   雷永吉点头又摇头:“殿下的兵马已经到了,我需要叫殿下去一趟。”说完就急匆匆跑去李建成暂住的地方。   昙宗见他通报一声才被放进去,也没去细想为什么他直接就被放进去了,反而乐癫乐癫准备去找魏征。   魏征看似一板正经,说话也向来直来直去,但重点是他想法多,目光长远,深思熟虑。   找神队友就应该找魏征,李三胡这种还是往边上站一站,对,越远越好。   魏征此刻也刚起来,才收拾好自己,离所有人集中的时间还早,他准备出来呼吸一下早晨的空气。   同样身为早起有虫吃的昙宗眼尖,瞄到魏征后,一下子轻功蹿到他身前:“早。”   魏征被吓了一跳:“……大师,你那么早有事?”   昙宗点头:“有,找你想法子。”   魏征朝后退了两步,保持了点距离后开口:“大师请说,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必然会想办法的。”   太子妃无论怎样终究还是偏向太子的,但魏征不同,魏征认为,只要是能够同时利己利人的,都是好方法。   所以昙宗也不避讳,干脆直言:“我想要追上太子。”   魏征内心自动把“追上”这个词当作双关后,建议:“大师其实不过缺两样东西。一为功绩,二为名望。大师虽然在洛阳帮助过大唐,但洛阳最重要的一站毕竟是虎牢关之战。无论是功绩还是名望,都和秦王、齐王相差甚远,更不必说太子。”   昙宗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明白归明白,实施归实施,于是再次求教:“那我该怎么做?”   魏征富有深意看了眼昙宗:“山东之行不就是一大机会么?大师可要抓紧咯。”说罢,走人。   大唐好队友。   昙宗为魏征戳上标签后,又乐癫乐癫跟上。   而被以为还在睡的李建成从昙宗出门就睁眼了,难得没有挂着笑,也没有立刻起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还是坐了起来。   守卫进来通报了声,雷永吉就进来了,快速说完了自己要禀报的内容。李建成这才挂起笑容点了点头:“你先出去,我马上就起身。”   雷永吉从进门到开口都没敢抬头,只最后应声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还在床上的太子,然后飞快又跑了出去。   很快士兵们就将宿营地临时搭起的架子、帐篷之类全部都收了起来,他们今天出了要跟太子其他兵马汇合外,还有另外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继续跟随太子招降数座城池。   招降城池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群龙无首的山东一片听闻窦建德被抓,再听闻已经有城池被招降了,也就都一一招降了。   但这事情说难也难,因为总有人会不遗余力来抵抗,亦或者想想窦建德还活着,说不准就有反抗的机会。更何况,谁也不能保证大唐就能比窦建德对他们好。   而此刻的昙宗就负担上了一个重任:安抚百姓,帮助太子实施诸如救济孤儿、开荒种粮、施粥行善等等措施,他负责总管且下达命令。   当然在这些措施实施之前,他贴身跟着李建成。   一集中就被交托了这样一个重任,昙宗看向了李建成,不过李建成此刻是眼睛瞄都没有瞄他一眼,继续分配任务。   魏征在太子的话告一段落后,出列提议:“殿下,我认为我们可以以太子殿下的名义,向陛下起草文书,赦免窦建德死罪。这样招降起来会更快。”   李建成想想也有道理,直接吩咐:“那魏征,你就先起草文书,还有,让人负责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这样就能加快招降速度。”   魏征应声后归队。   昙宗想想自己在柏谷寺也就差不多这个任务,只不过这次范围更加大了,不单单只是个少林,而是山东、 河北这一片,也就先让自己放宽心。   救济孤儿,要找到合适的下家。开荒种粮、施粥行善,大唐也会相应济粮一些粮食。更多的那些税赋相关的东西,则不是他该考虑的,是李建成等人的事情。   看着李建成那样挥斥方遒的样子,他整个人就开始默默傻乐了: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_(:з」∠)_其实根本属于八字没一撇,连一捺估摸着都没写全。   兵整好了,任务也分布好了,李建成就全副武装,又带着众人上路了。   这一回昙宗还有幸获得了李建成专属士兵的特制铠甲,他身下坐骑也沾光得到一身铠甲。轻甲贴身纯黑,和李建成身上的明光铠甲全然不同,却又有相似之处。   不过武器的话,昙宗还是拿着自己的燃木,同样也拒绝了同时携带弓箭之类。   不仅是因为他至今还没杀过生,也还同时因为,他知道,燃木真正动用起来,绝对不是他平时只为防卫那样轻重。   棍,也能杀人。   佛说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活十方天下人,不如守意一日。   可他现在,却甘愿穿着相似的铠甲,追一个人,用一支棍,护一个人。   他也该考虑考虑,或许有一天该寄信给方丈,请求还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恭喜昙宗获得情侣盔甲一套#   昙宗:(*/ω\*)~快看我身上的盔甲~   魏征:淡定,镇定,冷静……   昙宗:好高兴,改天就去跟方丈说还俗了~   方丈:……=皿=#一副盔甲就收买了,后山那些年的烧烤都白吃了。   感谢君   摸摸无语的脑袋╰( ̄ω ̄o)o,小孩子好好学习~   鑻嶉公娴佷簯,Σ(っ °Д °;)っ这个名字我就认识一半的字!!告诉我你是认真把这个当网名的还是被抽成这样的!!!迷の名字。   ☆、第32章   长驱直入,直达邢州。李建成带领军队,一路招降,直达最重要的邢州。沿路所有城池,大多因为魏征上书替窦建德求饶而选择放弃挣扎。   外加上李建成采取了允许农民向朝廷借粮,允许地方因灾年等减免税赋等措施,兵不血刃,一时之间整支队伍都处于欢喜的状态。   而正式到达邢州之后,昙宗也开始行使自己的职权。   当然,昙宗同时还拖上了魏征一起。   到处都有饿得不成人形的百姓,而其中青壮年还能依靠自己的尚还健壮的身躯劳作得到食物,但孩子们不一样。   一群面黄肌瘦、穿着破烂、头发枯黄,甚至连男女都无法分辨的孩童凑在一起,他们一看见穿着工整的昙宗和魏征就立马迎了上来。   一个孩童七八岁的样子,似乎懂得颇多,见昙宗没有头发,立马合十行礼,口中不停:“大师,求你帮帮我们吧。佛祖慈悲,让我们吃顿饱饭。”   说着就想要跪下。   他是这一群孩子的头头,其他人一见他的动作,都机敏也做出相同的动作,想要讨口饭吃:“大师,大师!求求你了!”   昙宗立马张开手试图想要阻止他们跪拜,但实在双手难以阻止一群人,只好闪身避开:“你们不要这样跪,贫僧承受不起。”   声音从身旁传来,领头的孩子立马换个方向,试图以情动人。   还是魏征脑子转得快:“你们这样跪拜,我们现在也拿不出粮食给你们。还是先起身,我们一起想办法。”   昙宗赶忙点头:“是,你们先起来。我们到旁边慢慢说,如果能帮你们想办法吃饱饭,我们就尽量帮你们。”   领头的孩子也是个明事理的,带头先站了起来,还顺带扶了旁边几个人一把。   昙宗也不嫌弃他们身上的泥尘,拉过领头孩子就问:“你们都无家可归了?”   领头的孩子全身上下唯一能看的就是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说话也特别也逻辑:“是,我们都在战争中跟家里人走散了。我想着邢州那么重要的地方,一定有贵人,就带着大伙一起偷跑进来了。”   魏征听了,不由多看了那个孩子几眼:“倒是聪明。”   那孩子也不怕生,继续道:“我听说大唐太子来招降,但是我们这群人都没人肯要,我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只好到这附近看看能不能遇到人帮忙。”   战乱年代,到处都是吃不饱饭的人。昙宗一人也不可能解决带上这一群孩子,总要想个办法:“既然你们都是走散的,那么肯定也有人家里估摸着没孩子了。实在找不到自己家人,找那些人凑一家子也好。”   旁边一个孩子,像是女孩子,一听这话就哭了出来:“呜,没人,没人要我……他们不要……不要,我了……呜呜呜……”   领头的孩子咬了咬自己的唇:“有些是直接被家里丢掉的,实在是养不起。再说凑成一家,如果今后日子好了,凑起来的终究比不过亲生的。”   说得倒也是……可是有一就有二,这么多人,也不可能让朝廷帮忙养着啊,昙宗无奈看向魏征。   魏征也明白这种难处:“也是,如果孩子找到亲生的父母,说不定那家人还白养了一个,总要再想想办法。”   这时候,又有一个孩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昙宗,开口:“我,我不管谁养我,有空饭吃就好。养了我,我就长大帮谁干活!我不怕吃苦!”   ……这意思是想跟自己走咯,昙宗头更大了。   这些孤儿的决定权现在已经被李建成,全权下放给昙宗了,昙宗的脑子想破了,也无法就地想出来。   旁边不少人见这群破孩子围着昙宗、魏征等人不放,却也没被驱赶,都不由分说围了上来,能得到点好处就想蹭到点。   眼见着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领头的孩子也急了,各种拖拉硬拽:“先跟我走,找个偏僻的地方再说。”   然后一群大人就这样跟着一群小孩子跑了。   别看这些孩子人小,机动性却特别强,大一点的带着小一点的,东蹿西钻的,竟然把那些围上来的人没一会儿就给甩开了。   昙宗等人也被拽得磕磕碰碰的,魏征还庆幸被昙宗带着,否则早就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   眼见到了一个渺无人烟的破烂屋子,领头的孩子才喘着粗气,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好,好了……就在这里说话吧……”   昙宗见他把自己本就看不清肤色的脸,抹得更花了,也没做什么,只是心底觉得有些怜悯,又有些佩服:“你们就在这里过日子?”   那孩子猛烈点了点头,好像累极了:“是。临时住在这里。”   这屋子破烂的样子,连下雨都遮挡不了。好在这些日子天气都还好,否则也不知道这些孩子要怎么才能熬过来。   昙宗想了想问魏征:“你说,要不要让军队里收了这些孩子,就当是锻炼童子军之类的,说不定以后也好报效国家。”   魏征看了看这些孩子,沉吟一下,摇摇头:“有些孩子还行,但是全部是不可能的,军队里也不是谁都能进的,身体跟不上,只是送命。更何况也不是谁都愿意从军的,当兵可是很苦的。”   能解决一个是一个,领头孩子看向魏征:“能收几个就收几个,只要能把所有人安顿好,就行。就算,算我们求你们了。”   昙宗一直被那孩子抓着,也能感受到他越来越用力的劲头,叹了口气:“不如这样,愿意当兵的,站到一边,不愿的站到一边。”   小孩子互相看看分成了两堆。   领头的孩子倒是自愿站到了愿意当兵的里头。   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个有出息的。昙宗忽然想起还没问过名字,便开口问道:“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顿了顿,想要开口,又闭上了嘴,最后竟说:“我没名字。”   =皿=分明就是有名字但是不想说。   昙宗是个和尚,总不能给这孩子取个法号吧。   但这孩子似乎也不介意:“大师给我起个名字,什么都行。”   昙宗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干脆问:“你有喜欢的姓么?”   他摇了摇头:“不要姓了,随便叫什么都好。”   魏征见孩子是问昙宗的,也不凑热闹帮忙取名字,也不说话,就那么等着昙宗处理这些孩子。   昙宗绞尽脑汁想了想:“寺院里都是取法号的,要不,就叫灵宪。”   他点了点头,算作答应了。   昙宗对那些不想从军的孩子吩咐:“你们都是想要找父母的,或者是随便找家人凑合过的,是么?”   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点头。   昙宗继续道:“那也好,回头你们就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找个地方先安顿你们,你们先挤一挤,然后我们会通知下去,想领人的就会过来找你们,然后我们在让你们双方定个合约,不得今后找到亲生父母后,就抛弃养父母,如何?”   这些看起来惨不忍睹的孩子都算听话,也是被穷苦的生活弄怕了,都纷纷乖巧答应了。   至于想要从军的那些,昙宗想了想还是决定说话留点余地:“你们这些人,不一定全部都能当士兵,身体吃不消的,到时候就跟旁边那些孩子一样处理,好么?”   不能当士兵,也能有处理的法子,那些孩子更加乐意了。   但混在这群孩子里的一个孩子开口:“女,女孩子也能当兵么?”   ……女孩子好像能当兵?咦,不对,没见过女孩子当兵!女孩子怎么当兵?!   才疏学浅的昙宗准备刚准备否决,魏征就先一步开口:“如果你身体好,也能当兵。大唐平阳公主,她手下有一支队伍,就全是女子。”   Σ(っ °Д °;)っ卧槽,我怎么不知道,昙宗差异看向魏征。   魏征收到了昙宗的差异眼神,点了点头:“巾帼豪杰,公主也算是个能人。”   好好好,昙宗假装自己也早就知道了的样子,点了点头:“嗯,主要还是看你们身体好不好,能不能吃苦。”   这下子一批孩子就此解决。   昙宗很满意,决定回头就跟李建成讨赏。   要求不高,一个亲亲就好。   金银财宝比不过一个亲亲啊!这才是他人生的真谛!   昙宗笑眯眯看着众多孩子,开口:“你们还认识什么无家可归的孩子,也可以一起叫来,然后我们组队去太子那边解决!”   什么叫做口太快,没一会儿昙宗就深刻体会到了。   被新取了名字的小孩双眼发亮,扭头就指挥起重任:“你们把邢州,你们认识的那些没地方去的孩子都叫过来。”   ……等等……昙宗心里有点不安:“人很多么?”   灵宪点头:“多!这年头孩子不值钱!只是累赘!一个丢了,另一个就也丢了!谁知道这苦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总觉得自己会被李建成打,昙宗尴尬问:“不如这样,我们先去太子那边,然后你们再到周围去找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到这里集中也不是个办法。”   灵宪点头:“也是。”   于是众人就此拍案,决定回归。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李建成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但他依旧笑着,斟酌了一下,然后拉过正在处理那些突然出现的流浪孩子的昙宗问问题。   “这些孩子都是怎么回事?”李建成声音并不大,低低地却又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这边地方的官员又不是吃白饭的,你的任务是分配下去他们该做什么,而不是把那些小孩子都给带到我面前。”   昙宗拉过李建成,跑到旁边咬耳朵:“我知道呀,我这不是只带来了一小部分孩子么?”   李建成抬手就用臂膀勒住了昙宗的脖子,笑容越来越危险:“哦,只是一部分孩子就不是孩子了?还有刚才魏征告诉我,说你打算让部分孩子当兵么?这些孩子能有什么用?上战场?送死?他们连盔甲都穿不上!你以为人人都是李玄霸么?!”   李玄霸又是谁?昙宗今天收获了好几个不认识的人名。不过,他本来也就不认识几个人。   拉了拉李建成的臂膀,也没能拯救自己的脖子,昙宗只好侧过头,以这个姿势跟李建成说话:“挑好人早点训练,以后迟早都是当兵的料!还忠心!”   ……忠心归忠心,可是……   李建成还想说什么来反驳,但昙宗又开始蛊惑了:“就带头那个孩子,可聪明了,这些人很多本来都不是邢州的,都他带着来的。人才!”   太子最缺的是什么!绝对就是人才!   轻声哼了一声,李建成放开了昙宗,替昙宗吩咐起来:“先带人把这些孩子都带去好好洗洗!衣服……唔,衣服先将就一下。带头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灵宪脸上还是一团糟糕,不仅脸上,头发杂乱,衣服残破,皮肤粗糙,唯独就双眼睛发亮,为人处事也懂些:“我叫灵宪。”   李建成听到这个名字,眯了眼:“灵宪?法号?你信佛?是你本来的名字,还是说你打算出家?”   灵宪摇头:“不打算出家,我打算从军!这名字是大师刚才帮我取的。”   昙宗在一旁傻乐:“怎么样?我取的名字还是不错的!要不是他想要从军,说不定我就把他带到少林寺去了,剃度当个和尚也不错。”   李建成内心把昙宗小人扎了半天,脸上不动声色:“叫什么都好,名字不过都是用来叫的。如果以后有了大功绩,说不准还会赐你李姓。”   灵宪也没说什么,只是认真看着李建成。   这娃真实诚,李建成对这孩子也开始有些喜欢上了。虽然自己也有几个孩子,但怎么都还是太子妃在带着,自己常年在外,平时过问实在不多。   听从太子吩咐,手下那些人,都纷纷一人带着一个孩子,想办法先去给他们洗一洗。   好在太子手下那些家伙,虽然上战场的时候都颇为可怕,但战场下大多嬉皮笑脸的,也不可怕。   灵宪因为被太子叫住,反而没人带他走。他自己也不知该干什么,终究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有些无措望了望四周。   李建成终于开口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你,谢叔方,这个孩子你带下去给他好好洗一洗。顺便给他吃点东西,然后测测他的资质。”   资质这种东西,实在是说不准的。有些人天生就是大力,有些人天生就是聪慧,后天或许可以提升或者锻炼一个人,但是先天的优势,更会让太子这类人看重。   这种时候,昙宗就发不上话了,但是,他也看中这个孩子了,忍不住跟李建成要人:“太子,不如这个孩子给我带着吧?”   昙宗身为武僧,在少林寺跟惠玚两个,自然是带过无数和尚修炼武艺的。   但是这种习武,跟李建成这种战场上拼搏下来的,全然不一样:“我不答应。”   好孩子谁都喜欢,昙宗试图再争取一下:“你看,他反正还小,跟着我多练练各种武功也好。我除了棍法,还会比如,嗯,捕风捉影这种招式!”   ……这种招式还不如不学,李建成看向昙宗,笑问:“听说你要跟我讨奖赏?”   忽然转移话题,昙宗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还是点头:“嗯。怎么?”   李建成扔出选择:“你要奖赏还是要这个孩子?”   其实昙宗只是跟魏征说了声要奖赏,实际是要什么奖赏,却没有告诉魏征,此刻李建成问了,他咬咬牙,决定……还是奖赏重要:“奖赏!”   李建成满意笑笑:“很好。”   但是很明显,李建成的满意太早了,昙宗下一句话就开口讨奖赏了,他凑过去低声道:“那太子你决定给我奖赏——一个吻,还是说你要这个孩子?”   ……呵呵……   李建成在没人看到的瞬间,立刻抬起胳膊肘就袭击上了昙宗:“……滚。”   昙宗迅猛后退,耸耸肩,边逃边大声道:“太子殿下,我可是要奖赏的啊!我先去看看怎么处理那些孩子的。”   看了也什么都不能干,但昙宗对自己亲自取名的灵宪就是特别感兴趣,就朝着之前谢叔方带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谢叔方五大三粗,身上血腥气还是蛮重的,灵宪跟着他,有些不敢开口。   但是孩子不敢开口,大人却不是,对这个太子额外吩咐的孩子,谢叔方显然也很感兴趣:“你叫灵宪?大师给你取的名字啊!嘿,别那么胆小啊。”   灵宪仰起头,看着谢叔方:“太子他,人很好么?”   谢叔方一听这话,自然毫不犹豫夸起自家主子:“那是当然,你是没见过啊!太子能文能武!又能带兵打仗!又能在东宫里开诗会!我这种粗人只能傻眼!”   灵宪对这种评价不置可否,低下头继续走路。   昙宗轻功没停,一见他们就招手:“哎,等等我,我一起去!”   谢叔方见昙宗来了,嘿嘿笑道:“大师,怎么,你也看上这娃子了?”   昙宗好不容易跟上了,夸张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是啊,我为了讨他,差点都和太子打起来了。”   谢叔方闻言大笑:“这孩子也是个不错的苗子,我刚才摸过了,根骨不错。”   ……=口=!这还真能摸出来啊!   昙宗打量了下还脏不溜秋的小孩子:“还是先洗洗吧。”   所谓的洗洗,自然不是专门给这些孩子烧些热水洗洗身子。那待遇也就太过夸张了。   谢叔方把人带到了一条清澈的河边:“我们都用这水做饭呐!你现在趁早洗,否则到时候,我们可要喝你的洗澡水了!”   灵宪这群孩子,平时脑子里都想着要吃饭,也不怎么顾及自己的身上,反正迟早要弄脏的。   现在他盯着这有些深的河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谢叔方带人来之前,还备好了一大块布:“连人带衣服一起下去洗洗,然后把衣服扔上来,等下先披着这布,我这边还真没小人衣服。”   可灵宪还是不敢下水,这水看着就有点深。   昙宗见了,褪去自己的铠甲和外衣,直接一个翻滚就蹿入了水里,哪怕水是步步深下去的,但昙宗站在比较靠边的地方,水也及胸了:“有点深,灵宪你下来,我带着你。”   谢叔方在一旁笑,灵宪见昙宗都下水了,也就干脆下水。   什么叫做脏?就是灵宪刚一下水,水面就浮起了一层疑似油脂和泥沙尘土的混合物。   昙宗看着这架势,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他一退,灵宪摸不着人,往前刚走两步,就直接头都沉水里去了。   人还小,又不识水性。   灵宪下意识就开始挣扎,受了惊吓,还呛了口水。   昙宗见人不见了,赶忙下水把人撩起来:“还真小只。”   灵宪一出水面,就咳嗽起来,吓了昙宗一大跳。谢叔方在河边随地坐下,摇头:“还好大师不娶妻生子,否则看你这样子,你家孩子准被你教坏!太宠了!”   昙宗一想到自己那小徒弟僧满,笑出了声:“也是,我有个徒弟,比他还大一两岁,确实快被我们一群人宠坏了!不过人就是机灵可爱!”   不去管身旁两个大人闲扯,灵宪被拎上来后,自己开始处理起身上的脏东西。   在昙宗的帮助下,灵宪成功把自己都快结块了的头发处理了,还把自己身上勉强能穿的衣服给弄干净,扔给了谢叔方。   谢叔方看着随着河水流走的污秽,感慨:“还好洗得早,否则这水,还真是不敢喝了。”   灵宪洗了半天,可洗干净了,昙宗才发现,这还是个黑黄干瘪的小家伙:“还以为跟我家僧满一样是个白白胖胖的呢。”   “饭吃不饱,又没地方住,怎么可能白白胖胖。”谢叔方翻了个白眼给昙宗,“快上来,小家伙那么瘦弱,转身就给病倒了。”   见谢叔方将小家伙整个包裹在布里,然后直接跑了,昙宗才慢慢爬上岸,无语道:“竟然最后只能我自己湿答答回去。”   灵宪瞪大着自己的双眼,临走还跟昙宗大声道了别:“大师,你快点回来啊!”   ……QUQ那你就等等我啊混蛋!   济了挤自己湿透的裤子,拿着还算干的外衣,昙宗无语凝咽,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帮忙洗澡带孩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关于灵宪有多黑#   灵宪:(つд?)能看得出我肤色和眼睛的差异,就说明我不算黑。   昙宗:0-0黑夜本想给你黑色的双眼,却手滑摁了全选。   灵宪:= =#……   ☆、第34章   “愉快”把自己在外面溜了一圈后,昙宗终于赶了回来。   此刻李建成也从魏征那里听到了昙宗的想法,敲定后就决定实施下去。   但除了孤儿这一事项外,昙宗还负责着,包括施粥和种粮两个大事情。李建成虽然也提点了两句,但是昙宗还是有点惴惴不安。   果不其然,下头有人传话来问,到底要在哪些点施粥,布施多少,如何避免不劳而获的人来占便宜。   到处都是问题,昙宗还想跟李建成交流感情都没有空了。   最后他说了声,等今晚他细思过过后,再发布行动。   这回他真是连去讨赏的精力都没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苦思冥想,该如何把柏谷寺的相关知识用过来。   柏谷寺施粥毕竟只是定点,而到底布施多少,也是看伙房到底会煮多少。至于来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他们反而并不在意。   但现实这样可不行,朝廷的粮食并不是说一声可以随便动用就能随便动用的。   一拖再拖,还是拖到了第二天。   徐世绩和魏征两人相互讨论了许久,也将两人共同的方案递给了昙宗。   除此之外,窦建德在邢州留守的那些谋士武士也被李建成利用了一个彻底,此刻都想着各种点子,呈了上来,试图在太子面前混个眼熟。   说不准就被看上了,像魏征一样得个太子洗马呢!   当然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最终还是昙宗看了诸多方法后,总结了一下,滚去找了李建成决定最终方案。   李建成看到兴致勃勃的昙宗,也蛮欣慰的,但一想到他讨要的奖赏,就觉得此人绝对不能夸,一夸惨烈的很可能是自己。   夜袭都能做出来,昙宗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不过李建成还是小看了昙宗,因为昙宗真的还能做出让他更吃惊的事情,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把方案什么的交给下边的人,昙宗总算能获得暂时的休息时间。   拿着自己的燃木棍,他又兴冲冲跑到了空地上,决定继续修行自己的武技。   当然同时,他还拖上了许多人,譬如说被测出,射箭很有天赋的灵宪。   灵宪虽然身子骨还薄弱,但力气倒也不小。 射箭有天赋也不能天天练箭,本也想着再学上几招的他,也就仍由昙宗了。   当然同样也想着来凑热闹的,还有段志玄、雷永吉、谢叔方、翟青等人。   见过昙宗使用棍子的人,都对昙宗的棍法颇为好奇。   昙宗自己练习,也不算是教人,他们也各自有自己惯用的武器,也不会来学他的棍法。终究昙宗这样,还是便宜了灵宪。   灵宪没学过什么武功,想要捡便宜也捡不到多少,只能将就跟着昙宗的节奏,挥动一下自己手中临时用用的小木棍。   昙宗的棍法是自己脑海中深刻记下,刻入骨髓的,也不算是少林正宗的武学。不过在少林耳听目染了几年,这些招式也有了他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以前推算出的招式威力最大化,也在这一刻正式展现在众人面前。   跟他平时不杀人所带来的棍法不同。   他的身体似乎能精密计算出如何最大化利用禅那点数。当然他也是自己悟到的,就是三点禅那如何才能利用到最好,有些招式,他积累的点数越多才能发出更强大的攻势。   这招最好连在那一招后,那招最好多用用,等等等等。   在少林寺这些年,这些才是他的收获。   对了,同样他的收获还有阵法。   不过阵法之类,唔,现在他一个人也无法展示,还是决定以后再说。   三百六十度后旋翻身下劈,滚点急急空中点,横扫四周无穷物,怒目金刚无所惧,守缺捕风加捉影,韦陀一棍定乾坤。   打到后来,连他自己都意识恍惚了。   等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灵宪也早已经跟不上,在旁边傻愣着看昙宗练习。   翟青倒是先一步反应过来,拍了拍手:“大师如果真把这一套用到战场上,哪里还需要刀枪。”   翟青的意思是,可惜,昙宗至今没有将这个用到实处,昙宗在战场上根本没法杀人。   李建成到现在,一直走到了邢州,确实也没什么危险。   但真实的战场,却是你不杀我,我必杀你的局势。   昙宗现在不杀人的想法终究还是天真了。   知道归知道,但昙宗还想着能不能再拖一拖,再拖一拖。就像他一直跟方丈说要还俗,要还俗,但本能却一直拖了又拖。   隔了没多久,就有人过来喊众人一起去吃饭。   将士之类虽然人多,但李建成今天解决了不少地方上的难题,心情异常好,便出言决定犒赏士兵。   宰了好些肉分发了下去。   虽然伙食算不得好,但灵宪这些饿久了的全然不在意。但他见昙宗跟着将士一起吃饭,忍不住问:“大师,你也吃肉么?”   李建成耳尖听见了,笑哼了一声:“他不仅吃肉,还喝酒。整个就是个花和尚。灵宪你可不要跟着他。”   ( ̄^ ̄)ゞ干什么揭穿人!   你揭穿我,我就也揭穿你!   昙宗暗搓搓跟灵宪讲:“我告诉你,太子其实脸上虽然一直笑,温文尔雅的样子,等生气了,话就特别多。”   ……幼稚不幼稚,灵宪无语埋头吃饭。   昙宗说完还很骄傲,看了眼李建成。   李建成懒得跟昙宗斗,决定趁着这个时间去跟自己的将士好好沟通沟通,交流交流感情总是好的。   此刻昙宗边吃,边想着,要不今晚就去问李建成讨奖赏。   别人的奖赏都是求实质性的金银财宝,他为了一个吻,也是蛮拼的。   当晚,昙宗欢快摸索到了太子屋里去,惊呆了路过本想要解决生理问题的灵宪。   灵宪没多久就被人科普了一下,关于太子和大师的复杂关系,从此再也不能直视看上去很厉害的昙宗。   在屋里本来认真看地方治安的李建成,看到昙宗,就觉得自己脑仁生疼:“你又干嘛?”   昙宗义正言辞:“讨债的!”   李建成明确知道昙宗就是想要奖赏,但这个奖赏他又确实非常不想给。   昙宗坐到李建成旁边,看着他面前摊开的各地传上来的各种文书:“当太子还真是累啊。”   “有多大的能力,就要背负多大的责任。”李建成看着这些文书,“阿爹他也是那么想的,所以他才会最终走出那一步。”   这和昙宗一贯的思想并不一样,但他能理解。   垒砌起来的文书,对于太子,亦或者在长安的那位帝王来说,是责任,更是他们的骄傲。他们内心深处的权欲力都集中在了这些东西上。   豪杰纷争,争的便是这土地、美人、金钱、权力、地位等等等等。   只有当站到过那个地方,才能够明白那种从内心深处,胸膛口几乎快要喷涌而出的感受。   不过这些对于昙宗来说,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笑眯眯指着自己的唇,无比耍赖:“奖赏。”   李建成看着他那个样子,很想把自己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砸到昙宗的脑袋上,让他清醒清醒。   但是李建成没有那么做,他只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东西,然后侧过身子,抓着昙宗衣服的衣襟,然后向前,微微歪头直接吻了上去。   ……Σ(っ °Д °;)っ哎哎哎!这个走向不对!不是应该各种刁难然后把自己踹出去或者打晕等等等等么?!再不济也是一长串根本无法反驳的炸毛碎念啊!!   昙宗瞪大自己的双眼,诧异根本无法掩饰。   李建成的脑袋往后退了退,冷声:“有那么惊讶?”   昙宗点头的幅度不大,却频率颇高。当然惊讶!简直要吓哭了好么!感觉下一步就是在考虑要怎么杀掉自己比较好!   到底是直接吊城门口呢?还是五马分尸呢?   哭晕在床啊!   看昙宗这样的反应,李建成很不想解释,但是憋在心里不说,却又觉得万分难过,最终还是开口:“没有哪一个男人,会拒绝一个各项都不错、死缠烂打又真心扑上来的人。”   Σ( ° △ °|||)︴说得好有道理。   太子你的耳朵红了!别以为我没有看见!昙宗眼尖瞄到了李建成的耳朵。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显然不是两个人讨论到底耳朵红不红这个问题的时间,也不是讨论到底需不需要惊讶的时间。   昙宗凑近决定加深这个吻,顺势手扶上了李建成的背,整个人压了过去。   不断冲刷着昙宗大脑的回忆,一浪推着一浪。此刻昙宗的大脑里不仅仅是那些回忆,还有着那与前几次都不一样的柔软感受。   此刻仿佛永无止尽。   李建成先一步退让了,昙宗也在不停向前。   两个人都察觉到了,昙宗的心从对于记忆的追求上,慢慢成了对太子本人的追求。而太子,也终于有所反馈。   昙宗在第一眼见到李建成的时候,就已经晃神。而李建成,则只是,无法拒绝,他无论几生几世,都无法拒绝。   只是希望,路漫漫,而这一切,不会在这一刻就此终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昙宗:(* ̄︶ ̄)y勉强算正式确定关系了。   李建成:=_,=   昙宗:(* ̄︶ ̄)y你这是什么表情?   李建成:【笑】就是你怎么还在我的面前,你怎么还没有出点什么事情,然后跪在外面再也进不来之类的表情。   ☆、第35章   他自小出家,跟随师父,跟随佛祖,住在竹林精舍中。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佛,还是佛。   他的目标,便是如自己的师父一般,不断修行,直至最后得到证果。   竹林精舍,是属于师父的一方天地。每日来这里的人,从来没有少过。因为师父长得太过俊美,总有些女眷愿意抛弃一切,跟随他的师父。   哪怕师父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心。   佛祖也曾担心过他的师父,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随师父处理了。   他见此就问自己的师父:“师父,何为情?何为爱?何为那些女子总是不依不饶,哪怕如飞蛾扑火,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师父对他说:“无论是男,还是女,在佛祖面前,其实并无差别。情爱只是一种*,而当人无止尽沉浸在这个*中,终有一日……唉。”   他似懂非懂,却看着那些女子甚至肯为了自家师父,从此皈依佛门,成为比丘尼。一日复一日,长伴青灯木鱼。   有些念头,一旦扎根,就再也抹不去了。   如此执着,为何师父只是把她们当作旁人,只将她们交给佛门呢?   师父最得佛祖喜爱,而他最得师父喜爱。佛祖高兴于师父早早皈依佛门,师父也高兴于他早早皈依佛门。   他生来便对修佛,有着独一无二的天赋。无论是在修禅还是在修武上,他都是他师父的骄傲。   但是,不是皈依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师父的哥哥,便是师父一生最大的痛。   他第一次见自己师父,那惨白的面色,浑浑噩噩回到竹林精舍。私下偷偷细问,却得知是有人想要杀了佛祖,而那个人,便是师父的亲哥哥。   他见过那个人,被称之为恶比丘的人,虽然也皈依了佛门,却和他的师父截然不同。那人颇为傲慢,想得到极高的荣耀和武学成就,却因太过执着,反而适得其反。   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人和人对待佛祖的态度,也是不一样的。   在那个人最终叛出之日,他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了那不一样的冲击。   他偷偷溜出竹林精舍,来到了自己的秘密天地,一棵菩提树下。菩提树下,有着他自备的蒲团,在这里修行,能让他从身心都感到不一般的欢愉。   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宝物一般,叽喳欢叫的小鸟那般的心情。   精致的盔甲折射着阳光,一晃便刺了人的眼。本不算是健硕的体格,穿上如此的盔甲,整个人都仿佛大了一个型号。   头发只是简单的束起,尾梢随着风不停在空中舞动,面容娇好,如同他的师父那般,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在不停跳动。   这便是他第一次见这个手持战戟的少年,在这菩提树下。   “你是谁?怎么到了这里来?”独属于自己的天地被另一个人发现,他总是有一些不太开心。   来人带着微笑,和他双目相对:“毗沙门。”   然后,他就多了一个,与佛门无关的朋友。   每日修行的日子,还是那些一如既往的活动。归属于他自己的时间,慢慢的,被他分给了他的小伙伴。   他修佛,而毗沙门不一样,他修炼,是为了成神。   总觉得,很厉害啊。他看着毗沙门挥舞着自己的那支战戟,内心深处恍若也有着某种想要冲破束缚的冲动。   有了一个修神的小伙伴,他们两个就开始组队在外面的世界,组队展现自己。比如除妖,比如救人,比如看山水万物的变迁。   两人的师门不一样,却好在双方都颇为友好,也无什么门第之见。上面对他们的交好,持着乐见其成的态度。   直到有一天,佛祖亲自召唤了毗沙门。   他略有不安找到了自己的师父:“师父,佛祖见毗沙门做什么呢?”   师父只是摇头,摸了摸他的脑袋:“总不会伤了他的,你在担心什么?”   是啊 ,他为什么要担心呢?他应该替毗沙门高兴的。因为佛祖找毗沙门,必然是好事。   毗沙门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古怪的神情,拉着他,跑到了他们作为秘密基地的菩提树下:“佛祖对我说,希望我做佛教的守护神,在未来世邪见王毁灭佛教的时候,能够出来守护佛教。”   佛教……也会被毁灭么?可是毗沙门……   “会很危险吧。”他最终还是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毗沙门拉扯着他的脸:“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会摊上这笔麻烦的?”   他哼哼了两声,没有回话。   在佛祖面前宣誓的那一天,毗沙门头上戴着的宝冠,宝冠上缀着无数的珠宝,差点闪瞎了他的眼,金灿灿的盔甲似乎比往常更加亮了。战戟被擦得能一晃动,就能散出寒光,佛祖送他七重宝塔,助他更上一层楼。   那件宝物,实属难得。毗沙门,也实属难得。   随着时间流逝,毗沙门和师父一般,被冠上了多闻的称号,所谓多闻,便是夸奖他们,懂得诸多的事情。   他那一日,独自在菩提树下,用手摩擦着树的躯干,喃喃自语:“差距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毗沙门成功修成了神,成为了佛教的守护神,跟随着佛祖,守护着佛教。而他,依旧还只是一个无闻的修佛者,只有这菩提树见证着两人曾有的交集。   神,不会有生老病死的顾虑,佛也一样。   但他只是个修佛者。   他终究,还是准备早早进入轮回。就在他跟师父道别的那一刻,他对师父说:“师父,我还有牵挂,我放不下,可是时间不等我。终究,我还是没能修成佛。”   师父和佛祖,都知道他和毗沙门的事。叹了一声后,却告诉了他,毗沙门确实是为了他,才留在佛祖身边。   毗沙门知道他想修佛,从来没有告诉他。毗沙门对他的感情,早就不再是小伙伴之间的情感。   修佛者,怎么能被这种感情所困扰呢?   那些追逐着师父的女眷,可曾为师父考虑过呢?师父怕是想到这一点,才从来没有对那些女眷动过心吧。   可是,哪怕没有说破,他也已经太迟了。   他明白了,他早已经放不下了,可是他们都没有说破。   他连想一下,如果有来世,都不现实。因为他又来世,对方却再也不会有来世这个词。这就是修成者,与修行者的差别。   他们无论如何都跨不过的槛。   毗沙门赶到竹林精舍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床上闭着双眼的小和尚。   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会不会自己就把内心的想法说出口了呢?毗沙门不知道。   小和尚被葬在了竹林精舍旁,那一片竹林下,一个小小的湖泊旁。那一日,毗沙门摘了无数的菩提叶,在墓上,给他盖上了厚厚的一层。   后来,那湖泊旁,长出了一棵小嫩芽,却躯干通红。   毗沙门依旧守在佛祖身旁,但他每日必做的事情,多了一样,去看看那转世了的小和尚。   小和尚一如既往信佛,不过却是在某个奇怪的地方寄托他的信仰,他没有情缘,却也不再修佛了。   不再修佛的小和尚,再也不会到达毗沙门的身边来。他们相差的只会越来越远,直到三生三世过去,他们再无任何纠缠。   毗沙门放不下,这让他如何放下……   他终究还是朝着佛祖跪下了,他向佛祖祈求了。   自愿放下一身修为,自愿舍弃一世记忆,自愿捡起俗世凡尘,自愿坠入无穷轮回。   他怎么舍得小和尚一人,在轮回中孤独一世又一世。   本以为错过会更好,却忘记了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小和尚的师父在佛祖坐下看到这一幕,在内心叹惋。   不是谁小小的时候皈依了佛门,就能从此六根清净,再无世俗牵挂。   终究还是他们这些人,太过天真。   毗沙门虽然甘愿守护佛门,却不归佛祖管,佛祖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帮他告知了师门。   师门的态度,毗沙门没有看到,但不管如何,他们还是给了佛祖一个面子,同意了毗沙门的请求。   当然,同意归同意,却不愿意伸出援助的双手。   轮回转世自然不是难事,不过剥去一身修为却着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更何况,谁也不知道这两人再次的相遇,结果如何。   如果小和尚还在,恐怕也不愿意看到毗沙门为了一个飘渺的可能性,而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后来,还是小和尚的师父出面,再次求了佛祖。   佛祖叹息,却也出手帮了忙。   毗沙门摘下了自己的宝冠,放在小和尚的墓前,倚靠着边上的竹子,盯着那破土的小红芽出了神。   这一身修为,虽不舍,却不是不能弃。   许久之后,他将自己的两件法宝放在身旁,将所有的修为都灌注到了那小红芽内。小红芽在刹那间,不断向上蹿起。   毗沙门慢慢闭上了眼。   菩提的叶子在风的吹拂下,缓缓飘在了他的肩头,一如当初飘在了小和尚的肩头。   忘却了记忆,再次相遇,还能不能相识相认、执手相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昙宗自从跟李建成“两情相悦”后,又觉醒了大量的“记忆”,再告诉李建成后,他整个人干脆就缠上了李建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复杂关系”。   于是每天众人都能看到这样一幕:   因处理了诸多民生问题后,在民间颇有名望的大师跟着太子:“太子殿下今天起得真早,我们一起去用饭吧。”   太子笑着当作没看见大师,直接路过。   大师:“太子殿下操劳了半天了,休息一下如何?这是下面呈上来的蔬果,要尝尝么?”   太子继续笑着当作没看见,埋头批复各处的文件。   大师:“一天又过去了,太子殿下早些安寝啊!”说完就直接朝着太子休憩的住所待了进去。   过了没一会儿,太子回屋就直接把人给扔了出来,顺带给房门上了锁。   ……   惨不忍睹。   连灵宪看到了,都忍不住替昙宗点上一排蜡烛。   好在昙宗也知道太子实在是诸事繁忙,也不特意去打扰,只是时不时擦点油,美其名曰恢复记忆。   而灵宪呢,自从被领养后,接受能力真是越来越强大了。不过说是领养,实际上灵宪是属于被昙宗领来,被李建成养。   本来李建成是全然没打算把灵宪交给昙宗的,但此刻却也没有比昙宗更适合领走灵宪了。   而一个普通的孤儿,是怎么也不可能被大唐太子就此领养。   所以最终灵宪挂在了昙宗的名下,却是由李建成在抚养。论战场杀敌经验,总还是李建的手下比较擅长。   除了灵宪外,还有几个少年少女颇有资质,组成了一个小队,统一挂在了昙宗的名下。   这些孩子吃饱穿暖后,第一次出场,就让李建成等人极为意外,他们的身手竟都意外敏捷。   就此一支特殊的队伍形成了,不过此刻这支小队伍并未命名,众人也并没有当一回事。   山东事宜终究告一段落,身在长安的帝王李渊派人唤李建成等人回朝,决定正式处理窦建德等人,并且正式行赏。   众人接到圣旨后,没有丝毫犹豫,就即刻启程,赶回长安。   对此地没有过多留恋的昙宗小队,自然也跟随昙宗一起回长安。地方上,李建成只是稍作布置,留下了一些自己人。   才回长安,李建成就收到了李渊的传唤。   昙宗则带着自己小队出门领略长安的风情。   灵宪等人都还是小孩子,从小在山东一片长大,后来被父母遗弃或者战乱走失,都没有见过如长安这般,既安定又别有特色的模样。   一时间,昙宗不得不一双眼睛当四双用,随时防备着这群小家伙由于太兴奋而走失。   “大师什么时候沦落到替我大哥看管孩子了?”俊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昙宗一听就知道是李世民。   行了个礼,昙宗扫了眼李世民的身后,也装模作样感叹了一句:“秦王什么时候沦落到无事可做,只能陪着一群女眷来逛长安城了?”   李建成能忙到恨不得有□术,李世民怎么可能会无事可做,自然这群女眷的身份非同一般。   这群女眷大多一身武装,此刻却没有如军队般列队行走,领头的那位脸微圆润,却剑眉星目,毫无违和。   李世民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领头的女子就先开口了:“昙宗。来自少林寺,为柏谷寺寺主。义宁元年失忆,武德四年参与洛阳之战。”   ……Σ( ° △ °|||)︴哇啊哦,这人是……   被调查了的昙宗还是蛮机敏的,一下子就想起了李建成提到过的女子:“想必这位便是平阳公主,贫僧有礼了。”   昙宗小分队里有两个小姑娘,而这个小姑娘当初入昙宗小分队的时候,就被关照过,她们两人很有可能便是未来将会归平阳公主的。   此刻两个小姑娘随着众人一同行礼后,便好奇打量着面前的公主殿下。   公主开完口之后,竟然不说话了,还是李世民补了几句:“我今日得空来陪三姐逛一逛长安,也当排遣一下心情。毕竟不能总是待在军营里,也还是要出来逛逛的。”   说完,两队人马互相看看,然后在这长安城的街道上,再次冷场了。   平阳公主李秀宁也是个人物,上了战场也颇受武将们尊重,更别说她还嫁了同为武将的柴绍。   柴绍先前跟着李世民一起打仗,所以如今李世民带着自家姐姐来逛长安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李秀宁盯着昙宗不停看,却一言不发。   这让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开口又因为不熟络,不知该说些什么。   昙宗觉得自己有点头疼,低头打算用灵宪当作借口:“灵宪,你饿了没有?不如我们一起去吃点什么?”   灵宪瞄了眼依旧无表情盯着昙宗看的李秀宁,略紧张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昙宗得了回应,然后笑眯眯看向李世民,决定开口告别。   结果李秀宁开口了:“我们逛了一会儿,就和大师一起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顺带吃点东西。”   ……_(:з」∠)_三姐,你到底想干嘛……昙宗内心小人扶墙深沉思考一会儿,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队里那两个小姑娘倒是替昙宗应了下来:“大师,我们那就和公主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迫于面前公主视线的压力,昙宗僵笑点点头,然后领着一群孩子开路找酒楼。   昙宗一边走一边在内心咆哮:三姐求你别盯着我看了,我的背上要被你看出两个洞了!   但是李秀宁却依旧盯着昙宗不放。   李世民看了看自家三姐,又看了看昙宗,最后笑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酒楼并不难寻,更何况有一位公主,一位秦王在,他们一群人非常荣幸就得以被酒楼接待为上客,还特意给他们找了个雅间。   上了座,李世民给众人都点了些东西。   桌上摆了一片,却还没有人敢先动手。   灵宪盯着面前的一碟团子,眼睛都不敢斜视。现在整个气氛实在太过诡异,他连喘气都觉得虚。   昙宗也不知道面前这冷着脸的公主到底是几个意思。从路上遇到后,开口就不算客气,到后来盯了他一路,再到现在,又是一言不发。   Σ(っ °Д °;)っ难道又是因为他跟李建成的关系?   昙宗顶着压力喝了口茶,然后终于忍不住问李秀宁:“公主怎么总是看着贫僧,可是贫僧哪里不对?”   跟随李秀宁的那些都是娘子军的成员,也是第一次见自家头头这副样子,导致至今一言不发,想要知道后续。   李秀宁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并不妥当,她扫了眼在座的所有人,还是开口:“不用约束,先吃东西。有话吃完了再说。”   =皿=到底是因为谁,才会产生那么诡异的气氛啊!   桌上的气氛确实诡异,然而在片刻之后,就变得更为诡异了。   昙宗看着自己小队那些蠢孩子,见了食物根本停不下来的饭桶样子,无力支撑自己的面部表情,戳了戳坐在旁边的灵宪:“ 你们悠着点吃。”   灵宪嘴巴里推满了食物,活像一只小仓鼠,指了指周围几个更夸张的,表达自己还算正常。   “扑哧——”对面李秀宁旁边坐着的一位女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些孩子还真有意思,听说都是从山东那边带过来的?大师也是位能人,跟传闻中不太一样。”   ……传闻?   李世民端着自己的茶杯:“大师可是变了不少。不过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也确实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所以传闻到底是什么……   李秀宁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不少,拿过一块糕点:“既然和传闻不一样,那也还好。我总担心有人会欺负到你们头上。”   李世民一下子反应过来,明白自家三姐到底为什么今日见了昙宗后,如此失常。他失笑道:“姐你在想什么呢?我们都那么大了,还有谁能欺负了不成。”   李秀宁却颇为认真:“我带兵打仗的时候,你才多大?别总是小瞧别人。”   李世民摇头:“到底是谁小瞧了谁啊……”   昙宗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这位公主了:“到底贫僧在传闻中是如何凶残,以至于公主需要如此防备贫僧?”   瞥了眼昙宗,李秀宁竟然真的开始认真说起传闻中的昙宗。   “传闻中大师心思颇深,追求权势,最重要的是,总是缠着太子。”   ……说得其实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听起来有哪里不对……   李世民听了这句,朝着自家三姐替昙宗辩驳了一句:“三姐,大师并不是总缠着大哥,这里面还有元吉闹出来的误会。”   李秀宁哼了一声:“三胡现在正躲着我,想必他闹出来的并不止这一件事。你等下跟我详细说说,他到底又干了什么事情。竟然连我的面都不敢见。”   昙宗默默替李元吉点上一排蜡烛,这娃子其实也没大错,就是脑洞太大,总治不好。   李秀宁接下去一句话,却让昙宗整个人都不好了:“太子妃最近找过我一次,等下我还是有些话要私下问问你。”   ……Σ(っ °Д °;)っ太子妃你又干了什么!   李世民听了这话,眼神在昙宗身上转了一圈,又一次笑笑没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李秀宁身为平阳公主,和一般的公主却不同。她哪怕在李世民的陪同下上长安街道,也依旧一身戎装。   气势太足,总难免让人感到紧张。   她仅仅只是坐在那边,就让整张桌子上所有的人,大脑中的神经都绷紧了。   一时间只有灵宪几个孩子,被食物所诱惑,不停动着双手。可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李秀宁,就怕她忽然发怒。   李秀宁身旁一起的几个同样一身戎装的女子,却哪怕见李秀宁动筷了,也只是笑笑,没有动手。   昙宗和那群孩子不懂地位阶级差别,不代表这些女子也不懂。她们与公主、秦王同桌,已经算是越界了。   李秀宁极有风范,李世民也不差,他也同样一身戎装。   但与在战场上那肃杀的样子不同,他在自家姐姐身边,就像一个乖巧的小弟,实在是难得的一个形象。   昙宗对李世民当初笑着说要夺取李元吉所有一切,无论男人女人的那幕,至今印象深刻。   猖狂,没有任何的犹疑。就像李元吉的所有反抗,只是小孩子闹家家一般,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昙宗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他对李家这群人都很想保持一段距离。如果不是说李建成是太子的话,他恐怕都不会和这些人牵扯到现在。   桌上许久无人发言,只有一群孩子认真吃着那些难得一见的吃食。李世民在内心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开口调节一下气氛。   他看向昙宗,问起了山东那一片:“大哥去山东那片,感觉如何?是大哥的话,山东那片招降一定很顺利吧。”   昙宗点头:“是,太子殿下是个能人。”   李世民忽然想起什么,笑着对自家三姐道:“三姐等下要找大师谈心么?那我可是要跟三姐抢人了。”   李秀宁疑惑看向李世民,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抢人事件。   李世民解释道:“大师当初可是跟我的队伍一起来长安的。在洛阳之时,因为各种原因,我的人都不怎么愿意靠近大师。但听闻了山东那片的事情,我手下有不少人都对大师好奇得紧。”   是会好奇,一个爱慕权势却实实在在有作为,为百姓而努力奋斗的人。想必秦王手下的那些都想要结识昙宗。   ……李秀宁的想法则更多一点。   “也好,你的人和建成的人多接触也好。省得朝廷内外……”   李秀宁未说的话,李世民瞬间就明白了。   他和自家大哥手下的人,已经开始出现隔阂了。   他和大哥都很成功,而那个位置只有一个。总有人开始动些歪脑经。   李世民认真看向自家三姐,笑着安抚道:“三姐不要想太多,我是个知足的人。该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我也不至于去跟大哥抢。”   昙宗看向李世民。   此刻的李世民的话,每一个字都异常认真,连他的眼神都带着诚恳。   昙宗忍不住在内心吐槽了一句,你是不跟你大哥抢,你是跟李元吉抢。   李世民安抚完自家三姐,就扭头跟昙宗约定:“既然三姐都放行了,那大师还是跟我一起走吧。三姐那边总有机会的,我这边的人,可指不准什么时候就又要跑去外面打仗了。”   看面前两人自行把他接下来的行程都安排好了,昙宗也只好点头应了:“好。”   李秀宁看着桌上两个小姑娘,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还是考虑向昙宗要人:“听闻大师这些孩子都是以后想要从军的?”   两个察觉到什么的小姑娘,立刻停下了自己略带狼狈的进食,带着期待看向李秀宁。   昙宗点头:“贫僧听闻公主手下有不少人手,虽然是因为公主才统称娘子军,但其中确实有一支队伍是女兵。这两个小姑娘都是希望以后能跟公主的那些女兵一样,能够上战场的。”   李秀宁旁边那位先前笑出声的女子,黑黝黝的双眼特别灵活,打量了那两个小姑娘后,又一次笑了:“看上去两个小姑娘都资质不错。”   ……前有人能摸出筋骨,现在光看一下就能看出资质了么……   昙宗内心虽然这么想,却也希望这些孩子都能有个好归属,于是跟着两个小姑娘一样,略期待看向了李秀宁。   李秀宁的内心动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着我可是很苦的。”   两个小姑娘见李秀宁应了,都兴奋站了起来,脆生生喊道:“我们不怕苦!”说着就要给公主行大礼。   李秀宁受了礼,还是一脸严肃:“不怕苦这话,还是留在心里。我手下的女子并不比男子差。我也相信你们,终究能够上战场杀敌护百姓的。”   从山东总共也没带几个孩子到长安来,昙宗对这两个孩子还有一点不舍:“公主殿下,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李世民见昙宗那难过的神情,失笑:“大师那么舍不得可不行,这些孩子终究都会长大的。大师能护着他们一时,也护不了一世。”   这道理昙宗自然懂,可是懂归懂,他……唉,这时候还真有些想自己的那些个徒弟了。不知道他们在少林寺过得如何。   昙宗一下子陷入了忧伤气息。   灵宪心思敏感,此刻见昙宗那么忧伤,拉扯了下昙宗的衣服,低声道:“大师,我虽然是太子在抚养,但终究是挂在你名下的。大师,等你护不了我们的时候,就轮到我们来护着你。”   声音再轻,在场都是能人,自然都听到了。   李世民不得不也高看了灵宪几分:“倒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大师也真是好运气,随便捡一个孩子,都能捡到如此聪慧的。”   昙宗得了安慰,笑眯眯摸了摸灵宪的脑袋:“是贫僧运气好。只是可惜灵宪不肯跟贫僧一起出家,他可是颇有慧根。”   ……灵宪忽然后悔安慰昙宗了……   李世民见那孩子翻了个白眼,瞬间笑出了声。哪怕不想跟自家大哥争人,他这一刻却真的羡慕上了自家大哥。   有些人才,他还真的很想收到自己手下,比如面前的灵宪和昙宗,再比如,先前的魏征。   昙宗自然也看到了灵宪对他翻白眼,他又揉了揉灵宪的脑袋:“有没有人告诉你,黑成一个煤球的时候,不要随便翻白眼,特容易被人发现。”   灵宪克制自己想要掐一把吐槽他黑的昙宗,哼哼两声:“我这是黑得健康,大师你那么白,是不会明白的。”   昙宗确实蛮白,他全当此刻灵宪在夸他,笑眯眯摸了摸自己的脸:“贫僧这皮相确实长得不错,白白嫩嫩。”   灵宪顺势跟了话:“细皮嫩肉的,当心哪天就被妖怪抓去吃了。”   一大一小这么一打趣,桌上一直以来颇正经的气氛,终于缓解了不少。   李秀宁看着昙宗这样,觉得自己应该放下心。   李建成的眼光,应该也是值得相信的吧。毕竟他替阿爹管理了那么久的李家,若是没有如此精准的眼光,也不会直到现在都深得父亲喜爱。   长安帝王李渊最爱的几个孩子,一个是身为长子的李建成,还有一个就是身为三女的李秀宁。   所以李秀宁和李建成的关系也较好。而李秀宁和李世民的关系较好,更多的原因则是因为她的郎君柴绍。   从这个角度来说,李秀宁最希望的便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一直较好。   她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尤其是在她察觉到朝中开始有异常后。   她不希望昙宗成为李建成和李世民间之间的异常。毕竟昙宗是李世民带来长安的,而最终却是跟李建成关系异常好。   昙宗发现公主殿下又开始不停盯着自己看,内心一阵抓狂。他突然真的非常感激李世民,还好李世民找了个借口,等下会将他带走。   任谁一直被这么盯着,都会毛骨悚然的。   这酒楼简单的觅食活动,全便宜了昙宗带来的几个小孩子。   昙宗最后吃了点什么也不知道,然后跟着李世民在酒楼门口,送走了李秀宁和一群女眷。   李世民看着自家三姐离去,笑意满满看向昙宗:“大师好像一直都很紧张?我家三姐有那么可怕么?虽然她善于行军带兵,却也不是什么母老虎。”   昙宗幽幽盯着李世民:“不是紧张,是无措。就像如果一直有着一个女子,盯着秦王你不放,那是什么感觉?”   李世民一听这话,轻佻一笑:“若是美人,自然是收下了。”   ……手动挥手再见……根本思路不在一条线上。   昙宗觉得自己心好累。   两个小姑娘跟着李秀宁一起走了。昙宗的小队除了灵宪外,只剩下了另外三个小男孩。   李世民扫了眼这几人,然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既然邀请大师到我那里去一趟,那么不如就趁着现在吧。想必应该不会打扰到大师和我大哥的约会吧。”   全世界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不过却都是当作玩笑话。   昙宗对这话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走吧,也去看看,到底谁想要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通俗版批注:平阳公主历史上记载笔墨并不多,理论推测(参与长安之战),应该比李世民大。在李渊女儿中排第三。是唯一一个以军礼下葬的公主。   小剧场   昙宗:【跪】总是被公主盯着看,压力好大……   李秀宁:(ー"ー)看看就习惯了……   昙宗:【跪】公主你这样,柴绍知道么!   李秀宁:……(ー"ー)那个混蛋,管他去死!   昙宗:……Σ(っ °Д °;)っ总觉得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第38章   想见昙宗的人不多,却也不少。   更多的人只是好奇,其实并没有到非见不可的地步。而李世民也只是想要找一个理由,将昙宗带来自己门下罢了。   就如李秀宁之前的想法那般一样。   昙宗绝对不能成为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的矛盾点。至少现在,李世民绝对不允许这个矛盾点存在。   昙宗跟着李世民,后面四个小孩跟着昙宗。一串人就此跟着李世民跑到了李世民在长安的府邸。   李渊允许李世民在洛阳开天策府,批文拖到至今还没下来,但是在洛阳的天策府却已经开始筑造了。   如今只等窦建德被处理后,然后李世民就能正式入住自己的天策府。在此之前,他在洛阳的住所还只是普通的住所,在长安一样。   昙宗去过东宫暂住,此刻第一次到秦王的府邸,在内心感叹了一声差别待遇。   东宫低调而奢华,李建成又从来不亏待自己,自然是走在潮流前列,将整个东宫布置得异常符合他的身份。   亭台楼阁样样不少,更别说还有些特殊的花花草草。底下想要攀上李建成的人,自然也不会少了李建成的福利。   而李世民本就偏向武将,舞文弄墨没有李建成那般积极,自然在布置上也不会有那般细致。更何况洛阳那个正在建造的天策府,才是他心中最终的府邸。   不过,太子和秦王的待遇当然要有一些差别,否则恐怕朝廷之上,不安定因素会更多。   当然,昙宗这次来这边,可不是就为了参观这一点房屋和人员差别的。他跟着李世民到了一个较为宽阔的小练武场。   在还远一点的地方就能听到从小练武场中传来的“喝哈”声。   随着距离的拉近,无论是昙宗还是跟着昙宗的几个小家伙,都双眼亮了起啦。   李世民常年带兵打仗,在自己的住所处,为了方便,特意建立了一个小小的练武场。他在洛阳的天策府,也设计了这样一块地方。   但这些,昙宗自然不会知道。   昙宗身为武僧,尤其是身为少林寺的武僧,对练武场自然有着特殊的感情。此刻的练武场虽小,却基础的设备都较为齐全。   一旁的武器架子上,摆设了各种基础的武器。有刀有枪有茅有剑,甚至还有昙宗常用的棍子。   不过昙宗一直随身带着自己的燃木,是不缺武器的。   除了武器架,另一边还有休憩的平台。场中央是一个比试的台子。虽说是台子,也只是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子作为范围。   此刻练武场上人并不多,但每个人都挥洒着汗水,一时没察觉到李世民、昙宗等人的靠近。   李世民的双眼也发亮着,他看着中央台子上临时没有人,然后邀请道:“大师有没有兴趣来打一场?”   李家这三个兄弟中,李建成恐怕是武力值最为低的,但他善于治理和用兵。而李元吉武力值最高,却总是直来直去,不怎么带脑子。   说来,李世民则像综合了李建成和李元吉。   昙宗也许久没有打斗了,高兴答应了,还顺带吩咐了灵宪几个一句:“好好看着,能从秦王和贫僧那边学到几招就学几招,机不可失。”   李世民失笑,去旁边架子上拿了一支长枪。   李世民擅长的是剑和长枪,但昙宗用的是棍,那他自然也就选择了长枪。   两人一走到练武场中央,周围那些本在练习的武士,都被吸引了过来。李世民他们自然都认识,而昙宗他们都听说过,也见过几面,但两人的比武,可是没人见过的。   练武场中央没一会儿就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   昙宗本来就是给灵宪做示范教学,毕竟就算比武,他也不能真拿李世民怎么样。   李世民见过昙宗跟李元吉打斗,又见过少林寺众人围攻王仁则,所以完全没打算放水。他掂量了下手中的长枪,看着昙宗然后富有深意笑了笑。   ……( ̄^ ̄)ゞ看到这种笑容,果然真是一点都不想放水。   昙宗也学着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棍子,然后高深莫测朝着李世民也笑了笑。   李世民:“……”   其实也是昙宗运势好,决斗的对手一般都是像李元吉、王仁则这样的。若是真的那些身怀绝技,较为特殊的武将,他还真不一定能够如此顺利就获得胜利。   李世民也是清楚这一点,他双手握着长枪,对准了昙宗,然后迈开了自己的双脚,先成马步,后一步又一步慢慢挪动着。   昙宗握棍子的方式有多种,握着不同的地方,也代表着他要使出的招式不同。   但他还有不需要棍子的招式。   比如捕风和捉影,再比如守缺式。   守缺式这个招式其实是攻守兼备的招式,而且一旦用了这个招式,他动用别的招式,也会相应提高他自己的攻击力。   昙宗自己练习的时候,都很喜欢这个招式。但那只是在自己练习的时候。   当真的面对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像昙宗这般的技能,更适合把人直接捕风捉影拖过来,然后各种技能连发吊打。   至于李世民能不能扛住这种吊打,嘿嘿。能留口气就留口气了,怎么着一个常年带兵打仗的大将军,也不会那么脆。   更何况,昙宗其实不适合单打独斗,他更适合团战。   李世民还在小心翼翼观察着昙宗,就见昙宗将棍子往空中一抛,然后做了一个颇为诡异的姿势。   心下一惊,李世民刚想要以攻为守,直接用长枪刺上去,却也迟了。   昙宗这招捕风和捉影连在一起的抓[哔——]特技,还是蛮少用的。但不代表他不会用嘛!   只见昙宗一个捕风过后一个小跳,然后愉快把李世民给拉了过来。燃木下落的瞬间,他就又一个五蕴皆空将李世民给弄晕了几秒。   李世民哪里会料到昙宗一开场就打算弄晕他吊打!   晕了几秒,强撑着意识,发现昙宗要出下招了,他直接长枪朝着昙宗猛扎下来。   昙宗也第一次对人用五蕴这一招,一时间错过了最好的下手机会,如今见长枪快要戳到自己,赶忙又把人甩了出去,然后匆匆用燃木挡上。   周围都是李世民手下颇有能力的将士,此刻眼睛都不眨,仔细看着昙宗的招式。这些招式还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简直恨不得替代李世民上场打一场。   逃过一劫的李世民心下有些难堪,面上也终于冷了下来。稳好身子,长枪一甩,他直接冲着昙宗突袭而去,冲势惊人。   昙宗吓了一跳,下意识一个后跳拉开了距离,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都是近战招式,然后待在后方,等李世民一冲过来,他就发招了。   摩珂无量是他的击倒技能,此刻倒也恰当,一个侧身避开冲上来的长枪,他就拿着棍子劈了下去。   危险袭来,李世民的瞳孔紧缩,但向前的惯性却让他完全无法避开。   此刻突然横插出一把剑。   剑未出鞘,却挡住了昙宗狠烈的攻势,虽然对方也闷哼了一声,但是昙宗还是很不开心。   没有谁会在打斗中,被打断而开心的。   但是那人真的不顾正在打斗中的李世民的面子,也不顾昙宗这个传说中跟太子有异常关系的和尚的面子。   他见昙宗停手了,便收回了自己的剑,拱手道:“大师出手太重,只是切磋而已,还是点到为止。”   如果不是李世民神神秘秘的笑容,昙宗也不会下狠手。   昙宗哼哼两声退开了两步。下次再看见李世民笑那么欠打,他还是下毒手!哼!   李世民被救了,心情其实非常复杂。他和昙宗打斗的目的非常直白,就是为了让他的手下,见识一下昙宗的能力。   然后双方友好交流一下,练练武,切磋切磋,感情就这么出来了。   但是昙宗下手实在这次没什么分寸,这让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更别说自己丢人丢到了手下面前来,还是自己主动丢的。   灵宪小人精见双方脸上都蛮复杂,在旁边忽然鼓掌出声:“大师果然很厉害!不过肯定是秦王放水了!难怪说让我学几招!你肯定和秦王商量好了,想怂恿我以后当和尚!我偏不,我以后就是要当兵,我还想当将军!”   说着还得意扮了个鬼脸。   Σ( ° △ °|||)︴小煤球简直神演技!   果不其然,一番话说下来,台阶瞬间给双方铺好,就连围观的众人,也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李世民盯着灵宪看了一会儿,笑开了:“想当将军?这里随时都欢迎你来练武。果然是个好苗子,我都想跟大师抢人了。”   昙宗被灵宪的神演技惊呆了,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就想要跟我抢人!”   李世民难得将自己的幼稚摆上了明面,得意勾唇一笑:“你没听到人家都说了,不想跟你当和尚么!”   昙宗瞪:“那也没说要跟着你混!”   ……刚才进场拦住昙宗的武将,此刻有些茫然看着场中央忽然进展就走向奇怪方向,傻傻说了一句:“……原来刚才都是演出来的?”   忽然这时候一个大胖墩冲了出来,直接将人拖走:“瞎扯进去干什么你,多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建成:=-=我真的是主角的cp吧?为什么我的戏份那么少?   李世民:……大哥,主要还是因为你太忙了。我们商量下,这个国家以后就让给我了,你好好去谈恋爱如何?   昙宗:好呀好呀好呀!真这样,我以后也就不用跟李世民有任何戏份了!看见他笑就想打!   李建成:……那你还是多打他几次吧……   李世民:……   ☆、第39章   到中央场地来拦住昙宗的人是秦琼,很早跟过李密一段时间,后来又跟了王世充,再后来,又跟着李世民了。   而拖走他的人,则是程咬金。程咬金长得有些像僧丰,属于灵活的胖子,便拖走傻傻的秦琼,边嘴上还嘀嘀咕咕不停碎碎念叨着。   人拖走只是一会儿的事情,昙宗只是眼睛扫了一下,记下了这两个人。毕竟这两人还是蛮有特色,也蛮有意思的,毕竟能够这个时候冲出来。   李世民见昙宗看了眼那两个家伙,直接介绍:“那位是秦琼,后面出来的那位是程咬金。两位都是猛将,大师如果有兴趣,随时可以来找他们切磋交流。”   昙宗看着那两人,脑中又想起自家少林寺的僧人,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   “哎,秦王!大师!”忽然一个男子在远处大喊。   李世民有心让昙宗跟他手下人认识,却没想到,这一架才打完,昙宗就又有人找了。   “见过秦王。”来人匆忙赶了过来,一见到秦王就先恭敬行了礼,然后装作一脸诧异的样子,“秦王怎么就把大师带到这里来了。”   这话说得真是……   但李世民偏还一点不在意,看见来人这样的姿态,只是笑道:“韦挺大哥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这名为韦挺的男子,长得也是颇为俊朗,听到秦王直接叫了他一声大哥,瞬间就换了个姿态,整个人变得随和多了:“你大哥让我来叫大师呗,哎,好久没听到你叫我大哥了,真是。”   昙宗不认识来人,有些茫然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见昙宗茫然看着自己,也是颇为诧异:“大师没有见过韦挺大哥么?”   昙宗摇头:“没见过。”   韦挺早就听说过昙宗,但也是第一次见昙宗,这还是为了见昙宗,才特意领了这活,来带大师回东宫。   李世民替韦挺介绍道:“这是大哥的好友,从小一起长大,还是同年生的。现在也在东宫里。我以为你们早就应该见过了。”   韦挺眨了眨,嘿嘿笑了声,解释道:“我虽然也经常在东宫里,但有时候也会有别的事情的呀。”   (划掉)青梅竹马(划掉)哦不,是竹马竹马!   昙宗看向韦挺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   李世民的算盘被打乱了,也只是摇了摇头:“既然韦挺大哥都来找人了,我总不能还拦着人不放吧。好了好了,人大哥你就带走吧,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韦挺见李世民那么个面子,话语里更加欢脱:“哎,真是给面子,下次请你去喝酒!这人我就都带走了啊!”   ……_(:з」∠)_自己的行动权怎么好像从来不在自己身上呢。   韦挺话说完,直接拉着昙宗就走,当然也没忘了还有几个小萝卜头,招呼道:“你们也跟上啊,我带了马车来,直接把你们一箩筐带走!”   昙宗跟人不太熟络,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但不是他不直说,别人就不会直说的。昙宗完完全全错估了韦挺。   韦挺实在是个非常自来熟的人。   将几个孩子扔上了马车,昙宗也上了马车,韦挺最后一上来,开口就是:“哎,大师,我这段时间才回来。你跟建成发生了什么事情,来跟我说说!”   ……昙宗顿了顿:“……说什么?”   韦挺一双眼睛简直能自然发亮,拍了把昙宗的肩:“哎,大师是建成的人,这我都知道了嘛!但我去问他,他直接把我给扔了出来,看来是害羞了,所以我就想着直接来问大师你了。”   ……你都知道了点什么东西啊……   见昙宗的眼神诡异,韦挺满脸揶揄:“哎,不会连你也不肯说吧?话说我还真是好奇,太子妃都没什么反应么?没直接拔出一把菜刀,然后对准你砍?”   ……▼_▼什么东西……   自来熟在孩子那边倒是吃香,灵宪拉了拉韦挺的衣角:“韦挺大哥,为什么太子妃要拿着菜刀砍大师啊?”   韦挺摸了把灵宪的脑袋,笑得颇为猥琐:“你说为什么呀?太子妃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可太子却跟大师跑了!太子妃是不是该拿着菜刀直接出门砍人了?”   Σ( ° △ °|||)︴灵宪脑袋瓜子突然被点醒,艾玛还有太子妃这一号人物呐!   这下轮到灵宪等人看昙宗的眼神不对了。   昙宗又不能说出太子妃其实根本和太子只是走一个形式,而自己又实实在在确实和太子牵扯不清。   思考了半天,昙宗只好以一种深沉而又悲天悯人的神色看向韦挺:“施主可信因果,可信轮回?”   韦挺本想毫无犹豫说不信,可是看到昙宗那眼神,不自觉有些气弱:“呃……应该,或许,可能,嗯,还是信,信一点的……”   昙宗开始正儿八经瞎掰:“此生命定我们两个会有此纠缠,只是贫僧看不穿,而太子也看不穿罢了。”   ……韦挺完全没听懂这个玄乎的理由,傻傻看着昙宗:“……噢,噢。”   灵宪:“……所以其实大师还是跟太子在一起了,太子妃没有管他们?”   ……▼_▼灵宪你还能不能与贫僧玩耍,刚才的机灵劲呢?!   韦挺也意识到刚才就被这么忽悠过去了:“Σ(っ °Д °;)っ大师你别这样逗我啊,我是认真来想知道点消息的!”   昙宗:“……贫僧也是认真的。”认真想忽悠你来着……   太子妃到底怎么想的,韦挺确实不清楚。他叹了口气:“太子妃其实真的是好,可惜这个年代,女子终究还是……唉,毕竟不是谁都像平阳公主一样的。再说哪怕是平阳公主,出了事情,还不是照样被柴绍……”   ……这人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   不过这回倒是挑起了昙宗的好奇心,昙宗毕竟才见过平阳公主,此刻便疑惑问:“柴绍和平阳公主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了?贫僧才见过平阳公主,她如今应该过得不错。”   韦挺扫了眼车内那几个孩子,暗搓搓坐到了昙宗身边,完全把昙宗当作自己人,低声道:“当初出了事情啊,柴绍这人直接就丢下平阳公主跑啦。这年代抛下妻女的多了去了,竟然也没人说什么,不过谁能想到平阳公主自己厉害,竟然纠集了一堆人马,还弄了个娘子军。”   对平阳公主很有好感的昙宗,瞬间就对这个传说中的柴绍戳上差评。   不过……   看在李建成的面子上,昙宗善意提醒:“施主知道的还真是多。不过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韦挺向昙宗摇了摇手指:“大师你不懂,我这人只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护短。既然是自己人,那我就不管其他唧唧歪歪的东西。”   护短,竹马竹马……   撇开平阳公主的事情不说,昙宗瞬间明白为什么是韦挺亲自找上门来了。   这长安上次来的时候,还真没这么多事。怎么这一回跟太子一回来,这好奇的人跟不要钱一般蜂拥而至。   昙宗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应该看紧一点太子。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建成就被人给拐走了。   盯着他的人,还真是太多了。   昙宗笑着看向韦挺:“韦施主找我,其实就是为了见见,跟太子牵扯不清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吧?”   韦挺的眼神变了变,跟昙宗拉开了点距离,脸上还是那副“大家都是自己人”的样子,眨了眨眼,缓和气氛道:“太子选的人,总不是我的能够怀疑的。大师也是想太多了。”   昙宗第一次,很认真:“既然韦施主将贫僧当自己人,那贫僧也就直说了。太子这人,贫僧是不打算,也不会放手了。”   韦挺惊呆:“Σ( ° △ °|||)︴这是宣布占有权么?”   昙宗笑眯眯点头:“是啊。回头贫僧再去跟太子和太子妃说说。也用不着韦施主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操心了。”   ( ̄^ ̄)ゞ竹马算什么,太子殿下现在可就是我的。   韦挺脑子突然也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太子……到底是怎么个态度啊?”   昙宗:“……你不是去问过他了?他不是直接把你扔出来了?”   韦挺被冲击后,还有些愣愣的:“……我随便说说的啊,我哪里真敢这么去问他……”   ……Σ(っ °Д °;)っ这年代都拼演技的么!刚才自己辣么相信你!   同样身为演技帝的小煤球灵宪对韦挺更感兴趣了,甚至有些同道中人的感觉,此刻竟帮着韦挺说话:“大师,韦挺大哥这不还是担心太子嘛!”   话不是这样讲的啊……昙宗还想开口说点什么,没有停止过行进的马车此刻却在马的一声鸣叫下停了下来。   马车外,李建成略带压抑的声音清晰传进了马车:“韦挺,我觉得你需要好好跟我交代一下,为什么有人告诉我,你亲自去秦王那边,把昙宗大师给接了回来?”   本来还挺正常的韦挺,此刻一听到李建成的声音,瞬间就哭丧起了脸:“天呐,怎么竟然直接被捉到了。”   ……昙宗默默看向韦挺,敢情这个来接他,也是假传的话。   李建成见没人下来,再一次开口:“怎么?还要我请你下来么?是人没接到还是你又做了什么蠢事?”   昙宗拍了拍韦挺的肩膀,低声一句:“节哀。”说完先一步跳下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ω ̄o)o终于把太子放出来望风了【喂   小剧场   韦挺:QUQ被捉住了,怎么办,又不知道要怎么死了。   李建成:= =#你能不惹事么?怎么一回来就折腾?   韦挺:QUQ我这不好奇么……你有心上人啊!你对太子妃都没那么上心过!   李建成:……你对太子妃,这话里怎么好像……   韦挺:Σ( ° △ °|||)︴我和太子妃啥关系也没有,你别瞎猜!   昙宗:……太子,刚才他假传说你找我,特意想把我带走。   韦挺:Σ( ° △ °|||)︴不不,我跟大师也没什么关系!   李建成:……= =#   #论竹马的杀伤力#   ☆、第40章   几个孩子全在李建成的安排下,被带走去了自己在长安的新住处。   再一次回长安,昙宗还是才踏入东宫。   东宫还是如旧。   屋檐依旧,朱红色的梁柱上没有丝毫的划痕。整个东宫在这午后,显得尤为安静。虽然已经入夏,却没有给人带来太多的燥热。   李建成走在前面,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是哪怕他没有开口,昙宗也能感受到,现在李建成的心情很不好。甚至连一直在马车上叽叽呱呱讲个不停的韦挺,现在也非常有眼色没有说一句话。   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   昙宗觉得估计还是那位帝王那边的事情。   李建成总是想太多,他的内心有太多人太多事。他想要做到各方面都完美,甚至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不自觉将自己不停缩小,小到他自己都不在乎。   这样一想,昙宗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或许是因为昙宗自己没有太多的记忆,他的内心占据的人很少,甚至少到除了少林寺的那群僧人外,也只有李建成,再多,也就多个李元吉、魏征一流。   时常的纠缠,让他对曾经的过往记忆越来越深。   但那些前世中,他现在能遇到的只有李建成。   所以李建成在昙宗心里的地位全然不一样。   但昙宗在李建成内心的地位,恐怕还很低,低于这个大唐,低于百姓。   最多,也就高于李建成自己。   看着李建成的背影,昙宗觉得有些不甘心。   是不是帮他再多一点,他就能够将更多的心思放到自己身上来呢?为什么自己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他却什么都不记得呢?   昙宗在后面想七想八,一时间没有察觉到李建成忽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昙宗一下子撞到了李建成的背上。   李建成疑惑转身看向了他们两个:“你们怎么回事?一路上都那么安静,出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秦王那边……”   韦挺抖了抖自己的衣袖:“这还不是看你心情不好么?怎么,不跟我们说一说么?”   李建成看了韦挺一眼,又看向了昙宗:“大师呢?总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今天出门都遇见了什么?怎么回来一句话都没有。”   昙宗的手无意识摸向了自己的燃木:“太子殿下有心事的话,还是先跟我们讲讲。出门的事情什么时候都能讲。”   李建成微微挑了挑自己的眉毛,笑了起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还有这种细心的时候……唉,说来也是我还太善心,阿爹留不下窦建德。”   韦挺听到这“善心”一词,默默回忆了一下边疆某些人的凄惨结局。什么为了快速结束战争,直接一路杀过去,什么为了防止重新东山再起,不留祸患。啧啧。   昙宗自然也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善心,反而脑袋非常灵光想到:“如果这样,山东那片恐怕很有可能随时再次揭竿而起。”   李建成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微微有些无奈:“一般倒是不会揭竿而起。但是就怕窦建德到时候嘴上把不住门,阿爹一怒,那山东的人恐怕结局就不太好了。再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山东那片恐怕就白白招降了。”   如今的李建成是决然没有想到,他这随意的估计竟一语成谶。   韦挺尽量安慰道:“也许没那么糟糕的。你还是想太多了。更何况真出了事情,招降了一次,难道还怕第二次么?”   话虽如此,但第二次终究会比第一次更为艰苦。   无论在场哪一个都清楚这个问题。   昙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建成,干脆扯开了话题:“今天我出门遇见了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和秦王在一起。所以后来我就去了秦王那边一趟。”   韦挺听后,直接接了话题,感叹起来:“太子你不知道啊,我去的时候,他们竟然刚刚比武结束!啊,不对,是大师单方面虐了秦王!然后被秦王手下拦住了!”   李建成被他们两个弄得心下暖暖,却也失笑:“你们怎么就尽喜欢闹他。元吉从小有我宠着你们不敢动,世民他小时候就爱闹,结果你们就逮着他了。”   昙宗第一次听说这事情,恍然大悟:“难怪上次秦王说,不管李元吉看上男人还是女人,他都要夺过去。”   ……等等,这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李建成和韦挺齐刷刷看向了昙宗。   昙宗被两人惊诧的目光吓了一跳:“哎,你们不知道么?”   韦挺猛烈摇头:“不知道啊不知道,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才知道他们两个互相针对,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李建成却忽然也像是想通了什么:“齐王妃!”   韦挺看向李建成,愣住了。   昙宗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茫然看向面前两个人。   想到齐王妃,李建成的心态瞬间就不对了。他拉过昙宗,扭过头跟韦挺道别一声:“我有事跟大师说两句,你有事就处理自己的事情去吧!”说完,匆忙把人拽走了。   被丢在原地的韦挺却也察觉到了某些秘辛,他眼内满是无法置信。   再怎么无法相信,这些事情也不是他能管的。   被拽走的昙宗调整了下步伐,不知道李建成想把自己拉到哪里去。   李建成带着人竟然笔直进入了他起居的房间。   咦,这是大白天要干什么事情么?(*/ω\*)   昙宗忽然脑子就歪了一下,还忍不住嘿嘿笑了声。   李建成松开了昙宗,扫了眼他的模样,想也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干脆利落打破了他的幻想:“你大脑里装得是什么?现在还是大白天。”   ……Σ(っ °Д °;)っ大白天也木有关系的啊。   昙宗又嘿嘿笑了一声。   李建成脑袋上神经一跳,却也懒得管昙宗这个总是忽然抽风的家伙。反而走到了房内某个屏风边上。   李建成的房间很是宽广,这也并不让人有意外。   但是那个鲜少移动的屏风,在屋内没有丝毫的违和。昙宗以前一直能看到,却也没有对它有着丝毫的怀疑。   只见李建成在屏风的右上角上轻微扭动了一下,随后很快又在另外一边的角上往另一个方向扭动了一下,一边动作一边轻声解释:“这边的屏风是特制的,知道的人也不多,不过是为了有个特殊的地方可以讲话罢了。”   屏风两下扭动后,方能够移开,而这个一移动,后面却别有洞天。   说别有洞天也只是夸张了,实际上屏风后,只是一个封闭的布置简单的小小房间。   墙边有着照明的措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放在里面,有着淡淡的白色光从中透出,不是很明亮,却也能让人看清楚屋内的设施。   房间内也只有一张小床,倒是地上铺设了一块颇为高端的毯子,还在上面摆了一个小架子,架子上有一套显然放了些时日的茶具。   无论是茶具还是架子,亦或者是床,都没有任何的灰尘堆积,想来也是每日有人打扫的。   李建成示意昙宗进来后,就拉上了屏风。这看上去只是屏风,却没有想到后面的墙厚度可以堪比那些梁柱了。   昙宗一进入就开始观察房间内的布置。   李建成倒也没有阻止他观察,只是又多说了两句:“这个房间,平时太子妃的人也能进来,不过这个房间一般是我在用。她还有她的房间,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手上有一股势力,嗯,是潜伏在暗处的。”   昙宗摇头,虽然知道太子妃厉害,但是从来没有从李建成的口中透露过。   李建成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我也就跟你再说一声。这个房间方便说话。”   随意坐到了床上,昙宗不知道李建成想要说什么,双眼看向了李建成。   犹豫,似乎还是在犹豫,李建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冲动就把人给拽了进来。   从刚才发现的那点来看,李建成知道了自己所处位置,很有可能将会面对的事情。但是他明明更应该跟太子妃或者跟韦挺,又或者魏征、任瑰还有李元吉讲讲。   他们无论哪一个都和昙宗不一样。   跟他们无论哪一个讲都比跟昙宗讲更为有用。   屋内本就是为了讲私下不能透露出去的话而特别制造的,隔音效果极为棒。这一点导致了两人如今只能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   安静,还是安静。   昙宗忍不住问:“太子,你到底想要叫我来说什么?”   讲讲说不定也行?李建成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开口:“我就是想讲讲山东那片的事情,还有就是……我现在的事情。很多事情。”   能够有机会了解到自己心上人的事情,还是从对方口中听到,昙宗心情非常好。他盯着李建成笑眯眯:“那你快讲呀,讲完了我也好帮你参考参考。”   ……全然没指望大脑时不时缺点什么的昙宗能够帮他参考。   不过,还真是有心了。李建成从自己阿爹那边回来那抑郁的心情,已经全然恢复了。   李建成勾了勾嘴角,开始斟酌起自己的话。他的事情,说实话,真要讲起来,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讲完的。   作者有话要说:万万没想到,经历了一场突击期中考。Σ(っ °Д °;)っ我要跟老师决斗去!为什么没通知又自己请假然后让别的老师突击来考试!   _(:з」∠)_话说我好想修文啊,如果有空我说不定会修修文,写得实在很烂,没有空间感,没有结构性,没有事情的冲击爆点,但是自己很想写更好一点。如果修文尽量不造成伪更_(:з」∠)_如果没修文,说明作者已经沉迷于红色无法自拔。←如果没回复留言肯定是因为沉迷电视剧懒得上后台。请不要打死她QUQ。   小剧场   昙宗:(*/ω\*)床哎!有床!   李建成:……这是平时……【内心:当初为什么设定床来着……】   昙宗:0-0平时干什么的?   李建成:【一本正经说胡话】平时在里面批改私密文件太累,用来休息的。   #出门就是起居室……#   ☆、第41章   昙宗对山东有着特殊的感情,就像他对少林寺也有着特殊的感情。山东对于他来说,是他迈出的第一步,所以此刻李建成想要跟他说这个,昙宗很乐意去听。   李建成坐在毯子上,将内心思路理清楚:“窦建德会在这几日就被处死,山东那边必然会有不甘。如果处理得好,那么山东不会出现异常。但……”   如果处理不好,山东那边就是废了。   昙宗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李建成知道昙宗不需要他讲太透彻,心下也满意点头:“洛阳这一块一下子对付了两人,但功绩都没有算在我身上。我并不缺少这点,因为我本来就已经是太子。”   昙宗见李建成说这话后,整个人所产生的气势,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这回负责了山东,但如果山东再出事,我也不可能再直接去山东。我要留在长安,学着如何治理这天下。   “大唐是打下来的,可是论战功,到最后我不一定会有李世民和李元吉来的多。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恐怕……”   就算李建成是太子,底下必然也会不服气。   谁都会认为四处征战获得更多功勋的人,才最有资格上那个位置。到时候李建成和李世民就算不争夺,他们手下人也必然会不安生。   李建成已经察觉到朝廷上的异常了,此刻他才会来跟昙宗说这些。   昙宗明白过来,但还有疑惑:“如果是这样,那么齐王妃又是什么意思?”   这种私密的事情,到底该不该告诉昙宗呢?李建成又一次犹豫了。   但是昙宗显然知道的并不比李建成少多少:“齐王妃就是李元吉的妻子咯?我上次听他们两个争的时候,好像意思是齐王妃和李世民有点关系特殊?”   何止是关系特殊……   李建成摸着自己面前的空杯子,试图缓和下自己不停思考的大脑:“齐王妃的心思我确实不知道。但李元吉和李世民两个人从小就关系没有那么亲密,如今齐王妃事情一出,这两个的手下倒是比他们两个闹得还要厉害。”   李世民行军打仗确实有一手,而李元吉个人能力又确实强。这两人手下因此能人颇多。   真闹起来,李世民和李元吉根本就不会想着去拦着,反而会想着自己一定要赢,绝对不能丢面子。   底下人看主子这个意思,自然敞开手,毫无顾忌就冲上去了。   这说得是夸张了些,但这两兄弟现在的状态,确确实实是这样了。   昙宗看着李建成一直玩着空杯子,忽然扯开了话题:“你是想要喝水?”   “嗯?”李建成茫然看了昙宗一眼,然后又意识到自己在玩杯子,便把杯子放好在架子上,“不是。”   既然不是想要喝水,那就说明李建成确实现在因为这些事情而感到心烦。   昙宗接下去了话题:“李元吉又跟你关系好,到时候说不定这战火就烧到你身上来了。”   李建成点头,这才是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   但是……昙宗好奇问:“那个齐王妃,到底喜欢谁啊?”   ……齐王妃喜欢谁重要么!一点都不重要!   李建成看向昙宗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真的想撬开昙宗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被看得有些不安的昙宗,眼神漂移了一下,然后轻咳一声:“其实说不准能从齐王妃那边下手呢……”   谁信!齐王妃就算喜欢李元吉,他们两个还是会闹腾的,更何况齐王妃看着这样子,分明就是喜欢李世民!   李建成开始有些后悔找昙宗来谈这些了,但是他现在显然还是太天真了。   昙宗眼神越来越不敢看李建成:“……嗯,其实他们就算闹起来了,战火波及你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建成皱眉:“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若是真的波及到我,我要是上……不,我就算还身为太子,也很可能有危险。”   血脉这种东西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双眼深邃,昙宗看向李建成:“那就……不要当太子了。”   李建成惊诧看向昙宗,昙宗的这句话,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放弃太子之位,他只想过要如何做好一个长子,如何做好一个太子,如何做好一个未来的君主。   昙宗竟然对他说不要当太子!   那他这么多年来做的事情,到底意义是什么?怎么可能说不当就不当。   李建成刚才是有些后悔,现在则是完全后悔跟昙宗说这些事情:“大师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天下百姓到底图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到底图的是什么?我是李家的嫡长子!我是这大唐的皇太子!我当了整整四年的皇太子,大师你跟我说不要当太子?”   昙宗没想到李建成会一下子炸了起来,愣愣开口:“你冷静点啊。”   “怎么冷静?我为了带领整个李家,甚至抛下了无数的生命,我手上染得鲜血,可以将这东宫完全淹没。我们攻下长安城的时候,我们的人在长安城城墙上大吼的时候,大师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   ……昙宗其实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让李建成不要当太子了。虽然他内心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他也知道李建成不可能放弃太子之位。   如果真的知道李建成会怒成这样,他刚才根本就不会开口说这一句。   李建成深深呼吸了一口:“大师,我知道你即使失忆了,即使会破戒,但是你依旧是一个和尚。我不该把那么多的事情全部都推给你,让你来思考的。我努力在太子和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中寻找到一个均衡点,这些毕竟是我的事。”   “不是。”昙宗被那么怒吼,却一点都没有生气。   他摇摇头,认真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做好一个太子。你不喜欢女子,你甚至可以和太子妃以这样的状况成婚。你比谁都想要做好自己该做好的事情。”   李建成没有说话,他视线转移到了架子上的杯子上,又想要把玩起面前的空杯子。   “你会是一个好太子。”昙宗顿了顿,“……甚至有一天,你还会是一位好帝王。但是当你真成为一位帝王后,你要怎样才能均衡好你身为帝王的责任,和你自己本身的意愿呢?”   李家的血脉都可以坐上帝王的位置,但李建成的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   他甚至没有理由越过所谓的自己的嫡长子,去另立太子。   李建成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身为太子,他还有着无数自己的空间,他可以稍微任性一点,他可以和昙宗偷偷在一起。   可是身为帝王,他就算杀伐果断,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反驳下面臣子对他的意见。尤其是到时候,关乎昙宗,关乎后宫,关乎子嗣,都会有问题。   而秦王没这个压力,齐王也没有。   他的优势并没有高出多少,但他的劣势,却完完全全会暴露出来。   他之所以会生气,恐怕也是内心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李建成似乎想要说服昙宗,也想要说服自己:“我真的,想要做好一个太子。大师,我是认真的。”   谁不是认真的呢?   昙宗很想问李建成,天下和自己之间,他到底会选择什么。   但是这话一问出口,估计直接就会悲剧QUQ。   昙宗想起他们最初的话题:“如果到时候山东真的出了问题,那么我就去山东。我怎么也算是你的人,山东那片也有我的心血。”   李建成“嗯”了一声,思绪快要打结。   见李建成还在纠结中,昙宗也跟着坐到了李建成身边:“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现在想那么多,说不定还越想越乱。”   确实已经越想越乱了,李建成没有转过头看向昙宗,只是继续“嗯”了一声。   昙宗直接将李建成的脑袋硬掰过来,面对自己:“你要当太子,我就帮你当好太子。你要做帝王,我就助你登上那位置。我和你到现在相遇也才四年,我可不想就这样让你跑了。”   李建成打掉昙宗的手,扭头冷哼了一声:“什么叫让我跑了。我需要跑么?”   确实不需要跑,可是若是说了不见,昙宗保证李建成就会死命让两人再也没机会见面。   昙宗继续把李建成的脑袋掰过来,这一回他更凑近了一些:“我说,若是有机会,跟我一起在长安城逛一逛吧。我们至今都没有两个人出去逛过。”   李建成太忙,昙宗有时候也会被李建成弄得忙里忙外的。两人说实话还真没好好出去闲逛过。   李建成现在努力把刚才的怒火抛掉,想了一想点头应了。   该讲的都讲了,山东这地方也决定了最后有事的话,昙宗去山东帮忙解决。   李建成试图把自己的脑袋解放出来。   这什么鬼姿势。   昙宗却觉得这个姿势再美好不过,他身子向前一倾倒,直接避开了旁边的架子,把人压在了毯子上。   李建成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推了推昙宗:“起来,我们出……唔。”   昙宗直接堵住了李建成的嘴,唇齿相交好一会儿,直到李建成从推变成了拉,才凑到李建成耳边轻声咬了一句:“我们就在这里……”   房间隔音好,李建成也就不多想,应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昙宗:(☆﹃☆)嘿嘿嘿嘿嘿嘿,房间如此好怎么能不利用。   李建成:……擦擦你的口水……   昙宗:(☆﹃☆)可以这样,那样,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进来,嘿嘿嘿嘿。   李建成:【痛打了昙宗一顿】(ー"ー)今晚给我睡地板!!   ☆、第42章   昙宗愉快将自己的节操丢掉之后,又非常愉快帮李建成也丢掉了他的节操。   两个没有节操的家伙竟然直到第二天四更天过了,才再次打开暗室的门。   当然,这还是腿软的李建成威逼利诱后,威胁昙宗打开的。再晚一点,恐怕就有人要来叫早了。   李建成也是靠着常年的规律作息,才能在这个时间醒悟过来。   昙宗乐癫乐癫将人用外衣裹着,直接抱了出去,然后机智回过身把暗室给关上了。   这暗室恐怕短时间内是无法用来谈事情了。李建成用仅剩的意志,思考着这暗室的清洁问题该怎么解决。   可惜这仅剩的意志,在碰到起居室的床没一会儿后,终于消失殆尽了。   昙宗见李建成直接就这么睡过去了,赶忙将被子给李建成盖好,跑到屋外探头看了看四周。   门口竟然有个小宫女候着。   小宫女一见到昙宗,立马行了个礼,低声问道:“大师,太子可是要起了?太子妃让我在这儿候着的。”   太子妃知道太子已经回来过,也知道昨天晚上是两个人进去。   派人去叫他们用餐,结果没找到人,太子妃脑子一转就明白到底是怎么个事情了。虽然觉得那两个家伙都不会早起,却还是叫人来守着了。   昙宗一听是太子妃叫来的,直接就吩咐:“烧多点热水,要沐浴。起身么……你知道今天太子可有什么事情?”   宫女摇头:“无事,一切太子妃都会安排好,大师不必担心。”   啧啧,太子妃还真是厉害。   内心为太子妃点赞后,昙宗催促:“既然没事就晚些起身,现在先沐浴,多烧一些热水。”   这小宫女可是太子妃心腹中的心腹,自然明白昙宗和太子的那些事情,应声后,直接跑走了。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不仅是热水,连衣服什么的都备好了。   从来都自力更生的昙宗一阵羡慕,这有人伺候就是不一样。全然忘记了现在被伺候的人当中还有他自己。   自从上一次李世民送了昙宗一套衣服后,李建成直接找人包办了昙宗所有的衣物,现在宫女拿来的衣服当中,也有他一套新衣服。   新衣服什么的并不重要。   昙宗见热水被送来了,直接自己将水、桶之类的全部运了进去,下人什么的都被在门口就赶走了。   见李建成还昏睡着,昙宗也不忍心摇醒他。   这一次没有备上什么东西,实属于意外事故,昙宗其实有点担心自己伤了人。   想了想,他还是直接将人抱起,先带去洗澡再说。   李建成睡得再沉,被大幅度搬移还是微微睁开了眼:“嗯?”   昙宗轻声:“你累的话就闭着眼。我来帮你洗一洗。”   不会思考的李建成闭上眼,也没有选择挣扎。   略过中间的洗漱和观察有无受伤环节,昙宗最后成功将李建成收拾干净重新放到了床上。   然后他穿上自己的新内衬衣物,直接钻到被窝里,跟李建成一起恢复睡眠。   当然,刚才环节中被在腰上狠狠凌虐了的事情,昙宗完全没当一回事。不过就是观察一下,昙宗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甚至还考虑着,下一次要不要去哪里讨一些清凉的药物来。   两人这是直接睡得昏天暗地,日上三竿都没有准备起来。   最后还是太子妃惊觉这两人已经许久没吃任何东西,才再次派人直接把人从床上拽起来。   终于清醒过来的李建成,整张脸虽然保持着淡笑,但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完全是黑的!   昙宗只是看了一眼就立马保持了很长一段安全距离。   Σ(っ °Д °;)っ感觉随时都要性命堪忧怎么破!   太子妃带着吃食,直接在太子的起居室内摆上了。   昙宗坐下后,偷偷看一眼,李建成黑化着,偷偷再看一眼,李建成还是黑化着。   太子妃看着昙宗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笑出了声:“大师这是怎么了?要看太子正大光明看便是了。”   _(:з」∠)_求别说,太子大人的脸色已经更黑了。   太子妃见面前这两人这副样子,暗笑着转移了话:“最近宫里换了新厨子,你们尝尝这些东西对不对胃口。”   脸色再黑,饿了将近整整一天了,李建成看见面前的食物,立马就动了手,食量一点都不小。   昙宗自然也是一样。   两人下手极快,很快就将太子妃备好的食物,全部吞下了肚子,连味道都没有怎么细尝,更别说考虑什么对不对胃口的问题了。   太子妃也没再准备让人送更多的吃食:“还好我就准备了这些,否则你们这吃法,我等下恐怕就要去请大夫。”   李建成吃饱喝足,脸色好了不少,此刻听到这话,轻哼了一声。   太子妃眼神飘过了暗室,然后装作不在意问了一声:“暗室可是要人来清理一番?”   话是没错,但是刚恢复脸色的李建成,瞬间脸又恢复成阴沉沉的黑色。   小心翼翼观察了许久的昙宗,好不容放松了一点,瞬间整颗心又一次被吊了起来,哭丧着脸看向太子妃:“多谢太子妃了。”   太子妃温温笑了笑。   昙宗不敢靠近现在随时可能炸开的李建成,难得安分坐在一边,内心里不停念着自己学过的各种经文。   什么法华经,什么观音经,一遍遍念。   只求太子大人早日恢复原状,否则自己恐怕以后连睡的地方都没有了。   李建成其实也就面子上过不去。满脑子都是自己昨天怎么就如此没有节制!身子简直迟钝得不像自己的,至今还在向他抗议。   让人来收拾一下的太子妃忽然想起了什么,“呀”了一声,看向昙宗:“听说大师昨日遇见平阳公主了?”   昙宗也想起太子妃又把自己卖了的事情:“对,她告诉我,说太子妃最近找过她,然后她想跟我聊一聊。”   太子妃思考了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大师不用太过担心。”   昙宗倒是不担心,只是感觉自己总是在被各路人找谈话,再不然就是被各路好奇的人围观。   其实此刻昙宗也没有意识到,还有大唐地位最高的两位没找上门。   昙宗没意识到,但太子妃意识到了。   所以太子妃在准备退出房间的时候,才对昙宗又说了一句:“最近大师就留在东宫吧。我也好求教一番。”   瞬间被局限住的昙宗默默看向李建成,试图争取自己外出的自由。   就算在山东,昙宗也是到处乱跑帮忙的人,此刻只能待在东宫念经,对于他这个武僧来说,还是太过拘束了。   李建成吃过了饭,其实很想出门走走,但此刻自己的身子实在有些不给力。他瞥了眼昙宗:“怎么,不想待在东宫?”   ……昙宗一听这语气,立马摇头,满脸诚恳:“不不,我很想待在这里。”   李建成哼声,直接指使起昙宗:“帮我按按身子。”   昙宗立刻乐呵乐呵,然后上前给李建成按摩起身子。   主要还是内心不安QUQ……   而太子妃,出了门直接回到了自己屋内。   屋内有一个人正在擦拭着自己的宝剑,他察觉到太子妃靠近,察觉到房门的打开和合上,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颤抖。   刚一进屋,太子妃也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开口:“这次上报的人那么快,盯着的人暴露了?”   太子妃的屋内,一身劲装的长发男子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面对的是太子妃而有所不安。   他见到了太子妃,便将一直擦拭着的剑收回了自己的剑鞘:“自然没有。若不是你如此关注那两人,我也不会命人立刻上报。”   听到没有暴露,太子妃内心松了口气,但见对方如此大咧咧的样子,皱眉道:“你在这里怎么也不收敛一点。”   收敛这种东西,对方好想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将自己的头发束好,宝剑别好,男子整了整自己的衣物:“我这回就是来汇报点东西,说完我就走。”   太子妃却一反常态,原本温温的个性,在这一刻格外强硬:“你现在像是汇报的样子?汇报就该有个汇报的样子。”   男子深深看了太子妃一眼:“是。”   话音一落,他却着实是恭恭敬敬开始汇报起事情来,一件跟着一件,条理清楚,甚至精确到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哪些人干了什么事情。   而此刻的太子妃,坐在了先前男子坐下的位置,细细听着。   男子要汇报的事情颇多,但愣是一直没有停下过,直到一炷香时间过去,才暂时闭上了嘴。   太子妃在听的同时,脑袋也在飞速整理着这些消息,半响过后才发话:“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下次记得,正事和私事永远不要纠缠在一起。”   男子闻言,无所谓轻笑了一声:“是。”   太子妃见男子汇报完真的就准备走了,忽然叫住了人,然后转身找到了自己的一个小暗格,拿出了一个香包。   虽说是香包,却没有带上一点香味。   太子妃将东西直接塞在了男子手中:“带着,保个平安。”   男子将东西直接手下,香包上的女红显然是太子妃的手艺,他对太子妃温柔笑了笑,然后出门了。这回他确实小心翼翼了许多。   太子妃见男子离开,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无人后默默合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太子妃:【微笑】大师还真是……很怕太子啊。   昙宗:这是为了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李建成:= =#什么鬼……   昙宗:为了今后能够更好的[哔——],所以我一定会[哔——]   #本文主角由于得罪cp,被封杀#   ☆、第43章   皇宫内,美人的手缓缓抚过了帝王的胸口,勾上了他的脖子,细声细语讲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悄悄话。   不再年轻的帝王此刻并没有沉迷在美色中,眼睑下垂不知道有没有将美人的话语听到耳中,放入心中。   美人也不在意,或许是气氛太过醉人,她娇嗔了一下,说了逾越自己身份的话:“陛下,和我在一起便只要想着我罢了。劳逸结合,这些天陛下总想些恼人的事情,活着也太过无趣。”   帝王没有在意自己宠妃的自称,更没有在意其所说的深层含义,他只是推开了美人:“下去,朕乏了。”   ……天色如此好,帝王无理取闹的理由还真是无人能够反驳……   但美人识趣,动作轻柔离开了帝王的范围,行礼后便面色恭敬退下了。直到彻底退出了帝王可见的范围,她才红唇勾起,双眸含着笑意。   帝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忽地开口问起身旁刚冒出的小太监:“你觉得,太子如何?”   小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不轻,一句话不敢开口,人已经跪下了。   帝王无趣将人赶出,对着空荡荡的宫殿内,又一次开口:“你觉得,太子如何?”   殿内此刻并无一人,却有声音直接传入这帝王的耳中,并没有泄露出分毫。倘若有任何武将再次,都要被这人的武功惊到,但帝王却早习惯于此。   “太子,当之无愧是太子。”   帝王却因为这话皱起了眉头。   “陛下将太子的功劳送给秦王,无非是因为这些年太子权势和声望都增长过快。但陛下也该知道,秦王的声望经此一事,恐怕……”   帝王冷笑:“岂止是增长过快,这宫里有多少女眷为他说话,她们都快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这唐朝的帝王。”   “……”隐藏着人内心默默想道:所以那群女眷越不喜欢秦王,你就越想要让秦王跟太子争一争咯?   有权任性的帝王没听到回话,再次冷笑了一声:“战乱的年代,帝王的世家,什么都可能发生,他只要心念一动,这位子恐怕就不知道会落到谁的手里。”   “陛下是这天下之主,属下从未有过质疑。”暗中之人顺从道。   旁人再怎么顺从,帝王固执的心思不会改变。而那些内心各种绕绕弯弯的后宫女眷,自然也没有想到物极必反,反而坑了太子。   而且帝王还在坑自己儿子的路上越走越远……   窦建德,必死。   山东注定大乱。   东宫。   昙宗头很大,很头大,很大头……   太子妃和愉悦讲他在东宫的事情,告诉了别人,还顺便写了份东西,邀请熟络的女眷一起聚一聚。   所谓聚一聚当然不是大家凑一伙人闲聊就能完事的,平日里像太子这种非常有格调的人呢,会选择找一群人唱唱曲,跳跳舞,然后他欣赏欣赏。   而太子妃既然信佛,而且不是一般的虔诚,自然就是想要找一群人来跟昙宗聊聊天,谈谈经书佛文之类。   半吊子昙宗表示:▼_▼什么鬼……   太子还在忧虑山东的事情,转眼就脱离了昙宗视线,去跟一群谋士混在一起,直接就把昙宗扔给了太子妃,完全不带犹豫的。   太子妃嗤笑:“我可是人都请好了,大师不会如此不给面子吧。”   昙宗:“……只是贫僧“名声”在外,你懂的……”   太子妃笑眯眯点头:“自然是懂的,无非是一个酒肉和尚。我还顺势让人传出去,大师年少时候见多了被女子伤了心的人和被伤了心的女子,从此不近女色。”   ……呵呵哒……   于是最终昙宗决定,还是表现出一副德高望重,堪称可以泄露天机的得道高僧形象好了。换句话说,罢罢罢,看了只能还是靠装神棍了。   不过,这不代表昙宗就很乐意被太子妃玩弄在股掌之间,去陪一群女眷玩耍了。太子又失踪了,被遗弃的他,为了躲避太子妃,只好甩开了跟着他的那些宫侍,孤家寡人决定去兜一兜。   有光的地方自然有暗,而东宫也不是到处都是巍峨的宫殿,不自觉他就拐到了陌生的地方。   _(:3」∠)_虽然对于昙宗来说,其实东宫陌生的地方多了去了。   陌生的地方,人烟稀少。   噢,其实就是没人。   昙宗朝着四周看了看,确定了一下,唔,确实没有人。   #爱人太土豪,在爱人家迷路了,怎么办,挺急的#   “大师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男声从昙宗的背后不远处传出。   ……Σ(っ°Д°;)っ大哥,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刚才明明没有人的好不好!   男子见昙宗瞪大双眼看着自己,利落挑眉问道:“大师,我长得没有那么恐怖吧?你怎么一副收到了惊吓的样子。”   恢复镇定的昙宗:“……你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少年,功夫不错啊。”   男子勾嘴角:“大师出现在这里让我很意外啊。”显然男子不想告诉昙宗自己的名字。   对于昙宗来说,如果李建成是温文尔雅,李世民是神秘莫测,李元吉是逗比炸毛,那么面前的人,则从头到脚都带着一股子邪意。   其实男子的头发只是简单竖起,一身玄色衣服还没有任何的花纹。打扮得要多普通就多普通,简直可以说全身上下唯一的亮点恐怕就是他那一身诡异的气质。   昙宗手自动摸上自己的小燃木:“不管是不是意外,反正这边就我们两个人……话说,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怎么走出去?”   男子看着面前的昙宗不合作就打算暴力让自己合作的姿态,忍不住笑意加大:“大师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么?”   ……昙宗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打过了才知道。”   男子也学着昙宗的样子打量了昙宗一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其实相当可悲。”   昙宗:==#   真是要打架了。   男子对昙宗有一定了解,而昙宗对男子则是完全陌生状态。   在长安,昙宗认识的人实在是太少。   就在昙宗拔出棍子准备“一言不合那就开打”吧,男子冲着昙宗恶意满满笑了笑,然后跑了。   昙宗毫不犹豫动用轻功试图追上男子,但没过一会儿就发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更由于男子对这一带的熟络程度,转眼就消失在了昙宗的视线里。   昙宗停了下来,望着男子消失的方向,只觉得各种莫名。   对方明明可以不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偏偏却出现了。明明出现了,可是他却既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又没有透露自己的目的。   难道只是为了和自己来一发面对面的谈话?   说什么玩笑话呢……   昙宗想不通,只觉得跟了太子后,这个世界变得复杂极了。其实还是少林寺的生活适合自己。   傻傻站在路上的昙宗想来想去,猛然惊奇发现自己已经从刚才那个荒凉的地方出来了,而身边终于有了来来往往的人。   甚至原本被吩咐跟着他的宫侍也冒了出来,靠近自己,就怕再次被甩丢了,然后回头被太子妃责怪。   昙宗给刚才的男子打上了“蛇精病”标签后,扭头准备还是去找太子了。太子跟那些谋士讨论的东西,听不懂归听不懂,但是……   在陌生的地盘,习惯性找寻自己熟络的人,这是惯性。   理由么,嗯,就说自己刚刚在东宫遇到了很奇怪的人,需要紧急报备。   ☆、第44章   李建成将所有的谋士都送走了,此刻他手里拿着一张邀请函,脸上带着怅惘。   刚刚收到消息,他的父亲,这天下的帝王,已经处死窦建德了。山东那边得到消息,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不是不理解在战乱的时候要能下狠心,不是不理解身为帝王要决策,更要能让朝廷上下趋于平衡对峙的状态。   但还是心寒。   怎么能不心寒呢。   李建成想到了李秀宁,她当年被父亲抛下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此刻的自己一般,心寒到刺骨,几乎快要站不住。   真是不知道身为一个女子,最后是如何做到在战乱的时候,在被亲生父亲抛弃的时候,打拼下一片业绩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   她又是如何现在淡然出现在长安,还希望自己和李世民友好相处的呢?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呢?   将全身的力气都靠在了椅座上,李建成试图理清自己的内心。如果自己来处理,会怎么选择呢?   如今秦王势起,太子势趋弱。山东可以束缚太子,秦王可以束缚太子,太子、秦王两相争斗后,帝王自然高枕无忧。   每一步都算得很好,甚至算好了自己的性格,哪怕心里寒了,嘴里苦了,也依旧会乖乖当一个好太子。   诱惑大了,人心会变。   帝王为了防止人心变化,就将兵戈直接放在了诱惑旁,正大光明告诉众人:朕才是这大唐之主。   他能看懂,李世民自然也能看懂。   转手就是一场邀约。   ……   昙宗进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李建成闭着双眼,窝在他自己的椅座上。   屋内没有外人,昙宗不自觉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李建成最喜欢带花帽子,昙宗见过他带过几次,如今这帽子却似被主人遗弃了一般,被随意扔在了一旁。   长发没有披散,却也没有早晨醒来时那般齐整。   当太子真的很累,既要考虑这天下,还要考虑这朝廷,被上上下下所有人盯着,稍一个错误就可能万劫不复。   但当太子,就有着无上的荣耀,而那个宝座,更是给了太子走上至高峰的最便利渠道。当所有人都在你身下跪拜时,内心涌动的豪情就能将所有的辛劳都冲淡。   李建成不是昙宗,昙宗也不是李建成。   昙宗低头吻了吻李建成的唇,理解你,却不代表着认同你。   微微抬起眼睑,他看向李建成的脸。   Σ(っ°Д°;)っ大哥,你原来醒着啊!   本来就清醒的李建成,此刻睁开的眼里却透着点茫然,木愣愣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我家太子好像傻了,好捉急怎么办#   李建成的眼神只是混沌了片刻,便恢复了过来,他将邀请函递到了昙宗面前:“世民让我们明日去酒楼,他说只是兄弟间聚一聚。”   昙宗准备接过:“好好好,我陪你去。”   (划掉)#关爱太子义不容辞#(划掉)   李建成看着昙宗那一脸“好好好,你开心就好”的表情,一时间忍不住,直接把邀请函糊在了昙宗脸上。   不过爬了一次床,这是把自己当女子来看待了么?!   莫名被糊一脸的昙宗也没生气,反而笑嘻嘻扯下了脸上的邀请函,扔到了一边,让它去和花帽子相亲相爱了。   所谓的在一起,就是将对方生命中沉重的晦涩的部分一起接过来,而自己则负责为对方的生命添加上一份更轻松的部分。   所以书房游戏什么的也是可以考虑的嘛……   过了许久之后,昙宗才惊醒:等等,我刚才好像是来报备神秘人来着的。   可惜这个许久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   李世民坐在靠窗的地方,有一下没一下喝着自己杯中的酒,等着自家大哥的出现。从他的视角,可以直接看到楼下的街道,而楼下街道上的人,却要仰头才能发现他。   桌上还只是上了两三个冷菜,只等客人到齐后,才开始正式上菜。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了,李世民在内心恶意揣测,莫非自己的大哥终于要将自己不爽表现出来,干脆来个迟到示威?   啊,还是比较喜欢假装兄友弟恭时候的争锋相对呢……   想着,他不禁呵笑一声。   “嗯?”思维越转越不对的李世民,终于在窗外看到了自家大哥的马车,在离酒楼一段距离处便停了下来。   太子李建成没有等侍从,自己从马车上下来后,直接找着酒楼大门走来。   嗯,大哥的脸色很阴沉呢,李世民想,就是走路姿势怎么好像有些奇怪。   李建成刚下车,昙宗就也跟着下车,正儿八经跟在身后。   李世民挑了挑眉,起身将窗半合,然后回到位置上等李建成和昙宗上来。   推开门进来,李建成一言不发直接落座,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李世民。昙宗也目不斜视,直接坐到李建成旁边。   李世民看了看自家大哥,又看了看昙宗,最后还是将视线转向了自家大哥:“先上菜?”   李建成点了点头。   李世民吩咐了下去,早已经备好的饭菜,以极快的速度摆了上来,不多,但能看出都是酒楼用了心思的。   让手下的人都退了,屋内只余下三人。   李世民正准备开口,李建成就先行发话:“慎言。”   “……呵。”李世民愣了下,真笑出了声,“屋内都是自己人,屋外,大哥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李建成瞥了李世民一眼,也不回话,反而开始吃起东西来。   昙宗自然跟李建成一派,眼观鼻,鼻观心,在李建成之后,也动起了筷子。   被忽略的李世民本还想客气一下,这下便直接单刀直入:“这回山东的事情,我会插手。”   李建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李世民,想要说点什么,想想却又发现没什么好说,干脆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   李世民见李建成这般淡定,抿了抿唇:“大哥你就不会觉得不甘么?”   李建成这回并没有抬头:“我当初带着全家一起逃亡的时候,觉得他是真的信任我的。”   “权势是会改变人的。”李世民说,“你信他,敬他,他却可能疑你,害你。所谓不背叛,只是诱惑的不够罢了。”   “他生你,养你,便已经做足了一位为人父者所能做的一切。”李建成淡淡回话,“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一位帝王。”   “那只要做了帝王,是不是就有了任意妄为的权力。”李世民死死盯着李建成。   这是陈述,而不是疑问。   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昙宗此刻问李世民:“秦王为什么想要成为帝王呢?”   李建成和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皆是咯噔。   有些话说不说出来,差别可是极大的。更何况此刻李建成还是稳稳当当坐在太子的位置上的。   李建成见到李世民吃瘪,终于失笑看向昙宗,没了出门时候的抑郁情绪:“你这是在给人瞎编排什么?让人误会了怎么办。”   李世民看向昙宗,没有正面回答,却有了默认的意思:“没有人能扛住如此大的诱惑。”   “有人成为帝王,是为了得到想要的至高权势。有人成为帝王,是为了血脉里的本就属于他的责任。所谓能者居上,物竞天择,也再正常不过。”   正经不过三秒的昙宗,轻咳一声:“话说,这就像山大王让两只猴子打架,谁赢了就让谁就做山大王一般。猴子都信了,可山大王还是山大王,他还有一票其他小猴子做替补。”   “……”被比喻成猴子的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世民脑筋一转,忽然狂笑起来,大力拍了两下自己大腿:“哈,好比喻。可不就是像被人看猴戏一样。”   李建成唇角也带着笑意。   两兄弟此刻的眼神却惊人化作一致,含着凶意——猴子既然本来就打算做山大王的,那么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拉下山大王了。   只是直白表示一下的昙宗,反而脑子转不过来了。   本来相互敌对的两兄弟,在互相对视一眼后,非常有默契将所有的饭菜全部堆到了昙宗的面前,余下的空间,反而开始用来当作谋划合作的地方。   用完就被扔到一边的昙宗,默默戳着面前的饭菜:贫僧只是不想浪费粮食,才不是插不进话,听不懂战略!   李世民本来一直在和李建成说着:“上回洛阳实属无奈之举,这回山东却可以演上一场。”顿了一会儿又说到,“这回我去山东,昙宗大师就跟我一起去,还有李元吉。”   李建成斟酌一下:“嗯,本来我也想让昙宗去的。”   “我想让他带一支队。”李世民眯细双眼,将自己的一张底牌透露给了自家大哥,“我最为重要的一支队——玄甲军。”   李建成听到这队伍,犹豫了。玄甲军他也听消息说过,可谓是李世民手上军队最大的倚仗,洛阳之事,这支队伍出力极大,是真正精锐之师。   甚至可以说,李世民最重要的几个武将,都已经归入了这只队伍中。   昙宗听到自己的名字,凑了过来:“带兵打仗?要杀人?”   “嗯,上一次和你比试过的人也被安排在这只队伍里,是我在洛阳时候就编排好的一支队伍,擅长突袭。”   李世民介绍完自己的队伍,以一种引诱的口吻道:“只有真正上了战场,才能真正帮助太子,大师想必也是知道的吧。”   昙宗下意识看向李建成。   李建成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昙宗,这是个人抉择命定方向的时候,他没有权力帮昙宗去选择。   昙宗摸了把自己的脑袋,光溜溜,没有一根头发。   他面对着李建成,笑道:“要说破戒,我早就已经破了无数的戒。所谓佛理,也就是要守住自己内心所认可的那佛理。”   “嗯。”李建成没有张嘴,清晰又带着愉悦的音调认同了昙宗的话。   “带兵打仗,可不要小看一个和尚啊。”昙宗毫无疑问答应了。   ☆、第45章   窦建德被斩首,帝王恐窦建德旧部为其不甘,为斩草除根,命令其旧部将重要人士全部送来长安。   其旧部既为窦建德之死而伤怀,又怕步上其后尘,找上了刘黑闼。由刘黑闼为首的窦建德余部起义,仅两个月,攻下唐朝数座城池。   崔元逊、徐圆朗等官吏背叛大唐,投降刘黑闼。   紧接其后,大唐派出淮安王李神通与幽州总管罗艺联军五万大军,却任然大败,粮食、兵马竟被掳去三分之二。   帝大惊,却迟迟未排遣最为重要的几个儿子,即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和齐王李元吉。   ……   不知不觉也被拉上船的李元吉拖着腮帮子,拿着筷子戳着面前的馒头:“刘黑闼现在简直是势如破竹,上面那位都不急么?”   李世民冷笑:“不得万不得已,我们三个,他谁都不会派出去的。”   李元吉因为知晓了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合作关系,难得给了李世民好脸色:“话说你那么积极在长安和洛阳往返跑,都没人发现么?”   李世民笑:“自然,我有美人相助。”   ……瞬间想到齐王妃的李元吉,直接把筷子扎向李世民的脸。   什么女人都敢动的人,没有节操!   李建成赶忙拦下李元吉,把话题转到正路上来:“你害得李神通和罗艺吃了败仗,若是他们心细一些,指不定会猜测到有人透了消息出去。”   “不会,刘黑闼那边也确实有几个能手。倒是你,你准备把徐世绩扔出去吃败仗,也不心疼?”李世民动也没动,一点也不担心李元吉的筷子攻击。   “徐世绩跟李神通一样,跟对方有过接触,扔出去了还吃了败仗,上面那位才更会慌神。”李建成拿出了私藏的手绘地图。   李元吉被拦住了,翻了个白眼:“我都能想到他会说什么。什么吾儿艰苦,你们这帮为人臣者……”   “不堪重用,不堪重用。”李世民摇头接话。   昙宗:“……”已经看不懂李元吉和李世民的相处方式了。   “咚——咚咚——”有人叩门。   李建成出门就接过了传递来的信息,然后迅速合上了门。   “徐世绩兵败了?”在场的三个人齐齐看向李建成。   李建成看了眼消息,看完摊在桌上:“兵败了。而且突厥在这个时候决定派兵帮助刘黑闼。”   李世民看了眼,满意笑了笑:“很好,接下来就是我们出兵了。”   看见李世民高兴,身为哥哥的李建成,却轻咳了一声,想起太子妃前些日子的话,说道:“世民,我记得你手下有个叫罗士信的……”   李世民看向李建成:“大哥,你在这种时候跟我挖人?罗士信我个人是极为欣赏他的,但他年纪尚小,还需要跟着我在战场上历练。”   可以培养成心腹的人,绝对不能被夺走。   李元吉拿着刚才攻击失败的筷子,戳向李世民的手臂:“就算大哥问你要个人怎么了,又不是问你要女人,你招惹我王妃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清楚账呢。”   李世民简直苦笑不得,女人和心腹怎么能相提并论。   李建成的眼神有些飘忽:“说起来,昙宗你在太子府见过罗士信。”   等等,昙宗疑惑看向李建成:“不可能啊,我练兵的时候,见过罗士信,从来没在太子府遇见过他。”   罗士信在太子府出现过?李世民瞬间看李建成的眼神就不对了,这人手插得可实在是深。   “……嗯,就是你后来有一次跟我说,遇见了一个满身邪气的人,但在太子府就见过他一次,你还很奇怪。”李建成笑笑。   “……罗士信那小子向来冷着一张脸,跟个小煞神一样。他还能满身邪气?”被欺骗了三年多的李世民惊呆。   “……等等,那两个人的脸完全不一样……咦,好像是有点像,我已经怎么从来没发现过……”昙宗试图从自己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中想起当初遇见的那人的样子。   ……搞情报的人,易容天赋点自然是满值的。   李元吉见李世民这副心塞的样子,瞬间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让你总抢别人的人呀,没想到吧,嘿嘿嘿嘿。”   昙宗看向李元吉的眼神颇为无奈,李元吉自己也根本没想到,完全就是为了口舌之争而挑话。   李世民抿唇,最终还是开口询问:“他是你的人?”   李建成却摇头:“不是。”   李世民脑子转得飞快:“那就是太子妃的人?等等,那他也可能是上面那人的密探。太子妃和你成亲是故意的,那她刚开始就很可能是跟着那人的。”   刚才还事不关己,镇定非常的李元吉和昙宗,由于信息量太大,此刻在一旁表示非常震惊。   Σ(っ°Д°;)っ太子妃竟然是搞密探工作的么!   Σ(っ°Д°;)っ太子妃和皇上也有关系的啊!   Σ(っ°Д°;)っ太子妃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感觉听到了要被灭口的消息怎么办#   李世民抓住了关键:“那太子妃到底是站在哪里?”   李建成见所有人又全看着自己,装傻:“我没说过么?”   “密谋了近半年,完全没听你说起过。”李世民此刻连说话都有点咬牙切齿,他辛辛苦苦训练着士兵,长安洛阳两头跑,还帮着把昙宗都拉到军队里去训练,结果自家大哥还有那么多底牌瞒着他。   兄弟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太子妃毕竟是孩子的母亲,为母则刚。”李建成解释,“不过,她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更何况有些事情她也没告诉过我。”   ……鬼都不信没告诉过。   面对三人的质疑的表情,李建成只是笑笑。   李世民脑子的活跃度完全不是李元吉和昙宗可以媲美的,他很快就理清楚了里面的复杂状况,甚至连孩子他爹到底是谁都想清楚了,他沉吟一会儿便对自家大哥下了战书:“这样的话,我争那个位置,可真是一点顾虑也没有了。”   说得好像你本来有顾虑一样,李元吉冷哼一声:“我坚决站在大哥那边,至死不动摇。”   李世民见李元吉冷哼,笑哼了一声,掐着声音:“我就是要跟大哥玩,才不要跟你这种以下犯上的家伙玩。”   李元吉怒,直接扑了上去。   两个人就直接在房间里扭打了起来。   “……”昙宗和李建成再次无法直视。   说好的高深莫测呢(╯‵□′)╯︵┻━┻   半年前达成合约,一个月后,李元吉就也加了进来。也因此每次的合作会议,就在某些时候,气氛莫名其妙诡异起来。   对于某个弱冠多年的青年,他总是要求逗弄一个还未弱冠的少年,且还乐此不疲,昙宗和李建成表示,嗯,今日天色不错,适合来壶酒,上点牛肉。   与在此几人气氛截然不同,便是大唐朝廷之上的气氛。   刘黑闼在半年的时间内,硬生生恢复了窦建德当初所有的地盘。   帝王惊怒交加,也不知道是否有后悔,若是后悔,是悔杀了窦建德,还是悔没有更早斩草除根。   魏征如今也能说上话,时常跑来太子这边提点两句。   尤其是当徐世绩战败后,帝王终于派出了李世民和李元吉,去对付刘黑闼。   魏征对太子,有些怒其不争:“秦王再这样,必然功高震主。太子威望若是还不如秦王……”   李建成自然不能说这场战事还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只好装作受教的样子,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魏征见太子这副样子,内心却有些失望。   不过他的失望并没有过太久,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世民和李元吉也战败了。   刘黑闼进攻的步伐,根本抵挡不住。   敌军来势汹汹,李家几人都习惯了战场上生死变幻,习惯了弃小保大,昙宗看着这一切,心里虽明了,却依旧有些难过。   若是在少林寺,他不会看见这些血腥的场面,却也不会如此恳切祈求以战止战。   天下大安的首要前提,便是一统。   又一年过去。   李家三兄弟察觉到了帝王的焦躁和暴怒已经到了接近底线的时候,也为了防止场面失控,他们终于决定要开始反扑刘黑闼。   昙宗在这时正式穿戴上了自己的盔甲,他终要走上战场了。   大半年都在练兵和念经两边跑,实在累成汪!   有信仰的女眷堪称大唐最恐怖的势力没有之一。   参加了数次所谓的聚会后的昙宗险些再次彻底告别红尘,回寺念佛。   另说当初捡到的灵宪小机灵,他跟着大部队一起练兵,也从未喊过苦和累,硬生生从一群新兵中脱颖而出。   灵宪虽然年纪小了些,却也恳求同样跟着一起上战场。罗士信的身份自从被李家三兄弟都知道后,就开始考虑提携人代替他的位置。   由于罗士信本身就是十四岁就上场的,消息灵通的他于是此刻便高看了灵宪了几分,干脆利落拐走了灵宪。好在也没太多人注意过灵宪,所以灵宪轻松混进了罗士信手下。   这些都很正常。   但昙宗最没有想到的一点,就在他临行准备滚去一展身手,从此扬名天下的时候,惠玚出现了。   一身罗汉装的惠玚师兄骑着马,热情朝昙宗眨眼招手:“师弟,许久不见,可有想我?”   ☆、第46章   一点都不想。   昙宗顶着一对死鱼眼看向惠玚:“▼_▼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惠玚翻身下马,朝着昙宗眨眼笑笑:“离寺出走,前来投奔师弟的。”见昙宗一脸不信的样子,他更加诚恳了几分,“放心,寺院里我都安排好了。”   昙宗盯着惠玚看。   惠玚被看了好一会儿,已经镇定开口:“嗯,说起来,最近寺院里管制严格多了。弟子们也都很想你,便托我过来看看你。”   昙宗沉默了。   惠玚顿了顿,又开口:“话说,有酒么?好久没喝了。”   昙宗:“……其实逃出来喝酒才是真目的?”   惠玚笑开了:“是啊。”   ……应得真快。   昙宗将人领到了附近的酒楼,替惠玚点了酒。   惠玚见了,感叹道:“师弟现在对这些都已经那么熟络了啊。想当初刚失忆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整天黏着大伙儿,想方设法融进大家。”   昙宗没说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少林寺了,如今连问一声好,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惠玚拿着筷子敲击着酒杯,不再说话。   一时间两人竟像无话可说一般。   一直等酒上来后,昙宗才说道:“我想还俗。”   惠玚给自己斟上酒:“你跟我说没有用,要说就自己去和方丈说。”   昙宗不管,继续说:“我马上要上战场。是真的要动刀动枪,杀敌的。”   “嗯,看出来了。”惠玚抿了一口,“太子一个人,比少林寺那么多人都重要?”问完,他看向昙宗,想要知道昙宗的第一反应。   昙宗摇头:“不能比。太子重要,你们也一样重要。但我如果不去,我会后悔。少林寺不缺我一个人。”   “太子也不缺你一个人。”惠玚说。   “不一样。纯粹为了李建成这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去帮他的,恐怕只有我一个。”昙宗难得认真一次,“但可以纯粹为了少林寺的人,有你们很多。”   “方丈已经猜出你决定要还俗了。”惠玚笑道,“你要蓄发便蓄发吧。”   昙宗摸摸自己的脑袋,跟着笑了:“其实我倒还是习惯这样光溜溜的。”   “有人陪着真好啊。”惠玚想起了自己的往事。   昙宗问:“你就是为了这事情来找我的?”   惠玚挤眉弄眼:“可以算,也可以不算。”   昙宗疑惑看向他。   惠玚笑嘻嘻表示:“方丈说,我若是看到你以后,想要还俗,随时都可以还俗。少林寺也不差我一个。”   “……Σ(っ°Д°;)っ”昙宗吃惊地看着惠玚。   “其实随着那一片勉强安定下来后,很多僧人都跑出去还俗了,他们觉得世俗有奔头了。反正活不去下了,又可以回到寺庙里。这种人多得是。”惠玚说。   “那你呢?”昙宗问。   “我其实无所谓。一辈子待在少林寺挺好的,不用愁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都看开了。噢,就是没酒喝不大好。”惠玚答道。   “还以为你要和我一起上战场。”昙宗也不喝酒,趴在桌上。   “送行倒是可以,战场就算了。我学武既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也不是为了保家卫国。”惠玚仔细想了想,“也就想护着少林寺那帮小崽子们了。”   “嗯。”   “方丈已经在考虑,专门设立一类弟子,为俗家弟子。我估摸着你有生之年可以见到这一类弟子。”惠玚又补了一句。   (ー”ー)都决定还俗了好嘛!   喝完酒,惠玚扔了一堆东西给昙宗:“这些都是大家让我带给你的。”给完就直接溜了,昙宗拦都拦不住。   昙宗也没细看这些东西,直接一个包裹打回去。   有些东西还是留在长安更好,看与不看,都是念想。   ————————————————   终于出征。   数万人军人汇集在一起并不少见,但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人命如此脆弱,这数万的军人在战场上,最后存活的不知能有多少。   天下一日未一统,百姓一日多煎熬。   昙宗又敬佩又怜悯望着自己面前的小队,整齐的队列,挺直的腰板,露出寒光的武器,慑人的双眼,还有精良的盔甲。但这全副武装下都是一张张年轻到胡子都未能蓄成的脸。最小的,才十四五岁。   二十弱冠,然二十未到,就要踏上生死未知征途的人,却千千万万。   他将燃木棒朝苍穹竖起:“只有天下一统,才能百姓安康。”   佛以慈悲为怀,只有根本上消除痛苦,那才是真正普度众生。   “天下一统,百姓安康!”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如今的他有能力,也心甘情愿,看着这些带着憧憬的脸,他为什么还要躲在李建成的身后。   “以杀止杀!”昙宗说完这句话,带队出发。   “以杀止杀!!”怒吼声从队列中扩散开去,这就是玄甲军。   未开鞘,便已寒气逼人。   整齐的踢踏声,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的杂音。   ……   赶到目的地卫州,停下休整过后,昙宗和罗士信将玄甲军拆分成两组。李世民下令昙宗留在卫州,而罗士信守住洺水县。   罗士信早已经征战多年,他带着灵宪守洺水县也是众人商量好的对策。   洺水县的人早已经和刘黑闼间又猫腻,罗士信打算趁着这个好时机,来一个假死,并顺利将灵宪往上推一把。   而刘黑闼若是拿下洺水县,必然会据守洺州。这时候,李世民利用洺水,摆开阵型,困住刘黑闼,昙宗再率军突袭刘黑闼的运粮部队。   刘黑闼要么拼死冲出洺州求得一条生路,要么就活活饿死洺州,最好的结局自然就是刘黑闼能明白事理,果断投降。   昙宗听到这一系列计策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这一环扣一环,稍有差池很可能就万劫不复,却着实是一个上上策。   尤其是已经暴露了罗士信,对着他们根本不掩饰自己的恶意,还补充了一点:“上游堵住洺水,如果他们真的冲出来,那就淹死他们。”   听到这里,昙宗突然很想回东宫抱住李建成的大腿:嘤,这个世界好可怕,贫僧还是想在家里给你念念经,滚滚床。   可惜昙宗距离李建成太远,两人还没有心有灵犀到这种程度,所以他只能忧伤的面对两大凶神出谋划策,不断完善着他们的计划。   世人常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没有计划才是真可怕,而尽善尽美将计划弄好,并还在诸多地方留有余地,任将士们发挥的计划估摸着就是顶级的可怕了。   事后,果不其然,罗士信功成身退假死成功,让刘黑闼没有丝毫怀疑入驻洺州。   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理进行着,哪怕昙宗第一次带着队伍突袭去抢粮食事后,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他也成功了。   昙宗带着队伍,面对着刘黑闼的运粮队,一人一马冲上前,身体先意识一步:“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   昙宗身后被埋在盔甲里的众将士:“……”   好在这个世上正常人居多,对方一看形势不对,立马将自己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护着粮草想转移,而另一部分冲上来砍人。   护粮草的人再怎么精锐,也比不上昙宗这一群精锐中的精锐。列好队伍,直冲上前,靠着马上的优势,他们手上兵器如收割刀一般,一路割下诸多脑袋。   护粮草的队形三两下就被冲散,领头的一见不对,当机立断抛弃粮食,选择了自己的性命,开始夺路狂奔。   战场上逃跑,最不能干的事情,便是将自己的后背露给敌人。   冲在最前的昙宗内心叹息一口气,燃木一动,便是朝着对方脑袋直劈而下。   脑袋开花。   “带着粮草,撤。”昙宗打算一击脱离,熟练得简直不要不要的。   这边抢粮草万分顺利,李世民那边也是顺风顺水,顺得不得了。   每天的日子就是兄弟们,走,去叫叫阵。什么缩头乌龟啊,什么宝宝你行不行呀,什么回家有没有吃饭啊,恐怕奶都没一口喝吧之类的。   驻守在洺州的那些将士牙都快咬碎了。   妈蛋没饭吃是谁害的!粮食竟然送一次被劫一次,简直不能忍!   刘黑闼被推上来做头头,自然不是被饿一下就会投降的类型,不能忍,于是就带着兵打算出来跟李世民打架了。   李世民带来的程咬金、秦琼早就不耐烦只是单纯的抢粮草了,两人脸上都保持着相当亢奋的神情,就等对方冲过来。   战场上,人如此之多,拼的就是装备、阵型、谋略,若是有能鼓舞士气的将士,那便是再好不过。   所以唐朝大军真是兴奋得不行,最近总是听败仗,这回终于要翻身打一个大大的胜仗了!   刘黑闼自然知道敌方士气旺盛着,可他也没办法,只好鼓舞己方,表示冲出去就是一条生路,以此来激发将士最后的血性。   但他万万没想到,带着队伍刚到洺水河中的时候,李世民的队伍往后狂退。   等他发现时候,李世民的军队已经退的差不多了,而自己的军队在河中央。刘黑闼心里咯噔,刚想开口有陷阱,可惜来不及了。   上游堤坝被毁,洺水汹涌扑来,直冲着刘黑闼数万的士兵。   在安全处的李世民,见敌方队形瞬间被冲散,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哼,和我们李家斗,要不是我们三兄弟的目的并不单纯,刘黑闼岂能活到现在。   按照心狠程度来评判的话,李世民恐怕还是比不过彻底放开了的凶神罗士信。假死后的罗士信混迹在玄甲军里,在战场上冲来冲去,杀得眼都红了。   洺水河不认人,汹涌而来,恍若要吞噬一切,就连唐军也有不少来不及撤退的无辜将士被牵扯进去。   昙宗在这混乱的场合下,只能看到满目的武器和血肉。好在空气中的血腥气,被洺水盖去了些,才没让他如罗士信那般疯魔。   同为玄甲军的老好人秦琼本以为昙宗会极度不适应这些凶残的场面,一直有意无意想要护着点。   结果发现,真是想太多!   大师简直适应能力杠杠的,别人都杀红了眼,他还游刃有余,双目清澈!甚至一边打,一边嘴里还很淡定念着佛经超度众生!   于是秦琼果断放弃了昙宗,转而继续和自家兄弟程咬金一起对抗那些零散逃窜的敌人。   但事实上,昙宗其实一直都在一边打,一边只是单纯碎碎念:“哎,打仗真的好辛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你们怎么都要妨碍我和太子过安稳日子呢,既然妨碍了那就去死吧……你去死,你也去死……”   有了信念的人,可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于是这一场碾压式的战争就此结束。   等到最后整兵结束,总结的时候,李世民慨叹:“竟然有一千多敌军逃了啊。”   昙宗如同无骨一般懒洋洋瘫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们死了上万人了。”   “我大唐儿郎前阵死的人数,可一点没比他们少。”李世民回道。   “……说得好像让他们去送死的不是你一样。”昙宗和李世民在这一次战场上俨然已经混熟到不能再熟了。   昙宗表示,李世民就是个切开了连心肝都是黑的,偏偏外表上刷了层白的,完全彻底道貌岸然的家伙。   李世民闻言笑笑:“行军打仗怎么可能会不死人。我只是想要以最小的损失得到最大的利益。”   昙宗现在的思想在这些日子里,已经被李家兄弟带歪且以万马奔腾状,拼死都已经拉不回了。   “哎……那些糟七糟八的事情都不要告诉我,我只想听太子的消息。”昙宗眨眨眼,示意李世民赶快说点关于太子的事情,以安抚他的心灵。   李世民:“……大哥没联系你?”   昙宗简直要以头抢地来表示自己悲伤到愤慨的心情:“要是没联系就罢了,每次送去的信息都被正儿八经的战事回复!连一句贴己的问候都没有!”   李世民默,片刻后才开口:“……这,那你可以自己主动去问。”   ……有用还用来找你?   两人对视半响,同时叹了口气,李世民幽幽道:“你至少还有个正儿八经的回复,元吉要么不回复,要么就没好话。”   同是天涯沦落人,昙宗只好坐直,诚恳给出建议:“不如,你去拉拢罗士信?他现在反正明面上的身份已经没了,正好探听消息。”   早就打起罗士信主意的李世民听了这个建议,摸了摸自己下巴:“这主意倒是不错。”   长安。   再一次与帝王沟通过的李建成走到宫殿口,自上而下望着大唐的臣子们。喜悦、担忧、嘲讽、坚定、张狂、莫测,各式各样的表情在每一张脸上。   他内心笑笑,面上敛去了所有的神色。   一场战事,看尽人心。   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罢了。   ☆、第47章   罗士信好不容易假死脱身,一点也不想再插入那些乱七八糟的皇宫秘闻中。可惜的是他再怎么猖狂,遇到了腹黑的李世民也只能乖乖听话。   李世民就说了三个字:太子妃。   罗士信不知道太子是怎么到了可以放心将太子妃的事情告诉秦王。但既然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继续帮李世民做事。   想来想去,他这一次假死也就瞒过了当今皇上,还有朝廷上那些人。多面间谍,少一面是安全一面。罗士信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还是心好累呜呜呜……   罗士信满脸血被卖了,在被秦王李世民怂恿后,干脆利落就把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一起卖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反正他到底帮的是谁,他自己心中有数。   昙宗对于太子的各种消息那是来者不拒。今天太子吃了几口饭,吃了哪几个菜,如了几次厕(……),他都关注。   反正就是痴汉得不要不要的。   这种时候,人与人离的太远,一封信一个来回就是好些日子。又不是什么战事,更不会用好马加急。   所以昙宗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每次也都是隔了几天,有时候会想着,这个时候,太子在干些什么,在想些什么,在宫里做些什么,有没有想自己。   似乎上了战场的人,见多了血腥,都会变得格外敏感,一到晚上空闲时刻,身心俱疲的时候,脑子里依旧会想起远方的人。   思念就像杂草一样,在脑袋里哪里都长,而且无法砍无法烧,拿着棍子去打一圈儿回来,就发现草木生根,几近蔓延填满了所有的意识空间。   将士在外,不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   军中大胜开了小小庆功的会,酒肉穿肠的昙宗吃了没多少,竟也没再下口。一段时间跟着将士们吃那些军粮,他倒也习惯成自然了。   在少林寺,他如同孩童一样,被上上下下的给宠着,没有乱世的概念,吃穿简单却不愁,偶尔还能打打野味。   但出了门,上了战场,没有人再喊他偷偷喝酒,没有人再喊他偷偷吃肉,也没有人替他挡住外面的流言蜚语。   他想少林寺的僧人,也想李建成。   少林寺不需要他操心,所以他还是更想李建成一些。因为对方所处的位置没有比他安全多少,甚至没有多少省心的人能让他倚靠。   一场战事,投降的人多,背叛的人也多。   东宫里被安插的人手,不能处理掉甚至还要放任的人更是多。   昙宗记得太子有一次问他想吃什么,昙宗想了想回答:“你想吃什么,我跟着便是,你总不至于让我从此吃素吧。”   太子笑了笑,回的话却是:“太子是没有资格有喜欢的吃食的。太危险了。”   越想越觉得心里抑郁,昙宗快要忍无可忍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战事打了两个月,得胜了,甚至连自己那捕风捉影的招式,他也能够改得不袭胸了,可他却还不能回去。   该汇报的回去汇报,该驻守的留下驻守。   就连李世民都拍拍双手乐呵乐呵跑人了。   (╯‵□′)╯︵┻━┻没人性的混蛋,说好的同病相怜同甘共苦呢!别以为贫僧不知道你是去找李元吉!就你那种喜欢就欺负的性格这辈子就甭指望了蠢货!   听说秦王妃人虽小,但心思可不小,昙宗决定等有空一定要去好好见识见识,顺便坑李世民一回,而且还是往死里面坑。   简直扎小人都消不了气。   就在昙宗都要准备甩袖而去,干掉秦王(……),绑架太子(……),带着太子归隐山林来一个囚禁[哔——],从此过上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日子时候,被他们打得只剩下千人的刘黑闼又来了。   刘黑闼这次借了突厥的士兵,再犯山东。   原本投降或者逃亡的刘黑闼曾经的将领士兵,见刘黑闼再次出现,竟然又一次跟随了刘黑闼。   在洺州驻守的昙宗这下是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了。   战讯传到上面后,帝王似乎怕李世民功高震主,也或许由于李世民刚回长安不久,最终派了李道玄带兵讨伐。   刘黑闼还没打到洺州,昙宗也没被分配任务去打仗,只能干等着战事结束。   也不知道这刘黑闼是吃什么长大的,若说上一次有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起插手的缘故,从而打仗一路顺畅,这一回李建成和李世民还来不及插手,刘黑闼竟也一路顺畅打了过来,直逼洺州。   才赢来胜战没多久,大唐再一次被打得节节败退。   士气一次又一次被打击。   帝王气急,再派李元吉统帅讨伐。   ……………………   李建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生疼:“你应该知道,他不可能允许你短时间内再上战场的。”   此刻的李世民脸一片黑沉,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失控了你知道么!刘黑闼失控了!罗士信都探不到任何消息,他们都是突厥兵!你现在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李元吉现在就在战场上,三姐都被派上战场了。这意味着我们的大唐,上上下下上万人,短时间内都想不出方法。除非你、我、或者陛下三者之一出战。”   李建成比现在的李世民冷静不少:“刘黑闼不过手下败将,就算他找突厥帮忙又能怎样。李元吉现在身为统帅,还有李秀宁、李道玄、史万宝在侧,命总是丢不了的。更何况,昙宗带着你的一支玄甲军还在驻守洺州。”   “……你的意思是还要等?等到谁出事?李建成,如果你不是太子……”李世民怒火攻心,再不顾什么兄弟情义。   李建成面上一沉,冷声:“可惜,现在我就是太子。李世民,你要记得,你现在只是秦王,你越不过我,更越不过至尊。”   李世民双手用力“嘭”一声拍在桌上,怒瞪李建成:“李元吉要是出事了,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李建成深深呼出一口气,回望李世民:“我护了他近二十年,还能再护他二十年。”   李世民恨不得将桌子翻起摔在李建成脸上,把这张淡定的脸给砸烂:“如果昙宗出事,我看你还能冷静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摔门而出。   李建成看着门被摔得还在震动,忍不住揉了揉脑袋,若是现在他不冷静,还有谁能冷静,洺州的书信可已经断了一周了啊。   他一个人在书房坐了许久,直到太子妃敲起了门,微微推开些问:“我煮了点吃食,你这些天吃的太少,还是吃一些罢。”   李建成扯起一丝苦笑:“吃不下。”   太子妃进门将手上拿着的小盅汤放下:“吃不下也还是吃一些,你再急也差不了这一刻半刻的。”   “……哎,你说,二郎是不是比我更适合在那个位置上?”李建成问。   太子妃将盖子打开,端到李建成面前:“乱世能人辈出,你与他同为李家嫡亲子嗣,又能相差多少。三国孙伯符若还在世,其成就还会比仲谋差上多少不成。你只是想太多。”   李建成总算不再苦笑,但也没说孙伯符终究还是早逝的。他顿了顿又问:“罗士信还是没能查到任何消息?”   太子妃这时才也带上了担忧:“消息是有,却没有一个好的。瀛州刺史死了,东盐州反叛。最新的消息传过来,观州刺史反叛、贝州刺史战死。”   李建成晃了片刻神:“……洺州呢?”   太子妃不再回答,反而将汤往前又推了推:“先喝了再说。秀宁可还在战场上呢,她对元吉和昙宗,必然会护着的。”   汤水炖的成了奶白色,里面红枣、肉丝随着轻晃翻滚,李建成搅了搅,开始慢慢食用:战场上是没有如此好的伙食的呀……终究还是受苦了……   …………   身边的士兵身上,脸上都沾满了自己和敌人的鲜血和碎肉。昙宗脑袋已经开始发胀,他骑着马再一次带着玄甲军冲进了前方敌军的阵型中,杀了个来回。   死的人太多,要不是身边的玄甲军姿态凌冽,他恐怕都要分不清到底谁是敌谁是盟。   李元吉在偏远的地方,被众人护着,他一箭接着一箭将敌人射成了葫芦串,脸上挂着冷笑,不再复平时嬉笑打闹的样子。   手臂已经发酸,手指已经开始发抖,但是李元吉没有停下,麻木却灵活射杀一个又一个突厥士兵。   直到他发现士兵的疲态,而他自己的身体也在抗议,他才喊了声撤。   传令的将士,飞快将传令旗变了信号,大唐军士开始撤退。   昙宗抹了把脸上混杂着的汗和血,嘶哑着声,问身边的灵宪:“你说,我们这仗是胜了还是败了。”   灵宪脸色惨白,体力本就没有成年人那么充沛的他张了张嘴,愣是没发出声音。跟随昙宗撤退半响后,才一阵猛咳,用变了声调的奇怪口音回道:“我们这边最多算平了。要看公主和李郡王那边。”   昙宗点头,他双脚一紧,本疲惫不堪的马竟又一次加速,冲向了前方。   玄甲军由于军种特殊,伤亡并不大,此刻集体加了速,跟随昙宗冲向了前方,与撤退的大军汇拢而去。   ☆、第48章   “淮阳郡王李道玄战死,平阳公主战死,原国公史万宝逃脱。”   昙宗站在李元吉身旁,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惊,后是内心发酸。李元吉听到三姐战死的消息,愣了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其实昙宗细思起来,他也就和平阳公主吃过一次饭。想起第一次见平阳公主的时候,一个女子硬生生带着男武将的英气,站在李世民边上,也不会被其遮去丝毫魄力。   但是他能从这样强韧的女子身上感受到她对兄弟们的拳拳爱心,有时候的感情,即使一言不发,他人也能感受到。   能为李家大唐战死,她致死恐怕都是没有愧疚感的。   但恐怕还是有遗憾的吧。   李元吉沉默摆了摆手,让传讯的人退下了。昙宗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只能闭口一言不发。   李建成和李世民很快也会收到消息,恐怕都将极度伤心吧。   再没有开玩笑心思的李元吉发了疯一般,开始对着面前的战报、地图推演起来。半天过后,李元吉的动作才慢慢缓和过来。   昙宗这时才开口:“洺州若是没守住,刘黑闼恢复原来地盘也只是时间问题,甚至还会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地盘。”   李元吉抬起头,满是血丝的双眼带着恨意:“去洺州,把他的头给我留着,我要亲手杀了他。”   昙宗看着李元吉,点了点头。   ……   魏征站在太子李建成面前:“殿下,平阳公主的消息您应该已经收到了。这种时候,若还是秦王发兵,您的声望恐怕就再也压不下他了。”   李建成对这点心知肚明,他本只是没有一个可以带兵出征的理由,而现在平阳公主的死,给了他充分的理由。   “我会主动请战,当然,要去的并不仅仅只有我一人。”李建成看着魏征。   魏征行了礼:“徵甘愿前往。”   魏征、王珪等人与李建成在东宫商量了一会儿,便催着李建成赶快去请求出兵,其他事路上也可以继续商讨。   李建成立马去找自己父亲。   而等他走到帝王身前时,才发现李世民竟已经跪在地上,恳求出兵。   “三姐待儿都极好,此仇不报,儿又如何能面对这大唐上上下下。”李世民说得几乎快声泪俱下,可惜现在那椅座上的人,先是帝王,后是父亲。   李建成听到李世民这话后,也跟着跪下:“儿也恳请出兵,此仇不报,枉为太子。”   帝王终是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冷意:“大郎,此事就交于你。公主送回后以军礼下葬。”   以军礼下葬,这代表着帝王对平阳公主的不一般。   若说往年李秀宁所受待遇不同,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带兵打仗的女子。那么这一次的军礼,恐怕是百年来独一份,带着一个父亲对嫡女的爱与尊重。   甚至为此,不惜与旧俗相违背。   直到这时,李家两兄弟才发现,帝王终究还是恨的,也是懂得什么是爱的,否则也不会许以平阳公主军礼下葬的殊荣。可惜作为帝王,要考虑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多到有时不得不磨灭感情。   比如,这一次,他必然不会让李世民出兵。   李建成领命退下,李世民也退下。   “我以为大哥还会待在自己的安乐窝里,享受着长安的奢靡生活。”李世民开口便是嘲讽。   “我不过也是一个可怜的普通人。”李建成笑着自嘲一声,“你说的对,我根本冷静不了。我怕只是晚一步,留给我的就只是一具冷去的尸体。”   “……三姐,终究还是可惜了。”李世民闻言,也明白李建成的苦处,叹了口气,“元吉,就拜托大哥了。”   李建成终于能带兵出征,虽然心情好上了一些,但想起李秀宁,也不禁带上慨叹:“若她身为男子,你的秦王之位恐怕就是他的了。”   李世民冷哼一声:“保不准你的太子之位也是她的。”说完,走人,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警告,“刘黑闼兵力不足,冲得过猛,根基不稳,若是这样你还打不赢,那还是回长安修养着罢。”   李建成只是笑一笑,有些事不用多言语,事实证明一切。   长安对于得了军令的太子来说,就像是随意供他差遣的玩具,短短五天时间,他就备好了一切东西,准备整装待发。   可加上了消息传过来的时间,却已经又过去了好些天。   又一封加急的军报传来:洺州总管庐江王李瑗弃城,刘黑闼在洺州建都。   魏征站在李建成边上,眉头紧锁,实在没有想到刘黑闼的攻势会如此强劲。若是此时太子出兵战败,适得其反,那恐怕问题就更大了。   尤其是太子如今心境起伏颇大。   魏征对太子还是抱着较大的期望的,他上前行礼:“殿下,如今刘黑闼虽然攻势凶猛,甚至在洺州建都,但毕竟根基不稳。当今之际,还是尽快发兵一鼓作气攻下……太子?”   李建成没有听完魏征的话,起身直接推开了门。   逆着光,魏征只能看见李建成的背影,庞大,周身恍若有一圈光。   “传令下去,即刻启程。怠慢者,斩。”李建成侧过脸,冷着脸看着屋内的魏征,“还站着作甚。出发。”   魏征见惯了太子笑得温文尔雅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他杀伐果断的样子。曾听说太子打仗,为求最好结果,能不惜斩草除根,杀尽所有小苗苗,他这回算是真信了。   走出门外的太子,此刻只余下一个念头——“杀”。   …………   洺州。   刘黑闼一脸横肉,凶意可见,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低声吼着:“还没有找到?就一支小队,不是几千人,几万人!连几百人都没有!你们这群,这群……呼……”   底下的人眼观鼻,鼻观心,愣是没有一个敢在这时候触到刘黑闼的。   刘黑闼虽然人莽撞了些,但对自己的手下却是真的爱惜的。对于大唐,他的内心除了恨意,还是恨意。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宁愿借助突厥,再一次杀入大唐。   但人以类聚,他手下这一群人中,竟大多是有勇无谋,全凭着自身的杀气和倔性,狠心冲过来的。   如今洺州总管跑了,他们在洺州建都,却因为一支奇袭小队伍,而丢了大面子,刘黑闼差点连被人千军万马中取走首级,这种耻辱的事情,真是谁说出口就谁死。   见刘黑闼并没有想要发作到自家人身上来的将士们,等到老大怒火消下去些后,才开口推测:“说不准人还在洺州,我们搜一搜,保不准就能搜出来。”   刘黑闼板着脸,面上横肉一抖:“交给你们,火速解决。我们稍作休整后还要和大唐死磕到底,没有闲情去理那一支小玩意,你们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至于被称为小玩意的,自然就是昙宗所带领的小队伍。   昙宗把头盔拿下,摸摸自己竟然开始长头发的脑袋,幽幽叹了一声:“万万没有想到,竟被世俗逼迫还了俗,也不知道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形成。”   灵宪把刚刚偷偷打来的水分发给队伍众人:“咦,少林寺还有俗家弟子?也可以学少林的武功?那是不是还可以经常待在寺外?”   觉得脑袋稍有些扎手的昙宗看了眼灵宪:“怎么,你打算跟我去少林寺当俗家弟子?”   灵宪嬉皮笑脸地:“想去学点好功夫,大师的功夫可厉害,我们都是刀子进刀子出,就大师你拿着棍子还能打死人,一棍一个准,配合起来还能打一片的。”   昙宗摸了摸自己的燃木:“其实我当年也没想过,这棍子可以杀人。”   旁边的小兵年纪也轻,和昙宗混得熟了些,腆着脸凑上前:“大师,你这棍子看着特像那些和尚拿来装样子,跺一跺地喊声肃静的那种。哎,没想着杀人那么厉害,能给我看看么?”   昙宗将棍子传给了小兵:“这棍子保不准可是神器,你们给我悠着点。我看几百年后,人家说起什么兵器排行,保不准第一就是我这棍子。”   “名垂千史怎么着也要成个将军,然后做个开国大功臣。否则就要做那些个什么会念书的,或者会教武功的,哎,收个千把个学生,然后让他们每个人教的时候都说自己师传谁谁。”灵宪开始幻想起来,“哎,这想法不错,我以后保不准就能名垂千史了。”   “做你的梦去吧。”旁边那些人听了狂笑。   这本该心惊肉跳、小心翼翼的时候,他们也只敢这么小范围开开玩笑了。每个人都边说着什么,便警惕观察着四周会不会有突袭的敌军。   昙宗习惯了潜伏和逃亡(在少林寺为了喝酒吃肉--),他确保四周无人后,褪下头盔,开始指挥大家也卸下全部装备:“快脱快脱,我们怎么也要装得像普通人点。”   像普通人不难,驼着背,穿上一套破衣服,地上滚一圈就像了。可是——发完水的灵宪指着坐骑问:“我们的马怎么办?”   昙宗盯着自己这批人,人手一匹的骏马,这下也犯难了。这马可算是贵重物品,扔又不舍得,骑又没法骑,这可怎么办……   ☆、第49章   苦于坐骑问题的昙宗,左想右想,觉得自己这群人看样子是没办法装普通人了。可是他们对付刘黑闼失败后,困在洺州,现在还真没法跑出去。   灵宪此刻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哎哟,跟着你们打仗,打得我人都傻了。找乞丐啊。”   昙宗一下子就明白了,可他们这小队里,还有人茫然着。   “我以前沿路乞讨来着,告诉你们,这年代对这地最熟悉的,肯定是乞丐,接下去就是流民。”灵宪一点也不觉得以前的乞讨生涯是羞耻的,他甚至有些感谢那些日子,苦过后,现在能吃饱饭,他就觉得挺好。   昙宗拍了拍灵宪,满意极了,哎哟自己真是随便捡一个娃子都了不得。   “来,把自己身上会反光的盔甲、刀,全包起来。马也用废布包起来,我们尽量走偏僻的地方。灵宪你机灵点先去找两个小乞丐探听探听,他们肯定知道哪里有出口。”   灵宪点头:“那任务呢?”   他指的是刘黑闼的命。   昙宗本来是想活捉刘黑闼的,但人太多,才冲刺到人家面前,人家就反应过来边杀上来边狂喊了。   于是他们临时变卦,打算直接杀了刘黑闼。   于是他们搞了一次突袭。   于是他们就这几个人就这么潜进了敌营,就这么摸到了刘黑闼的住所,就这么直接冲了上去。   刘黑闼真是相由心生,脸上都是横肉,行动上也都是横着来的,带着自己一帮子将士如同不要命了一般,直冲着昙宗他们过来。   别人不要命,可是昙宗要命啊。   在昙宗现在比较扭曲的观念中,刘黑闼的命不是命,自己将士的命每一条都珍贵得狠,所以最终竟是用棍子狠狠给了刘黑闼两下就撤退了。   玄甲军擅长军队布阵的冲击,可这执行秘密任务一般的暗杀,还是头一回,以至于被发现的太快,敌人都开始举起来,打算围剿。   也不是昙宗不想用捕风捉影,但刘黑闼太壮了,冲得和他的捕风捉影差不多快,所以昙宗最后放弃了。   事后——   “……如果我回去说——三胡啊,贫僧当时听见上天在我耳边说留他七天命,心下一惊,竟忘记下手。你们觉得齐王他会信么?”昙宗认真问。   “……呵呵。”众人最后是这样回答他的。   鉴于有人连笑都没给他笑一个,昙宗觉得估摸着这方法是不行了,叹了口气:“我还是下不了狠手。你们这些人当中比我大的这才几个,谁丢了命,我都不好向秦王交代。”   灵宪知道秦王回了长安,齐王就被扔过来了,这两人间还有些道不明的。现在任务是齐王下的,人是秦王的,大师是太子的,他们这队人马还真是蛮复杂的。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可是在场的几个不是新兵蛋子,就是地位还没到可以按照这句话做的层次。所以昙宗思索了下:“路线还是要摸清,先问一下哪里藏人最好,藏好了我们到时候保不准还能来个里应外合。”   灵宪可能是刚才拍了脑子,整个人都活络了,都像一个小谋士了:“可是我们要怎么里应外合,我们根本和齐王的人失联了。”   昙宗深沉的看了一会儿灵宪,直到把人看毛了才开口:“随机应变……咯。”   于是一支非常不符合现在战争状况的游击小分队就此诞生。   …………   李元吉听到自家三姐的死讯后,心情一直处于敏感时刻,忽上忽下,就怕什么时候还会收到一个坏消息。   洺州总管逃了,毕竟是他没想到的。   更没有想到的是,洺州总管一套,那附近的一片都是投降或者逃亡了。于是他就此和昙宗失去了联系。   其实李家的人都差不多,对不相关的人冷心冷肺的,对相关的人,哪怕面上不显,私下里都恨不得将人捧上天去。   若说最注重情感的,或许还是太子李建成。至少他对不相关的人,没特殊情况下,也是挺关心的。   听到自家大哥要来的消息,李元吉就觉得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心甘情愿将自己统帅的位置让了出来,还将自己这边的人马安排的妥妥当当。   可这一安排,他就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哥说昙宗的事情。   人是他派出的,现在人失踪了,他自然要负责。   一场战事,连换三个统帅,不算稀奇的事情,但也算少见了。   李建成刚赶到营地,就发现李元吉如同做错事的小孩子,强作镇定看着自己,强作镇定让出指挥权,强作镇定来跟他讨论现在的战况如何。   “你若是觉得丢了统帅位置,心里不舒服,直接说出来就行。”李建成看着自己面前那些详细的军情报告,嘴里跟李元吉说道。   李元吉咬咬牙,还是说出了口:“我这里已经和大师失去联系了,他本在洺州镇守,结果洺州总管逃了,摆了大师一道。”   “我知道了。”李建成头也没抬,“还没传来死讯就行。现在当务之急是快把士气打起来,否则再多的兵力支援都是空话。大唐迟早被一个莽夫打下来。”   跟着来的魏征在行过礼后,就开始跟着一起看那些战况。   李元吉眼神有些复杂,但最终还是什么题外话都没再说,在大哥旁边给他补充说明一番最近军内的情况,还有些不能留成文字记录的,关于刘黑闼的一些资料。   很多年后,李元吉问李建成,为什么当年一点都不急。   李建成只是笑笑,反问他:“李世民和我喝酒回去后就吐血了,你知道后急不急?”   李元吉想了想,急或许是急的,但更多的是对对方的信任,总觉得祸害遗千年,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现在的李元吉远远没有那么洒脱,也没有经历后来那么多事情,顶多就是眼高于顶,心思单纯,易于动怒,也就是容易炸毛。   事实上,无法冷静也只能冷静,着急再多也没什么用处。人在面对乱世的时候除了妥协,还有就是报复回来。   所以李建成现在是太子,是帝王李渊最为满意的一个儿子,也是他相对于其他儿子,最为放心的一个儿子。而李元吉只是个喜欢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孩子,虽然是个齐王。   魏征当然对此非常满意。   有情绪,却又能控制情绪,帝王当该如此。   当然现在两个各有想法的人自然不会知道,李建成是根本放空了大脑,让自己完全不去想那个糟心事情。   战场上死人跟玩一样,不能细究。   …………   昙宗现在即使不知道有人在为他担心,也依旧觉得自己很头大。   不要问他是如何找到一个地下窑,又是如何将马匹给运下去,最后又是如何变得像普通百姓一样在洺州“住”了下来的。   当然不是正常住法咯,现在可不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时代,家家都门口紧锁的,生怕打仗又牵扯到自己。   一块地方换了几个领头的,苦的自然是百姓。   至于他头大些什么……   “那谁,你别驼着背还走路姿势那么端正,出门准被发现,来,学着我一样,瘫着。”昙宗亲自指导。   当兵当习惯了,走路都是一个姿势,更别说他们还是群精锐。   剩下那些小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学了个四不像。整个像得了轻度中风一样,连路都走不来了。   灵宪这个半路插班的,和昙宗一样对这些小兵没啥办法,只好自己苦哈哈出门打探消息,拿些吃食过来。   吃穿住行都解决完了,一群人就开始考虑要怎么处理刘黑闼的事情。   在场的对冲锋陷阵都在行,但对这正面冲突和行刺的事情,倒还真不怎么在行。昙宗觉得自己上次和少林寺一起制敌的那次虽然有一定借鉴意义。   在场的小兵没有一个在武功上能敌得过惠玚师兄,更别说其它武僧,比如方丈大人和监院了。   虽然若是拼起命来,在场的小兵还是一定比少林寺那帮子强的,上过战场的兵都知道玩阴的,哪里下手狠毒就往哪里下,专挑死穴。   至于阵法合作……他这队玄甲军也学过些,但自然不是少林寺的阵法,而是上场杀敌冲锋的阵法。   一骑当前,真是万夫莫开。   但问题是,重点是,最可怕的事情是,他们这群人,点来点去,人数实在太少。   加上昙宗和灵宪,总共也就十个人,堪堪凑了个整。   这时候昙宗挺后悔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太傻了,当初至少也应该带着完整的一队过来,怎么着也有五十个人,现在十个人玩什么……   兵对兵,就算他万佛朝宗这招式能以一当五,也做不到以一当十啊。   不过他也就想想,毕竟若是真五十个人冒出来,那就又成了打仗的态势了,五十个人可是不好藏的。   没有谋士,几个只知道打仗的带着期盼看向昙宗,就指望他能想出点什么方法,然后直冲敌方后营,取敌人首级于千军万马之中。   最后还是灵宪提议:“不如等到刘黑闼再次出征,我们趁着打仗的时候,浑水摸鱼去偷袭。”   灵宪的想法是不错,但到底怎么操作还要好好思考,毕竟军队每个团、每个队、每个火都有人数限制,怎么混进去,又怎么找到自己人,成功后又怎么撤退,都是问题,而且都不是小问题。   ☆、第50章   事实证明,脑子最好使的不一定是智者,也可能是街头的小乞丐。谁也不知道自己偶尔一句话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在灵宪和几个小乞丐打交道的日子里,他不仅知道了刘黑闼下一步的目标,还知道了太子亲自带兵统帅,双方大致的交战场所。   灵宪回来就跟众人商量着:“刘黑闼如今去攻打魏州,太子和齐王都去了,我们如今趁势赶去,可以见机行事。”   昙宗一听到太子也去,耳朵一动,眨眨眼:“太子确定已经来了?”   灵宪点头。   昙宗想想也是,平阳公主都出事了,太子还不出兵,那大唐这帝王也就说不过去了。他兴奋得站起身,穿着一身破布衣服,把棍子往自己肩膀上一扛,气势十足:“走,跟贫僧去打仗,打完仗有肉吃。”   多日不闻肉香的几个士兵纷纷起身,也不知道是受到肉的鼓舞,还是受到昙宗气势的鼓舞,如同开光的宝刀,凌厉起来。   十人愣是将逃亡演绎得杀气腾腾,如背水一战般。   乞丐所能找到的出入,自然不是什么大道。   昙宗带着剩下的人,先“偷偷摸摸”赶路,等到了人烟稀少之处,就开始扯下马上的遮掩,换上盔甲夺路狂奔,直冲着魏州前去。   细想来,山东一片也是颇苦,上头人换来换去都没个定数,也难怪他们抵抗如此之弱,总想着要去当逃兵。   要知道还能坚挺着,保持自己一片赤诚忠心的,十有*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   李建成知道自己不可能常上战场,便让李元吉跟在自己身边,一边指挥一边指导:“两军对峙,人数若相差不大,士气尤为重要。再其次,谋略得当,且要擅于借天时地利,这点上你我都不如世民,若是得空,你还是好好找他探讨。”   李元吉也不妄自菲薄,坦诚点头应了。   乱世才人辈出,李元吉并不差人,但驭人之术总是差了些,年岁尚小的他还比不上两个哥哥,上能指点江山,下能金戈铁马。   “魏州并非一马平川,此起彼伏,总体却是朝一边倾斜,若是占据高地,便夺得一筹。大唐军士虽多,也要精打细算,该舍可舍,该留则留。当然,你手下的将士并不是吃素的,你也要多听他们的意见。”   李元吉继续点头,若是李世民再次,必然会对能驯服李元吉的李建成羡慕嫉妒一番。   在自己面前从来没这么乖过好嘛!不说话都能将仇恨拉到满值的好嘛!说好的兄弟情义为什么还因人而异!   好在李世民并不在。   李建成还想说点什么,下方突然来报:“有一火侧方突袭敌营。”   这句话一说完,在场所有将领眼睛都一亮,李建成勾唇笑,举剑下令:“从突袭口冲进去。”   这一冲必然打乱对方阵型。   李元吉从军打仗多年,心思也敏感多了,设想出了意外:“若是对方故意留下千人,拖住我们,然后其他人撤离怎么办?”   李建成听这话赞赏看了李元吉一眼:“好想法,可惜对方是刘黑闼。”   刘黑闼是什么人,是猛将,却有勇无谋,而且,对方需要更多的胜仗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若是故意拖,那我们便撤,休整过后再次进攻。”打对峙战,大唐背后有着充足的补给,而刘黑闼背后的山东一带经过几次大战,可没那么多充足的粮草。   下令没过多久,又有士兵来报:“冲在前头的是失联的昙宗大师。”   李建成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战场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面色和缓:“哦,好,好……”   旁边并未出击的将领听到昙宗的消息,也颇为欢欣,一起打过仗的士兵,还是武力高超的,他们自然都有一定了解。   昙宗或许自己并不清楚秦王给了他一个什么职位,反正只知道自己带着几百个人打仗,做特殊任务还只带了十个人,比如这次。   但常年打仗的将士们都知道,那可是最精锐的一支团的团长,而玄甲军总共也就千百人。玄甲军里随便哪一个拎出来可都能带一队的水平,夸张点说,在经过洛阳之战后,玄甲军已经被所有人都认为是能够以一敌二十的。   当然这其中其中包括了李建成的战略思想,还有李世民的军事力量,若说实话,真是两者缺一不可。   同昙宗一样知名的秦琼、程咬金、尉迟敬德、翟长孙等等全部都可是跟着李世民打仗,深受尊重的几位。   所以在昙宗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次山东之行,已经让他彻底在武将中火了起来。   战场上容不得开小差,李建成晃神没多久,很快就恢复了自己统帅的姿态,且更加意气风发。   他环顾四周,将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眼中,这一回真是眉眼都带笑意,坐等着自己的将士带着胜利的消息凯旋而归。   ……   果不其然,这一场战事,大唐得胜了。   昙宗也终于回到了军营。   他盯着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太子,打了半天战后,他的脑子里竟然还在打对峙战。   不过这次站的一边是李建成,一边是吃食。   几天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如今甚至特别怀念军营里的食物,虽然也没什么油水,没事情还不准喝酒,但至少能填饱肚子,而且有时候还会有开小灶的(……)。   但李建成也是他许久没见了,本就让他想的飞起。   于是最终的结果就是,他得了解散休整的空,立马屁颠屁颠跑到了李建成那边,拿着自己的头盔,如同街边小乞丐一般,腆着脸问:“大爷,能赏口饭吃么?有酒的话就更好了。”   李建成许久不见昙宗,第一句话听到这个,真是冷峻不禁、哭笑不得。他忍不住踹了昙宗一脚:“就知道吃喝,亏你还是个和尚。”   昙宗头发都开始往外冒了,干脆指了指自己脑袋:“有头发的和尚么?”   “……”李建成却是没想到,这才这些时日没见,昙宗的头发都开始往外冒了,“不是说剃度后都涂了土方子,不会再长头发的么?”   昙宗没听说过什么土方子,他有记忆后也没见谁剃度,摸摸自己有些刺手的头发:“不知道啊,长都长了,要不你再帮我剃一回?”   李建成突然笑开了,乐呵呵拉过昙宗:“好啊。”   片刻之后,昙宗僵硬坐着,一字一句干瘪瘪询问:“我们能换个剃头工具么?”   将拿在手里的宝剑擦拭了下,李建成笑问:“这工具不好么?吹发即断、削铁如泥。”   昙宗苦哈哈配合:“……对对,剑是好剑,是我的头不争气,它不喜欢贵重的东西,偏喜欢那些个普通的刀,你看不如换把?”   “我记得火头军那边的刀都不错,你喜欢哪吧,我让人送过来。那把刀杀马宰肉都是轻轻松松的。”李建成还是笑意满满询问着。   昙宗就差给李建成跪下了:“太子殿下,贫僧知错了,不剃头了不剃头了。”   “这和剃头不剃头没关系。”李建成道。   “呃……贫僧下次保证不再向太子妃打探你吃了什么,几时睡几时起,每天如厕几次了!”昙宗诚恳认错。   “……”李建成觉得这剑是不是应该直接劈上去比较适合,少林保不准还有什么空手接白刃的招式,应该死不了。   “……”见太子反应不对,昙宗再次思考自己到底哪里触到太子大人了,难道说……他小心翼翼试探,“平阳公主已经送回去了么?”   李建成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不少,他点了点头:“嗯,人各有命,秀宁死在战场上,也算是一种荣耀。”   顿了许久,他才将自己的宝剑又插回剑鞘:“罢了,你以后若是上战场,小心些行事,只带着几个人在洺州算个怎么回事,白白送命么。”   昙宗这才明白李建成是在担心自己,松了口气,又嬉皮笑脸起来:“下次保证服从统帅命令。”   这些日子,虽然昙宗觉得也就稀松平常,但他也知道那是自己心态保持的好,要知道,若是被发现,他带着那加上自己才十人的一伙人,可是给刘黑闼的军队填牙缝都不够。   李建成让人备了些饭菜过来,没给酒。军队里对酒管制还算严格,少林寺不给酒喝,是为了怕人嗜酒成性,而军队里不给酒喝,则是怕军人丢命。   昙宗也没再讨酒,对着那些粗茶淡饭吃得开心,动不动还递到太子嘴旁问一声吃不吃。   李建成自然是拒绝的,不过两人这样,倒是气氛颇好。李建成没问昙宗在洺州那些日子经历了什么,反正人没事,活着回来就够了。   就像有些俘虏,被救后顶多也就获得一句“救得俘虏三十六人”,连个名号都没有,更别说期间到底经历些什么了。   对于别人,别人不在意,对于自己,活着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昙宗吃完后很满意,刚想和太子好好“叙叙衷肠”,可惜被李建成两脚踢出帐篷——哪里有小兵和统帅一个帐篷的道理。   饱暖思那啥,看来也只能思一思了,昙宗又是忧伤又是欢欣的叹了口气,转头去寻找自己住的地方。   战事啊,真是什么时候才可以完结呢。   ☆、第51章   李建成是跟着李渊一路打仗走过来的,经验本就充足,对刘黑闼这种相似的征战方式的弱点也已经了如指掌。   现在有了魏征等人相助,胜战几乎跟不要钱的一般,一场接着一场,直打得刘黑闼抱头鼠窜。   不论怎么说,山东这一片,太子的声望是完全打出来了。   直到最后,李建成让刘弘基和昙宗带着一千骑兵追击刘黑闼,硬生生将其几千人砍落水中。   世人道穷寇莫追,可李建成对有些人下手绝对狠烈,让他们死命追,还别打死,要活捉回来,当众杀掉。   这导致刘弘基一箭追着一箭,只敢朝着人家四肢上射,万一不小心射死了,他回去还没法交代。   在李世民那边也特训过射箭的昙宗,对射箭恐怕是没啥天赋,只能帮着刘弘基打打下手,残害残害别的小兵。   一直到最后,刘黑闼身边竟只剩下了一百多的骑兵。   也算个小枭雄的刘黑闼沦落到这般地步,也只能感叹一声,大唐终究还是气运磅礴,无法抵挡。   刘黑闼的结局也算在意料之中。   众人想去城中找些吃食,结果被请君入瓮,直接被饶州刺史机智地送到了李建成面前,买了个好。   李建成冷笑着将人带到洺州,在洺州将人斩首,自此山东平定。   班师回朝后,平阳公主的葬礼也举办了。   葬礼办得破有气势,无论男女都对这位能够上战场杀敌的公主敬佩不已。李世民的手下柴绍,也就是平阳公主的丈夫,这个汉子脸上要哭不哭的样子,恐怕也是伤心到了极致。   有人娶妻娶贤,但在这乱世,柴绍这武将或许觉得娶得平阳公主也算是他人生最无愧的事情之一。   几个月后,突厥又闹了一回,这一次,帝王直接把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派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亦或者是决定让自己两个儿子自己去斗来斗去。   昙宗则在这些日子里,觉得和李建成一起上战场,是他最为安心的时候。   比如处理什么事情的时候,偷偷从主帐前路过,顺带看一眼。   就这样,很安心。   ……   山东事毕,突厥暂定,帝王觉得外患解决得差不多了,终于决定去休息休息,找了个地方决定休假了。如今太子势大,还有功劳颇大的秦王压制,而秦王怎么也越不过自己扶持上来的太子,他对这点又比较放心了。   事实上确实如帝王所料,当山东突厥事情结束后,李建成和李世民两方属下都相互提防,几乎就差一步升级到一级戒备,尤其是当李家兄弟都开始私下训兵。   昙宗夹在两人之间,被玄甲军内好些熟络的人私下隐晦询问了一番,比如看上去很糙汉子,但心思却不小的程咬金就来找过他。   还有李世民的死忠党尉迟恭,黝黑的脸上虽有尴尬,却也凑上前询问有无细节可以透露。   对此昙宗只能表示……贫僧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长安一片繁荣,却总有杀机暗伏的味道,然而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两人当事人则淡定得一点意图都没有透露。   好不容易得到休息的昙宗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对,就是被这群问来问去的人给问得紧张了。   他满心疑惑,却又不敢发问。   因为这两兄弟前脚还在一个房间内策划着怎么搞搞才能更好处理双方关系,并对付大唐帝王的担忧与猜疑,这才没几个月,总不至于就直接刀剑相向了。   就算真的他们要刀剑相向——   他将李建成放在第一位,却也不愿让他和李世民兄弟相斗。一是因为李建成不一定能下手,二是因为他和李世民曾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李建成虽因为帝王想要游玩而放权,忙碌不堪,但也注意到了昙宗的沉默。   “怎么,休息反而不乐意了?”李建成调笑,“陪我还不如上战场不成?”   昙宗立马表态:“不是不是,我巴不得能够每天帮你倒茶研墨,穿衣暖床。嗯,脱衣我更擅长。”   李建成:“……”   昙宗见李建成哭笑不得的样子,呼出一口气:“我有问题想问,但我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李建成轻笑:“你都说有问题了,我还能拦着你不问么?”   “……李世民,你打算怎么办?”昙宗问。   李建成并不意外这个问题,还是笑:“听到外面风声了?呵,你怕他争太子之位?他要怎么争?要是争得过我,我这个位置让给他也未尝不可。可惜胜者必然是我。”   昙宗见李建成那么自信,托腮注视着他:“……他若真的争,你会杀了他么?”   李建成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反问昙宗:“你觉得失去一切权势和死,对李世民到底哪个更残忍?”   这问题的答案两人都清楚,必然是前者。   但最后昙宗还是跟着太子一起笑了:“你不会忍心的。”   李建成笑意更甚:“既然知道,那你还问。”   “那你的子嗣……”昙宗想起太子妃,那些孩子可不是李家嫡系子孙。   “我想,封李元吉为皇弟也是可行的。而且若是李元吉为下任继承人,那至少李世民会再斟酌斟酌。”李建成早已经想好,透露着自己的目的。   “李世民里面切开来都是黑的,他要越过你,要么逼你出错,要么直接夺位。他杀心重,而且,难以信人。但现在,我想,他和你应该是一个想法。”昙宗跟了李世民一段时间,对对方还是很了解的。   李建成点头,同意昙宗的观点:“而且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李元吉。”   “李元吉。”   两人异口同声,相视大笑。   …………   战事既然暂了了,昙宗就回了一趟少林寺。   一群人一见昙宗出现,立马围起来直接先把人给揍了一顿。   对,揍了一顿,没有一个留手的,还专挑嫩肉死穴下手。   昙宗身上血腥气染了不少,可对少林寺这群人不敢显出一点,甚至连自己的棍子都不敢拿出来打,就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   惠玚并没有参与进去,不过在旁边负责的指导:“那个谁,打哪里呢?胳膊肘朝着关节打,对着麻经打。对对,哎哎哎,对,穴位对准了打。”   直到最后昙宗只能大吼一声:“别打脸!”然后抱头蹲下投降了。   这一句大吼将围攻的人吓了一跳,本还以为昙宗要使出狮子吼,都准备好防御了,结果得到了这么一句,全部笑得东倒西歪的,这群殴也殴不下去了。   昙宗见众人不打算打他了,这才探出头,弱弱问了句:“打完了么?”   这回东倒西歪的僧人们是笑得直打跌,都抱着肚子拍起了地。   惠玚拍了拍手,招呼了众僧人:“来,给我把人抬进去。哎,这昙宗打仗打傻了,进门都会平地摔个跟斗。”   “……”被打了一顿还被找好了理由的昙宗怒,“出家人不妄语!”   听到顶嘴的惠玚似笑非笑上下打量了一番昙宗:“大家手脚活动开了没?要是还没活动开,我们就再活动活动。”   昙宗一听这话,一脸严肃,自觉朝着少林寺内部走去,边走边说:“近乡情怯,近乡情怯,这不都一跤摔好了,你们可看着我,别让我再摔了。”   洛阳一带在李世民手下,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一路走来,老百姓该种田的种田,该买卖的买卖,比山东那连门都不敢开的荒凉场景那是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少林寺在这情况下,收的人也比往些日子少了些,寺庙内的气氛更是好了不少。   方丈一看到昙宗进门,便是幽幽一叹:“哎,人呐,无论怎么变,心都不会变。”   昙宗对方丈恭敬行了礼:“昙宗今日……”   方丈摆摆手,拦住了昙宗接下来的话:“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还是先听说些罢。”   昙宗看向方丈,几年的时间,这本就有些年老的僧人,如今脸上的褶皱日益加深,看上却只更加和蔼,他虽刚被揍得龇牙咧嘴,此刻也安分点头听方丈说话。   “这世道信佛者千万,设寺庙者千万,朝廷上早有人不停上疏,试图对寺院加以遏制,甚至提出废除佛教。在这种情况下,我却打算开一先例,另立俗家弟子,可留发。”   方丈这一话只对身边几人说过,在场跟着昙宗一起进来的僧人们都未曾听到过,此刻不禁哗然。   方丈并没有停下:“但另有要求,俗家弟子必须要经历测试方能下山,否则为佛家弟子,不能蓄发,不能下山。比武测试包括木人巷、十八罗汉阵法、少林寺棍法等等,而佛经测试则是平日诵读的经文,最后需得到所拜师父许可,方可成为俗家弟子。”   说了一长串的方丈缓了口气,目光炯炯:“昙宗,今日你便成为我少林寺第一位俗家弟子,以后切记,佛终究于心,而非形式。”   昙宗并没有剃去自己冒出的头发,这些时日,发已经从扎手的刺毛长长了不少,他此刻双膝跪地,虔诚三拜,道了一声:“是。”   ☆、第52章   “这人真是愚不可及,都上奏了几次《请废佛教表》了,这还真是……”李建成看着面前这奏折,无奈了。   帝王去休假了,魏征近些日子都跟在太子边上出谋划策:“佛教太过兴盛,昙宗大师又在太子、秦王身边都算红人,在长安城女眷之中更是有着一定名望,必然会引起一些臣子的注意,并认为这佛教大盛威胁到了帝王的声望。”   李建成笑着挑眉:“这话还真是冠冕堂皇。”   魏征摇头:“非也,傅奕此人能言善辩,站在帝王的角度看待佛教虽有失偏颇,但不得不说较多观点都说在了点子上。若再坚持几年,保不准陛下心念一动就随了他的意。”   王珪一直作为李建成的心腹,在旁边万分认同魏征的话,跟着在旁附议:“此人率直,言行皆看其心意,殿下需善加利用,万万不可轻视。”   李建成点头算是应了。   这时候韦挺脸色惨白突然冲了进来:“殿下,出事了!有人状告你和杨文干筹集军械企图谋反!”   李建成本还在看着各方呈上来的奏折,讨论着那些糟七糟八的事情,听到韦挺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神问了遍:“什么?”   韦挺浑身还有些发颤,快速复述了一遍:“有人到仁智宫,上告陛下,太子私下送甲胄到庆州,和庆州都督杨文干试图谋反。”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心思各异。   王珪跟着太子久了,和韦挺也熟络,当即问:“谁传来的消息?”   韦挺:“齐王派人通知的。”他顿了顿,额头都有些冒汗了,“殿下,事已至此,不如……”   王珪和魏征同时反驳:“不可。”   王珪知道韦挺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情感不同,但此刻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虽然也脸色极差,但还算冷静:“万万不可,如今当务之急,是看陛下如何反应。”   魏征也没想到会突然出这种事情,脑中第一就想到里李世民终于还是下手了,他提议:“此事还未查清,陛下必然会找殿下询问,殿下最好还是孤身请罪,随后洗清罪孽。叛贼之名万万不可担在身上。”   李建成沉着脸,没有开口。   韦挺深深吸了口气,缓过神来,他怒瞪两个谋士:“若陛下不信,太子这位置可还如何保住,别忘了秦王还在虎视眈眈!”   若非生死关头,没多少人会愿意当叛臣贼子,但此刻王珪听韦挺这样一说,也犹豫起来。站错位的后果,不是谁都能负担的。   唯独魏征坚持反对:“殿下,万万不可。现在起兵必然匆忙,最后只能落一个惨败结局,还不如前去请罪,无论如何您还是太子,君可疑臣,臣却万万不可走上密谋反叛之路。”   还没等到李建成开口,外面帝王的召见很快传来,而召见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这突然传来的“反叛暴露”。   李建成听完传召,眼内难得有着一丝惊慌和悲哀,但很快就稳定下来:“我孤身一人前去请罪,身后事就交给你们了,切记,万万不可反抗。”   韦挺听到这话,怒火骤起,他无视传令的人,朝着李建成低吼:“你就甘心么?”   李建成背过身朝传令者示意离开,他对着韦挺淡笑:“若我只是一介匹夫,自然不甘心,可我身为太子,身后还有你们,我自然甘心请罪。”   韦挺脸色微变。   李建成犹豫了一下,最后对韦挺说了声:“替我和太子妃说一声。”   说完,转身离去。   没有人敢拦着,此刻所有人的心都被放在了悬崖顶端,就怕一个传令,全被推下了悬崖。东宫中没有人怀疑太子真反叛,唯独怕真相出现得太晚。   魏征神色莫测,他正在试图将整件事缕清楚,关于秦王为何突然下此杀心,关于……为何此次事件疑点如此之多。   …………   昙宗正在寺院里,自己许久不住的寮房内想着自己有记忆以来所经历的事,如同一个老人迟暮怀旧,时不时发出声声感叹。   旁边恵玚拿着不知道哪里偷来的酒,嘴里啧啧啧跟着感叹着:“现在来口酒喝,还真是不容易啊,可惜这瘾上去了,就止不住的。唔,你要来一口么?”   “……别打扰我悲春伤秋。”昙宗把手里的燃木砸了过去。   恵玚接过燃木:“好棍,可惜给你用浪费了。还有悲春伤秋不是这样用的。”   “……滚滚滚滚滚滚!”被打扰的昙宗上前抢回棍子,赶起恵玚。   恵玚拿着小酒坛嬉笑推挡着,脸色骤然一变:“谁,出来。”   拿着燃木也戒备起来的昙宗冷声道:“竟敢来少林寺找茬,施主还真是胆大得很啊。”   被察觉的来人,飞速从寮房顶端翻身进入房内,扯下自己面罩,对着昙宗道:“大师,太子被怀疑谋反,被陛下传召带走了。”   “什么?”昙宗瞪大双眼,“罗士信?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罗士信,他身上杀气时隐时现,并不是很能克制住,这才会被昙宗和恵玚发现,他并不耐烦当场解释,直接说道:“事发突然,路上说,马匹已备好。”   恵玚听到这里,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再插入话题,他挠了挠头,转身离开:“哎,昙宗这混蛋,怎么一声话都没讲就又闹失踪了,下次一定要狠狠揍一顿。”   昙宗来不及感谢恵玚师兄的体贴:“走,回长安。”   罗士信一路上杀气并不内敛,竟是如上战场时一般,凶神恶煞,一副遇神杀神,遇魔诛魔的姿态。   太子若是出事,太子妃必然受到牵连,而顺着撸下去,自然还有他们的孩子。对,那些孩子不是太子的,也不是上头那位帝王的,都是罗士信的。   罗士信到底本来姓谁名谁,来自何处,又是如何做了太子妃的手下,又是如何辗转到那位帝王手中,最后又如何成了太子的人,这些李建成都并没有跟昙宗详细讲。   若说李建成最为信任的人是谁,有人会说李元吉,有人会说韦挺,有人会说昙宗,更有人会说那必然是太子自己。但事实上,若是让昙宗来说,他觉得是太子妃。   因为太子妃有这个实力,和这个魄力,让太子去相信她。更重要一点是因为太子手上对于太子妃的把柄,太过重要。   如今罗士信来通知他,昙宗二话不说当即就信了,不仅信了,而且明白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   棋差一步,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太子私下运送甲胄被揭发到陛下面前,陛下以为太子要谋反。现在太子孤身前去仁智宫请罪。我和太子妃已经在查了。”罗士信精简叙述了整个事件。   昙宗:“私下运送甲胄?”   罗士信明白昙宗对细节问题不了解,皱眉说得更详细了一些:“秦王和太子都有私下运送盔甲之类,事实上这需要陛下的批准才能运送。”   “那是谁去揭发的?”昙宗问。   “揭发的人太过普通,根本不会知道这批东西到底有没有陛下的批准,他们只是听令负责送东西罢了。”罗士信回道,“必然是有人私下见过他们,可惜现在人都被陛下看护起来,我暂时接近不了。”   “太子妃的人也没有办法接近么?”   罗士信摇头:“不行。而且我近日都在陛下、秦王和齐王附近,就我观察来看,这次并非秦王下手,换句话说,秦王应该是不知情的。”   其实第一反应也是想到李世民的昙宗,这一回一头雾水了:“那会是谁?”   罗士信:“不知。我这次前来,主要是因为秦王对我的信任不高,而大师你不一样。你若是可以,还是去向秦王打探一些消息。”   两人快马加鞭,差点废了坐骑,竟是直接冲向了仁智宫。   昙宗刚下马,就被人拖走去易容,而给他易容的正是太子妃。   太子妃如今并没有带上代表自己身份的金饰银饰,反而粗布一披,就像长安城随处可见的年轻娘子。   她拿着昙宗叫不上名字的东西,在昙宗脸上抹,时不时还用些木质的工具修剪一番:“大师,如今秦王和陛下在一起,虽也被看着,但至少比见太子殿下容易多了,你等下直接去见秦王,身份就是王客卿。”   昙宗嘴巴不敢大幅度张开,只能嗡嗡出声:“王客卿是谁?”   太子妃拎过一顶假发就往昙宗头上罩,罩好开始给他束发:“他是谁并不重要,记住板着脸,只说要见秦王,见了秦王直接告诉他你是谁,接下去该问什么就问什么。切记,脸上万万不可沾水,否则极易变形。”   罗士信将一套衣服放在昙宗身边。   太子妃指了指衣服,示意昙宗去换:“这是衣服。大师轻功了得,等下用轻功躲开外围人,内部的人见到你并不会奇怪,但尽量还是避开众人为好。”   脸上绷得慌,看不到自己面部的昙宗虽然好奇现在的自己长什么样子,但还是安分听话,立马去换了衣物,最后还带好了帽子,准备随时进入这避暑的宫殿寻找秦王。   ☆、第53章   时间仓促,行事匆忙,昙宗稳了稳自己头上的假发和帽子,身上的衣服并不是什么官服,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穿得了的。   并不习惯这类衣物的昙宗,偷偷将衣袖卷起,轻功跃上屋顶,急速踩向内部。   仁智宫的护卫由紧到松再到紧,轮班制看守着宫内圣人的安全。可惜这些护卫再怎么提高警惕,都没有发现偷偷摸摸的昙宗。   昙宗的燃木棍留在了罗士信手里,只身前往仁智宫,他总有些不安,但现在也容不得他再纠结这细节问题了。   太子妃临着他离开时,给了他一简略的图,画出了李世民的位置。   如今李世民身边必然有人,随意遣开下人都会引得帝王关注,所以昙宗还要想办法光明正大走到李世民身边。   帝王来仁智宫的原因各方面都有,而此次他让太子在长安带他管理天下,身边则带上了齐王和秦王,算是对两方都未有偏颇。   李世民自然非常乐意和李元吉一起来所谓的“避暑山庄”来一次休假。当然,作为一个体恤士兵的统领,他把秦琼、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全带上了。   昙宗一进入仁智宫范围内部,立刻放弃轻功攀爬,在隐蔽处下落后,刚走出没多久就眼尖发现了程咬金。   程咬金一身简单武装,他看见昙宗后迅速凑近简单行了个礼:“王客卿?您怎会在此?可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同为玄甲军混得久了,昙宗对程咬金还是很熟悉的,但问题是他现在易容着,还板着脸,所以只能故作神秘:“我自然是有事情,你凑过来,我告诉你。”   程咬金脾气不小,可如今仁智宫的紧张状况让他不得不心细些,所以他绷紧了身子,警惕地缓缓近身:“说吧,我听着。”   昙宗细声传音:“我是昙宗!快带我见李世民,否则要出大事了。”   程咬金僵了僵,不过心理素质过硬的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个巴掌糊在昙宗肩膀上,笑眯眯大声道:“王客卿早说啊,你是秦琼带来的兄弟,我还能怎么着你不成!他既然引荐了你,怎么都不写个条子,让我知道知道。罢了,我给你写个。”   昙宗被打得闷了闷,随即赶忙点头:“多亏遇到了兄弟,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秦兄弟只说让我只管进来就好。”   程咬金在自己身上瞎摸了半天,只掏出一个两指头宽的纸条,还没东西可以写,他问后边的人:“有什么可用来写的么?”   没人会随身带笔,后面的人纷纷摇头。   程咬金头痛了:“哎,这写封引荐还真是麻烦。可我又要巡视,无法脱身。”   昙宗立刻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尖锐的一头在程咬金的纸上划了一道:“可用,就用这个吧。”   程咬金喜上眉梢,连声道好,然后刷刷刷就写好了,然后甩给昙宗:“拿着这个直接进去吧,就说我和秦琼兄弟都引荐了你。”   身后那些一起巡视的士兵都惊呆了。   Σ(っ°Д°;)っ谁见过用两指宽的纸条引荐的!   Σ(っ°Д°;)っ谁见过用石头写引荐信的!   Σ(っ°Д°;)っ谁见过这样引荐的!   当然那些心思活络的士兵深思一想就知道,若非熟识,这种引荐一进去恐怕得到的不是待见,而是拖出去砍了。   所以刚活络的心思很快就又平息下来了。秦琼擅结交群雄,他能引荐的人自然是不凡的,士兵们看王客卿的眼神从原来的警惕变为了敬佩。   昙宗拿了纸条满意拍了拍程咬金:“有前途。”   程咬金偷偷跟昙宗眨眨眼:“还不快去,秦王礼贤下士,若是见到王客卿,一定会大叹相见恨晚。”   “王客卿”版本昙宗深沉点了点头,板着脸装着出世高人的样子,告别程咬金,一路朝着李世民所在之处前行。   ……   李世民正在和房玄龄推测着这次事件背后最大的受益人会是谁,又是谁最可能下手。将整个事情捋顺后,他和李建成必然都得不到好,而且一个处理不好,必有一个会遭殃。   房玄龄在一旁列举了好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妥当,最后他小心翼翼问李世民:“会不会是齐王插手?”   想来想去,最后最可能得到好处的只有齐王,否则就是帝王本人了,帝王必然不可能吃饱了撑着来挑战自己的皇权,那么齐王的怀疑最大。   李世民脸色不好看,但还是摇头:“不可能是他,他想不出如此阴损的方法,而且他不会这样对待大哥。”   房玄龄不知道该说这方法确实阴损,还是该说齐王也可能和太子离心,齐王确实是有可能使用的,但看秦王如此信任的样子,终还是勉强踢除了齐王。   杜如晦一直待在边上,他作为心腹谋士,也被带来探讨相关事情,可他至今都没有开口。   李世民叩了叩桌上被列着的名单,问杜如晦:“怎都不说话,可是有想到谁最有可能?”   杜如晦听到这话,终是幽幽叹了口气,然后朝着李世民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我对不住秦王,也对不住太子啊。”   李世民和房玄龄一听,思绪各种复杂。李世民还算理智,冷声吩咐:“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如晦跪着不敢起身:“我虽不知有没有幕后指使,但这方法恐怕来自一个人。”他顿了顿,略咬牙切齿吐出了一个名字,“杜淹。”   房玄龄不愧是跟着李世民已久,顿悟:“原来是他。”   李世民一听到这个名字,想了片刻也理清了思路,有些无力:“竟然是他。真是,唉。这可真是让人头疼。”   三人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而杜如晦跪在地上还是不愿起身。   这时候昙宗终于到了李世民所在屋外,听人传报:“王客卿带引荐信求见。”   李世民将桌上的东西翻过去,让杜如晦起身,叹了口气:“我先见人,这事我们稍后再谈。”最后他念叨了两遍,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态,“杜如晦啊杜如晦。”   杜如晦脸上满是无奈,他起身站到房玄龄旁。   房玄龄想说两句安抚的话,终于还是顺了顺自己的胡子,摇了摇头。   昙宗一进屋就发现屋内不仅仅有李世民一个人。   李世民一见昙宗,脸上挂起笑容:“王客卿是带了引荐信前来?”   摸出两个手指宽的字条,昙宗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但只能板着脸点头:将字条呈上:“这是程施……咳,程知节写的。”   ……在场三人看到字条都莫名顿了顿,这字条也未免太过小巧,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来消遣秦王来了。李世民本来抑郁的心情也变成了哭笑不得:“这字条,真是,罢罢罢。”   玄甲军和李世民混得比较开,出生入死了几次后,李世民对这些个武将有多宽容,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而当李世民看完字条后,眼神就不对了:“快去关上门,让门口的人再退开一些。”   房玄龄一听,马上快步到门口去吩咐了两句。等他再次合上门的时候,李世民才开口招呼:“昙宗,这次事情是我对不住了。”   昙宗心下一凉:“你真的舍得动手?”   李世民刚才虚假的笑容早就挂不起来了,他苦笑一声:“呵,我和你出生入死好些年,你竟还是不信我么?”   “我若不信你,便不会来了。”昙宗回道。   房玄龄和杜如晦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昙宗。   李世民指了指杜如晦:“你和昙宗说一下情况……唉,昙宗,不管你信不信,这事我也是刚刚才理清了大概的事情,这最后使手段的到底是谁,有没有这个人,我都还不清楚。”   昙宗看向杜如晦,还略带茫然。   杜如晦和房玄龄还没能够知道太子和秦王到底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此刻双方要站在同一边,他还是明白的。他了解昙宗代表的是太子一方,便开始解释:   “我叔父杜淹和我兄弟几人关系都极差,当初我跟随秦王,他则跟随王世充。其后洛阳之战,他让人杀了我大哥,又囚了我弟,战败后,因为楚客,也就是我弟求情,我才求秦王放了叔父一命。”杜如晦说到这里,悔意难以抑制。   “他当年因为我的原因,想跟从太子,房玄龄给了他职位,让他留在秦王府。嗯,因为他的手段太过阴狠,又难以规避,所以我们不能让他去东宫。”杜如晦尴尬解释了一声,最后总结道,“这一回的事情,必然是杜淹他下的手,他惯用这些扶不上台面的诡计,而且,他今日确实有反常。”   昙宗听完,对杜如晦当年的表现简直属于怒其不争,看向李世民,想起他和李元吉的问题,恨恨甩出一句:“人以类聚,一摊上兄弟,我就知道有事情。”   李世民无辜耸肩:“我又不能下知五百年,怎会想到杜淹今日会惹出如此大的麻烦。当务之急,还是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大哥还被关着呢。”   一点也没觉得李世民无辜的昙宗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第54章   昙宗再怎么气愤,然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任何时光倒流的方法。所以他只能真的戴着“王客卿”的脸,继续板着脸,阴沉沉和李世民讨论该怎么办。   因为无论怎么办,总不让让李世民去对他阿爹说:“这件事其实就是我手下闹别扭,所造成的结果。”   帝王能信才奇怪!肯定脑子里都想的是,不是瞎扯就是驭下无能,两罪必有一罪,你自己领一个。   来度个假都得不到消遣,李世民的窝火程度并不比昙宗少多少。要知道他本来开开心心来和李元吉来一个友好会晤,结果还没过几天日子,李元吉看他的表情已经带上暗恨了。   这还怎么玩耍呜呜呜呜,李世民真的都快哭了。   而现场,昙宗听房玄龄说完他第七种方法时候,颤悠悠举手:“能快点解决么?这是谈三天三夜都没结果了。”   李世民皱眉:“这些方法都不够完美。”   杜如晦也已经口干舌燥,他在刚才也提出了六个方法,全被秦王给否决了。   昙宗拍桌:“说,你到底想要个怎样的结局。”   在将杜淹的几种下场都讨论过之后,李世民发现自己根本没理由弄死杜淹。如果杜淹的事情暴露,他开口说:“我都是为了秦王你啊。”那李世民弄死他,就寒了一片臣子的心,而且杜如晦的弟弟还不一定答应。   更重点是,弄死了,帝王还是觉得是他干的,肯定觉得他是在杀人灭口。   若是不暴露,杜淹不弄死,那太子一派肯定冲上来跟秦王打一架,就昙宗可能就要翻脸,昙宗一翻脸,玄甲军有一半人就不方便下手。因为秦琼和昙宗关系好,而秦琼在军中声望值又最为高。   李世民切开来再黑,这下还真有些左右为难,想不到两全之策。直到最后,他还是决定:“看杜淹背后还有没有人,若是有,这事就好解决,若是没有……”   昙宗明白,若是没有,李世民和李建成就必然将做出抉择。   想了想,他问:“现在我能见太子么?”   李世民摆手:“说什么玩笑话呢,现在最不好见的人可不是阿爹,而是大哥。他现在被被全面监控着,连我都见不到他,更何况你。”   “他当时就真的孤身一人前来请罪?”   “嗯,只带了十多人赶来仁智宫,进宫殿内时更是孤身一人,当场就给阿爹跪下了,重重请了罪。”李世民欲言又止,把接下去还想说的话吞了下去。   昙宗知道其实这件事本身的性质,就相当于小孩想把自己将要收到的压岁钱从父亲的那里拿出,放到自己房间去,结果被父亲知道了,这本身的事情不闹大还好说,闹大了就成了孩子现在就知道偷钱藏钱了,性质就严重了。   这钱其实本来就是父亲将要给孩子的。   太子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干出谋反这种傻事。   帝王本来勃然大怒,但冷静下来一想就发现问题了。此刻太子孤身请罪,也表明了态度,这事情是纯粹冤枉了。   那么这事情到底是谁干的?   只有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李世民。再有点脑子的,就会想到李元吉。但对着帝王,他们这些猜测,只能先隐晦提到李世民。   从古至今,帝王世家最不少见的就是兄弟隔阂、至亲相残,最忌讳的自然也是这一点。   所以最后李世民和昙宗等人准备再探一探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有人来请李世民去谈话了。   事实上,帝王还派了一个人去了杨文干那里,在太子请罪的当下就派出了。   即使知道太子冤枉,但帝王最怕的就是一个万一。万一自己这大儿子心思就此歪了下,那可问题严重了。   被留下来的昙宗和房玄龄、杜如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待在房内不知该如何是好。   昙宗对杜淹的事情还不算清楚,他问杜如晦:“你那个叔父到底怎么回事?他到底是想帮哪一边?”   杜如晦开口:“叔父他擅长勾心斗角与阴谋诡计,可以说,若是玩阴的,恐怕无论是我、房玄龄等人还是太子那边的王珪、魏征,都比不过他。我如今猜测,恐怕是他又有意图投向太子,打算最后向秦王表现一下自己的价值,看秦王是否会挽留。”   昙宗:“……等等,我有点乱。”   房玄龄听懂了,帮忙解释:“杜淹让人状告太子谋反,太子一下子就被关起来了,这就说明杜淹消息灵通,又擅于用计。秦王给他升职,他就走下一步,继续陷害太子。若是秦王不给他升职,等太子洗清嫌疑,帝王自然不喜秦王,那太子就得了好处,计中计,他就可以去投靠太子。”   昙宗双眼已经呈蚊香了,他茫然点点头:“这人比李世民还黑啊。”   房玄龄和杜如晦和秦王的关系没昙宗那么亲,但也深刻认同这句话,秦王是黑的,杜淹比秦王还黑,黑到骨子里了。   现在还在商讨的人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没给他们商讨的时间,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   李建成即使被关着了,也是被好吃好喝对待着,毕竟身上的太子之位还在,并没有直接被帝王给摘了。   他知道那位冷静下来,发现不对后,心下也松了口气。   这摊上谋反的帽子,让他还真着实心慌了好一阵。好在三姐才离世不久,帝王如今对子嗣还爱惜,就怕又一个有才能的,说没了就没了。   他既希望自己孩子斗一斗,又不希望他们斗来斗去。这就是帝王的通病。除此之外,帝王还有疑心病,这也是一个通病。   给李建成送食物的公公,对太子的态度很是恭敬,甚至还悄悄透露了个消息:帝王找了李世民了。   李建成感激朝着公公笑了笑:“回头必有重谢。”   公公连连摇手,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净白的脸上装模作样,一副正派样,将食物送完就离开了。   李建成就乖乖待在自己的“牢笼”里,等待被帝王召见后释放,可他这回也没想到,他是得到了召见,而召见后,帝王盯着他,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杨文干反了。”   杨文干怎么可能反了!!   李建成瞪大了双眼,惊诧程度不亚于听到大唐被人打到家门口了。   帝王下一句则是:“我派李世民去平复了。”   ……李建成本还对李世民有信任的,这一刻他真觉得,恐怕他接下去就要和李世民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但当了那么多年帝王,打了多年仗的李渊,在听过众臣子的议论后,他决定将自己的疑虑放到面前直接摊开讲:“我不是不想信你,你要知道这大唐迟早都是你的。”   李建成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自己不会死了:“儿身为太子多年,这些道理自然是懂的。”说着,他又跪下了,死死给帝王磕了三个头,“儿着实无谋反之心。”   帝王:“很多人都跟我讲过了,魏征、王珪、裴寂都替你说话。但杨文干是你心腹,这回无论如何都无法善终了,你该明白。”   李建成长跪不起。   帝王深深叹了口气。   两人僵持了许久,最后李建成抬起头,问坐在高位上的帝王:“派去找杨文干的人是?”   “宇文颖。”帝王回答。   宇文颖,宇文颖,李建成将此人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然后向帝王提出了申请:“此事疑点还颇多,儿恳请查出幕后之人。”   “一切等世民回来再说罢。”帝王最后拍案。   …………   李世民被派出来再正常不过,因为这件事只有他最合适被派出来平复。他现在简直恨死杨文干和去问话的宇文颖了。   他出兵匆忙,都没来得及吩咐点详细的,只好把昙宗扔给李元吉,试图让昙宗对李元吉解释解释。   李元吉至今为止连见他一面都不肯,若是真见面了,李世民觉得李元吉很可能直接拔剑相向,嗯,虽然李元吉擅长的其实是长矛。   可李世民估计真是时运不济,他的士兵赶得再急,也没想到,还没赶到的时候,杨文干就被自己的手下给杀了。   ……(╯‵□′)╯︵┻━┻都怎么个回事!!!   等到李世民和杨文干的士兵面对面时,他真的心里抑郁得不行。这个时候,宇文颖求见了。   呵呵呵呵呵,这宇文颖竟然在这个时候求见,李世民在内心冷笑着。他扯起假笑,让人把宇文颖给迎了进来。   宇文颖的脑袋不知道怎么长得,对危机没什么意识,他见李世民笑得开心,自己也笑了:“天策将军接下来恐怕将是好事连连了。”   连你全家啊连!李世民火大得全身都快要烧起来了,但他的伪装依旧没变,他低声问:“哦?是谁想出这个方法的,这回大哥可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宇文颖故作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他捋了捋打点得精细的小撮黑色胡子:“两个人,将军一定想不到。”   李世民眯眼:“噢,竟是两人,到底是谁。”   “一位是秦王您的人,杜淹。还有一位,则是太子党的——韦挺。”   ☆、第55章   人呢,知道的东西不能太多。   如果知道的事情多了,那就一定要有一定的地位,如果没有地位,又知道得太多了,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李世民拔了剑,很顺手就把面前这个装腔作势的玩意给杀了,脖子上一划就结束了。玩阴的,李世民很擅长,杀人,他更擅长了。   可怜宇文颖到死都没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哪里错了,死前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出其不意,得一功绩。   李世民动手太快,以至于那些谋士还来不及劝阻,就发现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诞生了。李世民可清楚得很,若是他现在不杀宇文颖,谁知道宇文颖最后会不会活下来。   果然,人一死,他出门找人收拾尸体,有个谋士一进来就立马埋怨起来,大喊了声:“不该杀啊,不该杀。”   李世民此刻庆幸自己见宇文颖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谁让宇文颖一副很厉害知道很多的样子,真是欠杀。   至于宇文颖嘴里的那两个名字,他可是将人名列在了自己的黑名单上。   呵呵呵呵。   果然是杜淹,竟然还有韦挺。   若说杜淹,他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初步推断就必然有此人。但韦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是李世民,他对韦挺也有着一定的忍让,毕竟那是自己大哥从小的玩伴。   韦挺的背叛这可比一般的心腹反叛更让人觉得心寒。   李世民在解决完杨文干事情后,安顿了下士兵,立刻找了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回了仁智宫。   …………   李元吉拿着长矛将面前的假人扎了个洞穿,这还不够,又连添上了几个洞。后来他似乎还是不满意,直接把假人的脑袋给去了,又把四肢给去了……   昙宗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胆战,就怕李元吉一个激动就直接对真人动手了。   李元吉的一口恶气出完了,他在晃晃悠悠走到昙宗面前问:“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吧,现在到底怎么个状况,说得过得去我就不动手。”   昙宗听了这话,环顾四周,在李元吉身边等了几天,今天终于发现四周没啥人,直接一个拳头砸在李元吉脑袋上:“你还喘上了啊,我和你大哥什么关系,你就不仔细想想。”   被砸了脑袋的李元吉傻愣愣眨了眨眼:“你跟我大哥什么关系?”   昙宗又砸了一拳:“我是昙宗!”   李元吉把长矛换了一头直接劈回去:“……易容成这样,你当我是太子妃啊!鬼能够一眼看出来啊!”   ……回头就告诉太子妃,你已经将她和鬼相比了。   昙宗没拿棍子,三两下就被李元吉给打到了,他一怒夺了李元吉的长矛:“胆子肥了啊,是要比试比试?”   李元吉也不管自己的长矛了,直接瘫坐在地,满脸颓废:“你都要易容才能混进来了,那大哥到底怎么办?即使将人偷出来,也免不了声望受损。杨文干都起兵了。”   昙宗拿着长矛后端戳了戳地上的李元吉:“太子妃和李世民那边都在查,陛下也在查,你别慌,建成那边应该不会出大事。”   李元吉猛地抬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世民也在查?他查什么?”   昙宗终于明白李世民的苦了:“这事情不是你二哥干的,他也是被无辜拖下水的。”   李元吉脸上扭曲了下,大吼:“不信!”   ……昙宗内心给李世民点了根蜡烛:“这事情有些复杂,但我觉得,他恐怕和你都是差不多时候知道这事的。”   “证据,证据呢?他说他没干,他就没干么?我杀了他,我说我没杀,难道我就没杀了么?”李元吉盯着昙宗不放,双眼锃亮。   ……昙宗忍不住给李世民还是点了一排蜡烛,觉得一根蜡烛已经无法拯救他了,李元吉都想杀了自家二哥了,这人生未免太过苦涩。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做个好人,继续帮忙解释:“若是我说,我肯定刚开始也不信。但我最后还是信了。”   李元吉疑惑问:“为什么?”   “自己上过战场的好兄弟都没法相信的话,这人生也太过无趣了。”昙宗回答道。   李元吉撇嘴:“这算什么理由。再说,即使我信了,你还要大哥信,还要阿爹信,还要这朝廷上上下下都相信啊。”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昙宗蹲下,和李元吉面对面,以绝对恳切的语调对李元吉说:“他肯让我来带话,让我告诉你,他没有对建成下手,就这样一个行为,我觉得就能够算理由了。因为他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也没有这个理由。”   李元吉垂下眼睑,半响后哼唧了一声:“我明了。”   昙宗的棍子被“扣”在罗士信那边,掂了掂手上的长矛,问李元吉:“你这长矛暂时借我如何?”   李元吉一把抢过长矛:“开什么玩笑,你还是好好当你的王客卿吧。话说你脸上的易容能坚持多久?”   昙宗侧了侧脑袋:“可能要看我什么时候用水洗脸吧。”   李元吉:“……等等,你几天没洗脸了?”   昙宗幽幽叹了口气:“我见李世民的那天就易容了,你算算到今天有几天了。”   李元吉飞速起身跟昙宗拉开了距离:“……你走远点,等哪天洗了脸再跟我靠近。”   “……战场上再多天不洗你我不是都习惯了,我这才几天没洗,你没必要这样对我吧?”昙宗又幽幽叹了口气,“又不是我不想洗脸的,怪我咯?”   李元吉现在知道了秦王没下手,也确定了他暂时不会经历什么兄弟相残的戏码,心情好了不少,哼唧了两声:“脑子就是笨,洗了脸重新再易容一下不就行了。”   “笨脑子”昙宗学着李元吉的样子哼唧了两声:“你聪明得很,去把太子妃弄进来再帮我易容啊。”   李元吉被堵了话,不开口了,继续去虐待自己的小人。   若说刚才他是心情抑郁,把假人往死里弄,那现在……嗯,也好不到哪里去,大概也属于不弄得凄惨些,都不好意对别人说是自己弄的。   昙宗见李元吉玩假人玩得开心,装作不经意问:“说起来,你能够见到太子么?你可是齐王,理论上来说并没有牵扯到两人之间吧。”   李元吉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昙宗一眼:“我要是能见着大哥,我还需要在这里虐待这些假人?我早就去跟大哥聊天,思考到底是哪个玩意在搞鬼。”   昙宗叹了口气:“你说他吃好没?睡好没?那位会不会对他不客气啊?”   李元吉想了想:“刚开始阿爹肯定是震怒的,不过等想明白了,他恐怕就不会说什么了。反而他应该会大哥讨论到底是谁干的。等等,大哥还不知道这事情跟二哥没关系。”   想到这一点,昙宗和李元吉都相对无言了。   皇帝肯定也怀疑了李世民了,可是李世民已经被派出去打仗了,等李世民回来,恐怕面对的就是三堂会审的态势。   李元吉想到这里又开始浑身不对劲了,他放过假人问昙宗:“你怎么看?你说如果不是二哥,那二哥要怎么证明不是他?对了,二哥那边和太子妃那边有没有什么可靠点的消息。”   昙宗思来想去,考虑到底要不要告诉李元吉。   李元吉见昙宗那犹豫的样子,还有哪里想不明白的,他直接把长矛尖锐头对准了昙宗,眯细起双眼:“大师,你到现在可别再瞒着我了,我李元吉再怎么样也是上过战场的,而后宫那些个阴谋诡计我见识得可比大师你多多了。”   昙宗见李元吉这样,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便点头应了:“好,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我知道的也没比你多到哪里去。如今我也就知道这件事情,和李世民手下一名叫杜淹的人有关。”   杜淹的事情,昙宗不知道李元吉知道几分,但还是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李元吉听完后,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就一个人没那么简单。我觉得就两个人过来状告太子就让我觉得太过奇怪,为什么阿爹那么快就信了。事实上,连我都觉得运送的甲胄并不算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昙宗对这方面的知识实在缺乏,此刻只能点点头,然后问:“也就说,很可能有人跟那位说,太子反叛了。而且这个人一定是属于一开口,就让那位觉得他说的话必然是对的。这才会一下子震怒。”   李元吉被点醒了,他恍然大悟:“对啊,这个人若不是非常受阿爹信任,那就一定是在太子身边的,这才能让阿爹瞬间就信了两个普通士兵的话。”   昙宗:“……等等,那就是说……”   李元吉冷笑一声,长矛一甩,将假人直接射到了一旁的石头上:“倒是没想到有人敢做叛徒,我看也真是活腻味了。”   昙宗看了看又一个被“糟蹋”的假人,还有深深插进了石块的那颤抖着的长矛,觉得对方这回还真的是活腻味了。若是不幸落在李元吉手里,恐怕一刀死才是那人最幸福的结局。   ☆、第56章   大军齐赶路,速度终究是比不过单骑不舍昼夜的。   李世民没花费多久的时间就赶到了仁智宫,一进门只简略地洗去了粉尘,随即匆匆赶去觐见帝王。   觐见之前,他还见到了一下“已死”的罗士信,两人一沟通,顿时明白了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时间叹息,李世民奔向了大殿。   李建成也再一次被带了出来,当他见到李世民时候,眼内满是复杂。   李世民的打扮还是刚下战场时候的一身战甲,李建成明白这是刚对付完自己的心腹杨文干呢。   李世民也见着了自家大哥,他朝着李建成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转向高位上的帝王,行礼后申请屏退众人。   帝王自然也不希望家丑外扬,于是便将闲杂人等一一遣了,整个大厅内只余下李家三父子,还有就是帝王的心腹。   李世民见人已经遣散,脑内将心中早已经决定好的流程再过了一遍,然后对着帝王,自己的阿爹跪了下来:“儿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这话出口,就说明话肯定是要讲的,但还是希望在场所有人做好心理准备,恐怕接下来的话,并不能如所有人的意。   帝王摆手:“讲。”   李建成内心叹惋一声,脑内只觉得所谓兄弟情义原来最终还是落得一个你死我亡的结局,世不随人意。   但与李建成想的不同,李世民单刀直入:“此次杨文干谋反,实为小人作祟,儿已将宇文颖当场格杀。”   殿上哗然。   李世民接下去继续说道:“宇文颖死前说了两个名字,一是天策之人杜淹,另一个则是东宫之人韦挺。”   李建成失声:“不可能。”   帝王眉头已经紧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淹为杜如晦叔父,本就擅于阴谋诡计,他一心以为我和大哥失和,便插了一手,打算祸害大哥,此事我也是才知情。而韦挺……他早年和大哥一起长大,如今却没有其他谋士一样受到极大重用,心有不甘便下了狠手,捏造罪证试图陷害大哥。宇文颖见有机可趁,便欺骗杨文干,说太子被害,若要救太子,只能谋反。”   李建成被震得说不出话来,站立在一旁瞪大双眼盯着还跪着的李世民,眼神此刻竟有些涣散。   李世民的话说出,帝王还有那些谋士一思索,发现这样一想,很多疑点就被破了。   然而李世民又继续解释:“杜淹在儿这儿也未得到重用,他此次为一石二鸟之计,因为此事一出,众人自然认为是儿陷害大哥所为,这也是他下的一狠手。”   话到说到这种境地了,也算是表明了李世民自己的姿态,同样也洗清了李建成的谋反罪名。   而帝王眉头并没有因为得到解释而解开,在他看来,就是本该身为臣子的人越过了自己的主人,搞出了一场可笑的闹剧。   李建成终于回过神来,他立刻跪在李世民身旁:“儿驭下无方,然韦挺自小与我一道,此事恐怕有误会在内。”   “……大郎,状告你谋反的人,除去两个士兵外,还有一人便是韦挺,到这般田地,你还坚持其中有误会不成?”帝王李渊在此刻唤了声大郎,也算是相信了自己大儿子是无辜的。   李建成磕了一个头:“韦挺或只是心念一错,他与儿几十年情分并非玩笑。”   帝王怒:“太子谋反是因为小人作祟,此罪当死,你明知如此竟还求情,你……”   王珪这种时候本不该出头,但他却恰好在场了,他与韦挺,与太子也相识相知多年,若说恨韦挺,他现在是恨,却也不忍心见韦挺因此直接去死,他向帝王进言:“此事还是招来韦挺问清较好。”   李世民此刻就在李建成身旁,听到李建成这话,低声讽刺了一声:“妇人之仁。”   …………   李元吉拉着昙宗,神情紧张,嘴里不停:“二哥回来了,二哥回来了,你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哥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这事情才算完啊。二哥他……会怎么处理啊……”   昙宗本就担心,结果李元吉还这般碎碎念着,他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推了推李元吉,无力道:“求你别念了,念得我心烦。”   李元吉瞪了他一眼:“你就不担心么?”   昙宗呵呵一笑。   李元吉觉得昙宗这个笑容实在太过嘲讽:“你这是要和我打一架么?”   “我们去找太子妃,她那边应该有点消息了,怎么样?”想到假人“惨死”样子的昙宗提出建议。   李元吉推着昙宗往前走:“好好好,快带我去。”   昙宗并不清楚太子妃现在到底在不在之前给自己易容的地方,但去找找看总是没问题的。如今带着李元吉,他出去的一路走得极为畅快。   李元吉没怎么牵扯进去这次的事情,他只要不在这关键时候闹出事情来,便没什么问题,所以在上头人聚集的时刻,根本没人敢拦着他。   昙宗很满意,都不用爬墙了!   先前昙宗易容的地方,若是不注意很容易就忽略了过去。   他带着李元吉找到地方后,顶着“王客卿”的脸,还真直接找到了太子妃。太子妃还是一身普通装扮,但脸色并不好看。   太子妃注意到了李元吉和“王客卿”,先招呼了人给昙宗洗脸:“大师先卸下易容,劳烦大师在里面接应了。”然后又问,“你们这是来问情况的?”   李元吉点头。   太子妃脸上有忧虑,简略将推测出的事情告诉了李元吉:“这事情说来不算复杂,不过是人心难测。韦挺他……唉……”   李元吉也没想到竟然那个背叛的人会是韦挺,瞠目结舌半天后恨恨道:“这人若是没被判死罪,我必杀他。”   太子妃摇头:“太子必然不会对韦挺下手的,若是下手,他与韦挺有什么差别呢?”   李元吉冷笑:“他不下手,我来下手。”   “他会难过,你若是动手了,他必然会对你心生间隙。”昙宗难得冷静分析。   “那就随他去了?”   “自然不是就那么简单随他去了。”昙宗轻笑一声,脑内想着该如何对付这个背叛的人。   初见时,韦挺青年才俊一笑便是长安公子风,如不是这背叛之言是从太子妃口中说出,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太子妃见惯了人心阴暗,她温婉笑笑:“生不如死的方法,我这儿倒是有不少。韦挺不过是因不得太子重用才心下逆反,既然如此,流放在外再不得重用,岂不更好。”   李元吉不算满意:“这也未免太过便宜他了。”   昙宗细思一下,摇头:“不,不便宜。如说一生都要过自己最不愿过的日子,那还真是生不如死。”   就像让李世民失去一切权势过日子,就像让昙宗失去少林和李建成,那活着还真是不如死去。   生无可恋,死却有惧。   太子妃对李元吉说:“若是觉得不够,其他方法也是可以叠加上来的,可若是死了,那就真的一了百了,什么意思都没有了。”   这话一出,李元吉和昙宗都觉得背后一凉。   Σ(っ°Д°;)っ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太子妃!!   李元吉过了许久后,装作不在意问:“既然大哥洗清了,那么二哥呢,这回动手的人可也有他的手下,而且要证明他全然不知情也很难。”   太子妃点头:“是很难,恐怕这一回他也难逃责难。”   李元吉听这话,心头一紧,连追问:“那二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他这回可也是无端受了罪。”   太子妃似笑非笑:“这回若是没处理好,恐怕这太子位就要归于秦王了。这可不算是无端受罪,要知道他们两这可是自作孽。”   要不是两人不阻拦身下人斗来斗去,恐怕也不会最后闹出这一场,甚至差点难以收手,酿成大悲剧。   昙宗双手附议:“确实是自作孽。”   太子妃最后说了句:“今日事情必然就了了,你们若是担心,就在我这儿等消息吧。”   昙宗自然留下,李元吉看了看昙宗,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别扭,但还是坐下了,不过他还强调了一句:“我只是怕大哥又出什么意外,他这人就是心太软。”   昙宗和太子妃失笑。   李元吉说实话,对李世民也并非全然埋怨淘汰。   …………   杨文干此事终落下帷幕,太子东宫韦挺、王珪被流放,秦王府杜淹被流放,对外只称太子和秦王失和,府内之人未加劝阻,为此流放。   事后,昙宗问起时候,李建成只是叹了口气:“韦挺算是挽回一命,可怜王珪因为帮他说话,被顺带流放了。”   而李世民则笑眯眯说了声:“杜淹流放怎么可能让我消气,自然是死了。不过就是苦了罗士信了,他如今可又要作为杜淹过一段日子了。”   ……昙宗仔细想了想,若是这样,太子妃估计要给李世民记上一笔了,也不知道以后李世民对上太子妃,会是个什么状况。   两人想必可真是半斤八两,都黑得如同墨水里浸过一般。   ☆、第57章   杨文干的事情结束后,时光匆匆如流水,一晃就是几年过去。   这期间朝廷上风云莫测,各路人才辈出争夺着仅剩下的资源,这是一个新的朝代初始,只要做出一点贡献,那便是有名垂千史的可能。   在这其中,最为难以揣测的,便是皇位之争。   在站位上,早已经有明显倾向的人,无不是各显神通,力求能为自己追随的主上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   李世民和李建成还没做什么呢,他们两个背后的秦王妃和太子妃就已经就后宫势力开始不断拉拢来拉拢去。   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没有说,但昙宗知道,这两人虽然都不希望兄弟相残,但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再也由不得他们两人来决定了。   就如同刘黑闼脱离控制的后期反抗,也如杨文干“谋反”事情一样。   如今总有人会替他们担忧,替他们做出一些抉择,甚至推着他们站在对立面。   比如这其中,有一日,李世民来李建成这边喝酒,回到自己府内时候却吐血不止,吓得所有人魂飞魄散。   当然最后李世民也逃过了一劫,但两人间就更加说不清道不明了。   那一天,李世民和李建成到底谈了些什么,却只有一些真正的心腹知道,若是掰指细数,恐怕都不超过十个人。   昙宗作为知情人之一,此刻正站在玄武门旁设下的埋伏圈内,满目苍凉,脸上似有失落,又有感叹之意。   尉迟敬德在一旁举着长矛,拿背后一端戳向昙宗。   他们各自带着一支玄甲军,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玄甲军还有不少人都已经出动了,来此玄武门,伏击,亦或者说是击杀——太子李建成。   昙宗被打断了烦愁的思绪,朝着尉迟敬德翻了个白眼:“难得秦琼身体不舒服,你来带队,现在你是干什么,太过激动了么?”   尉迟敬德嘿嘿一笑:“能不激动么?我可是身负重任,现在若不运动,恐怕等下手都要抖了。”   昙宗对着尉迟敬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若是失手了,你就把命留给我吧,我会让你好好体验一下少林的功夫是多么博大精深,尤其是在死不了的情况下。”   尉迟敬德抖了抖,赔笑:“一定不失手,若是真伤着了太子和齐王,保证把脑袋给你。”   昙宗哼哼:“你的脑袋我要来作甚,留着当球踢么。”   李世民听两人斗嘴,哭笑不得:“这重大时候,你们竟然还有闲情吵来吵去。要是失手了,这死的可不是你我这两条性命好不好。”   “对,呼呼,我现在需要好好调节下自己的情绪。”昙宗认同,开始认真继续调整自己的情绪,嗯,调成忧郁悲伤,还要有一种一切皆为吾辈之命的那种味道。   尉迟敬德也努力让自己更冷静一点,他现在手握长矛,身带弓箭,秦琼由于常年冲在队伍最前,身子骨终究不行,而他由于武力值也颇高,今天可是被命令着要演一场大戏。   夺位之戏。   这太子之位终是要换人了。   嗯,没错。这太子之位是要换人了。   但这件事并不是上一次李世民出事的时候,李世民和李建成讨论的事情。可以说昙宗这一回来帮李世民,李建成暂时还是属于不知情的。   时间往回拉一拉,那天晚上,李建成私下邀请李世民来喝酒。   双方明面上斗来斗去已经绷紧了琴弦,就差轻轻一波动,然后琴弦断裂,双方就此刀剑相向。   李世民不能对不起身后跟着自己的兄弟,李建成亦然不能对不起自己身后跟随自己许久的那些臣子。   所以那一天在太子妃的参与下,双方饮酒说清了自己的心态,亲兄弟并不是真仇人,只是人生总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   李建成笑着将酒一饮而尽,最后一杯接着一杯,也不知道内心到底有几分想要灌醉自己,当做一切没有发生。   至少,他们即使刀剑相向,也依旧不会伤了对方性命。   李世民回到自己宅内,吐血了,闹了一出后,太子妃怒了。因为这明摆着就是摆了她一道,哪怕事后她知道这并不是李世民蓄意的,但她还是将这笔账记在了李世民头上。   李世民在明面上和背地里和太子妃斗来斗去,斗了好几出,但问题是太子妃对后宫的掌握远比李世民和秦王妃多,所以竟是搞出好几次事件,让李世民苦不堪言。   最后李世民的手下几度被太子妃用计派出长安,去当那些个地方官。忍无可忍的众人终于对李世民下了最后通牒:“若不谋反,吾辈就此归隐山林了。”   毕竟再这样玩下去,秦王府迟早都只能支离破碎,徒留下天策将军府一个空壳子。   于是李世民最终找了昙宗,恳求昙宗帮忙。   昙宗本来是不想帮的,因为这不是你说让我帮,我就来帮你的事情,更何况他无论如何都是太子党派的,哪怕他带了玄甲军很长一段时间,哪怕他和玄甲军的兄弟们都已经混熟咯,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必然是站在太子这一面的。   但李世民就是能踩人痛脚,他犀利提出了很多种双方的可能性,最后给出了一个条件:“若是我赢了,我必然不会动大哥的性命,也不会动元吉的性命,要让人隐姓埋名最简单不过。而且,这样你也不用再遮遮掩掩,可以正大光明待在大哥身边。抛开这红尘,逃离这些乱七八糟的约束。”   这话说得昙宗心动了。   李建成若是登基了,昙宗受的制约只会越来越多,若是有一日,臣子群起攻之,那他是离开还是不离开呢?   心胸宽阔的李建成,对于太子之位的执着程度,远远没有李世民对于权势那么高。事实上,若不是做了太多年的太子,若不是怕对不起身后人,李建成恐怕早已经遁入佛门了,唔,也不对,应该说跟着昙宗离开这烦心的世俗了。   青山绿水,归隐山林,并非不是一件乐事。   想法是很好的,昙宗最终答应了李世民,不过他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于是偷偷将这件事告诉了太子妃。   太子妃听完昙宗的说法,向来温和的脸上竟憋出了一丝冷意,呵笑了一声:“想登上那个位置,岂是那么容易的。”   随后太子妃和昙宗就正式行动那一天以及其后所有相关情节都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最后,昙宗光荣成为了继罗士信(现在还在扮演杜淹中)之后,又一个多面间谍。   多面间谍这种事情,不是说能扮演,就扮演好的。   所以昙宗现在的表情还是比较严肃的,他不仅严肃,还有些难过,因为他这是站在了李建成的对立面,他一定要表现出,他很痛苦,很挣扎,但又由于他知情,他还要故作轻松。   反正就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状态。   越是复杂,越是让人以为他很真实,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来。   他今天在秦王李世民这边的任务便是和尉迟敬德一起,“对付”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   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将人弄“死”,然后他们就过关了。   接下去逼迫帝王把太子之位让给李世民,一切就彻底完工。   听起来是简单,但在玄武门这边,那可着实是两方厮杀。而且这一件事若是传到后世,恐怕也只能说是一个污点。所以李世民为了把自己的人集齐,也是费了不少苦心,毕竟文臣总对此等谋反大事觉得心下不妥的。   李世民先递了一折子,他控告了李建成要为先前洛阳和山东的事情正名,这个意思就是说,李建成不仅要拿回自己的功绩,还要黑一把李世民,保不准还要对帝王干点什么事情。   帝王本来觉得天下已定,于是准备安心度过自己的晚年,哪里能想到他两个儿子争来争去,还想着要拉他下马。   脑子已经有些混沌的帝王,当即召见了李建成,就怕李建成一时想不开。   后宫的人知道了这件事,赶忙找人通知了太子妃,太子妃内心笑笑,脸上带着惊慌赶忙找到了李建成,通知了这件事。   李建成和李元吉商量了这件事,又跟太子妃商讨了一下,最后决定就此去见帝王。李建成想了想,对太子妃交代了一声:“这事就别告诉昙宗了,他若是知道了,必然会难过的。”   太子妃又不能说昙宗知道得比他这个太子还多,只能点头应了。   李元吉在旁边冷哼了一声:“宫内人手皆是我们的,二哥的脑袋估计是被人敲傻了吧。”   太子妃难以评价到底谁呆傻谁聪慧,等李建成和李元吉出门后,急匆匆回了房内,换了一身劲装,然后打开暗格,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上机关重重,太子妃小心翼翼拨动着四方的旋钮,随后抽出了几根毒针,又拿了杯水将盒子浇透。   这之后她才打开盒子,取出了盒内一块小牌子。小牌子上以繁杂的纹路写着一个字——“暗”。   小牌子材质似乎是某种玉石,但太子妃却一点也不担心摔碎它,将牌子塞在身上,就动身也往宫内赶去。   ☆、第58章   李建成和李元吉刚走到临湖殿就发现不对,同样上过战场的两人当机立断准备回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下李世民分明给他们下套了。   经过前面两次,李建成和李元吉对李世民还是信任的,但再多的信任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加快了逃跑的步伐。   李世民一见李建成和李元吉竟然如此敏感,开始往回跑了,心下就是一惊,这开场就脱离了计划,这不是要玩命么!   不是谁都知道这次是假刺杀的,他赶忙狂喊:“大哥,元吉,你们跑什么?!!”   可李世民这一开口,他底下人都以为发了信号,不少人都开始冒出来等下一声口令了。   李元吉若说刚开始还信李世民,看到这一幕也是心凉了,他颤着手拉开了弓弦,对准李世民就射了过去:“李世民!你去死吧!”   这一声真是碎了两人的心。   不过好在李元吉现在根本连弓都拉不满,他悲愤又射了两箭,却都由于颤抖,离李世民还有好一段距离。   李世民的手下开始蠢蠢欲动。   李世民刚想要再喊点什么,却愕然发现旁边有人真的拉开了弓箭,准备对李建成和李元吉下手。此刻无论谁下手,那可就是头等功!   李世民来不及再开口,他扯过身上挂着的弓箭,扫了昙宗一眼后,对准李建成就直接射了过去。   昙宗心都快跳出了,他们敢这般行动,还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用的一招,他知道他有这样一招,这还是他第一次用,那就是——舍身。   所谓舍身,可以对李建成用,也可以对李世民用,顾名思义,便是为了救李建成,将李建成身上的伤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   箭羽一招射中李建成。   李建成瞪大双眼,半转身就此倒下,倒下前,他发现了昙宗。   李元吉发现大哥倒下了,浑身的气势骤变,他的手也不抖了,冷着脸,将自己的弓箭拉了满,对准了李世民。   事已至此,他还再纠结些什么呢……所谓的感情在权势面前脆弱得可怕,一切不过物是人非。   尉迟敬德发现李元吉手不抖了,甚至这一把拉了满弦,他飞速拔出一支箭羽射向了李元吉,他的功夫比李元吉可高上不是一点半点。   李元吉来不及射出自己的箭,就被尉迟敬德这支箭给带得摔下了马。   尉迟敬德这支箭射恰好卡在了他的铠甲上,巨大的冲击力没有刺伤李元吉,却也让李元吉失去了先手。   昙宗和李世民趁着这个时候狂奔向李建成。   可偏巧这个时候李世民的马失控了,带着他往别的地方乱跑,只余下昙宗奔向李建成。可怜的李世民不仅被马带走,还被马甩了下来,一时痛得起不了身。   而李元吉此刻满眼都是李世民,他狂奔而去,一把夺下李世民的弓,眼内恨意悲意交错:“我终究还是看错了你,既然你要大哥死,那我就要你死!”   李世民被摔得一口气接不上来,解释的话根本无从说起,眼见就要死在李元吉手中,他竟侧过头闭上了眼。   死在李元吉手中,他心甘情愿,毕竟是他先一步下了手。   李元吉刚准备那弓箭的弦勒死李世民,尉迟敬德也赶到了,他赶忙大吼:“快住手!”   此刻的李元吉已经半疯魔,他眼见自己不仅杀不了李世民,还可能被杀,把弓箭摔在李世民身上:“留你喘一会儿。”说完朝着宫殿内跑去,试图去找人求救。   这时说不清是到底下不去手,还是真的留人喘息一会儿。若是问李元吉,他自己恐怕也分不清,他此刻是去求救,还是不想直面杀死李世民。   尉迟敬德为了防止事情再生异端,不得已只能再次射向李元吉。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玄武门的变数实在太多。   李建成被从马上射下,只以为自己要死了,可脑中最后留下的却是昙宗的身影。原来最后,连昙宗都背叛了么……   他只觉得满心苦涩,此时还是死了算了吧……太子谁当不一样,这天下真正在乎自己,只是为了自己的人,原来一个都没有……   韦挺也背叛了,昙宗也离开了……   真是……一败涂地。   昙宗奔向李建成,立刻将李建成身上的箭羽拔出,然后大吼:“太子已死。”吼完,他直接带着李建成就跑。   场上到处厮杀,只知道太子败了,也没谁再关注李建成到底怎样了。此时竟是没有人挡住他的脚步,也或许是他面上的表情太过狰狞,无人敢挡。   昙宗将人送到了暗处,赶忙喊人。   太子妃一身劲装竟然在此刻出现了,她立刻给太子看了看:“没事,就是摔下马受了些皮外伤,外加上心神动荡,一时没回过神罢了。”   昙宗呼出一口气。   太子妃这才发现昙宗身上有一处竟是血染透了衣服:“大师,你快止血!!”   昙宗扯了扯嘴角:“无碍,我用了无相,伤并不重。”   “伤不重怎么可能血留成这样!”太子妃庆幸自己带了东西前来,赶忙给昙宗当场止血顺带包扎。   昙宗一招锻骨,祛除身上的负面效果,也不管有用没用就给自己使上了,权当止了血。   李建成这时才悠悠缓过来,他睁着眼,看向昙宗。若是这会儿,他还误会昙宗,那就是他傻了。   但他还是问了声:“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最后还是救自己?为什么刚才站在李世民身边?为什么要这样婉转曲折?   昙宗回望李建成,没开口。   此刻他才觉得心有愧疚,竟不知道这话该从何说起,从哪里说起。   李建成中箭的地方离心脏只有一寸距离,后背贯穿,如今却没留一点伤痕。倒是昙宗盔甲半退,太子妃给昙宗包扎的白布已经再次被鲜血浸透。   李建成无措对着昙宗的伤口:“这血止不住么?”   昙宗因为大量出血,又扛着李建成躲过这玄武战场,此刻嘴唇已经泛白,脸色也不好看,他还是劝了一声李建成:“不会有事的,李世民没对着心脏处射。”   太子妃见昙宗这样,也是神情凝重,她又从身上拿出不知什么药直接让昙宗吞了下去,再取出身上仅剩下的白布,重新上药,再次给昙宗换了包扎,系得更紧了一些。   这再一番动作,终于让昙宗止住了不停向外冒的血。   太子妃见昙宗暂时无事了,这才跪下对李建成说道:“殿下,请速与我进宫面圣。”   李建成视线还停留在昙宗的伤口上,他叹了一声:“罢了,世民既然都已经安排到这般地步了,我若是再出现,不是毁了他一番安排么。这太子之位,算他赢了吧。”   太子妃跪着,没有抬头,此刻的她,不再单单是太子妃,她将自己先前小心翼翼取出的牌子双手呈给了李建成:“暗部任您差遣。”   李建成将视线转移到太子妃手上的牌子上,苦笑:“这时候我还要这个牌子做什么呢?既然世民没有打算伤我和元吉的性命,这就已经算是他还有心了。我若是再去跟他争个你死我活,不过是白白送了长安更多人的性命。”   太子妃抬起头,双手并没有收回,她朝着李建成眨眼:“一国明面上只可有一位君主。”   这其中的深意,李建成和昙宗都听懂了,这也是太子妃和昙宗的计划,明面上只能有一位君主,可是暗地里的君主到底是谁,这还未定呢。   总不能一切都白白便宜了李世民。   李建成终于放声大笑起来,取过太子妃手中的牌子,对太子妃示意:“走吧,若是走慢了世民可就等急了。”   一惊一悲一喜,李建成这一下子起身,竟觉得头有些晕眩,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皮糙肉厚的昙宗赶忙扶了一把,此刻他倒是一下子缓了过来,听着李建成的笑声,只觉得失血导致的后遗症都回复了。   李建成拍了拍昙宗:“你就在这儿再休息会儿吧。”   昙宗摇头:“我的伤没事,我陪你一起去。以后我都陪着你,哪里都不会去。”   苦肉计在任何时代都有着其重大的作用性,更何况昙宗分明就是站在李建成这一边的,无论过程是如何,最重要的是结局。   李建成晃了晃神,低声笑了,眉眼弯了弯:“好,若是你离开一步,那我就亲手杀了你。”   昙宗认真点头:“是,若是我离开一步,你就亲手杀了我。我站在这里,一步都不会让。”   李建成抬脚朝着宫殿走去:“说说你们安排了多少人吧,又是如何安排的。”   太子妃起身,跟在李建成身后半米距离外,从此以后她便不再是太子妃,而是彻彻底底暗部之人:“宫殿内有八人,宫殿外十六人,罗士信已经收到密令赶来,他会负责带人控制玄武门,尽量让损失降到最低。”   胜负还没彻底分晓。   李世民争夺的如今还只是太子之位,李建成则笑着准备去夺取那暗处的所有势力,那甚至威胁着皇位的,所有势力。   ☆、  第59章   李渊在帝位上已久,这些年儿子之间的你争我夺,他自然全都看在眼内。玄武门的消息也很快传进了宫殿,此刻的他竟觉得万分心累。   人生在世,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已经拿到手了,女人他也不缺了,子嗣他更是不缺了。可全得到了以后,他却觉得心累了。   并不知情的他,只道是当做玄武门之争谁胜谁败,他都会失去自己引以为傲的孩子,少则一个,多则两个。而失去一个儿子后,他还会失去一片的嫡系子孙。   因为既然连玄武门前杀人都能做出来了,又怎么会忘记斩草除根呢?   说来嘲讽,李渊觉得,若是自己重来一趟,他还是会选择踏上这不归路,再一次坐上龙椅。   由奢入简难,恐怕就是如此。   人之贪婪,恐怕也就是如此。   …………   李建成带着昙宗和小郑(太子妃),走到了帝王的船上。玄武门前的厮杀,终还是让这在宫内海池上游玩的帝王勒令将船停岸,查询到底事态如何。   小郑给李建成蒙了脸,换了发饰,脱去了能一眼看出是太子的饰品,所以当李建成出现在帝王面前时,帝王竟一时没有认出李建成。   暗部的打扮都大同小异,罗士信跟过帝王一段时间,帝王自然明白这是暗部的人。但此刻暗部的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也是让他大吃一惊。   李建成亮出了牌子后,帝王便立刻屏退了众人,将李建成三人领到了侧间内。   李建成拉下遮脸的布:“长话短说,世民恐怕很快就要来了。儿有愧于阿爹,这太子之位终究还是要让人了,不过自此以后,儿愿接受大唐所有暗处的势力,也算是对世民的监督,阿爹如何看?”   李建成叫阿爹,算是打了亲情牌。   李渊发现面前的人是李建成后,内心一惊,他接过牌子,摩挲了一阵,又将牌子还给了李建成:“我却没想到,这牌子终究会落到你手中,旧朝(隋)的暗部我当年也只接触了部分,引为己用的更少,如今看来是全到了你手里。”   李建成恭敬行了礼:“儿是大唐的子民,接收了旧朝的暗部,也依旧是大唐的子民,只是今后,儿再不能做大唐的太子了,儿终究是负了大唐对儿的期待。”   李渊眼内神色忽闪,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拖长了语调:“二郎现在被耍得团团转,看见对于朝廷之上,他终究还是不如你的。”   李建成摇头:“非也,儿只是比世民在长安多待了那么些年,若说行军打仗,儿是万万不及的,更何况世民还有玄甲军相助。”   李渊自然看到了昙宗,他垂下眼睑叹了口气:“你若是知道你在做什么,便好。这太子之位,无论是你,还是二郎,谁坐都一样,都是我李家的儿郎。”   昙宗被李渊的目光看得后背一凉,他保证,如果不是李建成接手了暗部的力量,李渊绝对会当场弄死他,不留一丝生还的可能。   好在此刻李建成和李渊已经说清了,李渊无论如何也不想要再生事端,因为如今的他已经没有能力再遏制两个儿子了。   他早已经发现整个皇宫都已经在他儿子的掌控之下,甚至是一明一暗,皆被控。   李建成说完后,便跟在李渊身后,出了侧间,静等李世民的出现。   帝王屏退的人重新被叫上来后,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跟在帝王身后,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到底是谁,可如今他们谁也没有更大的能力去通知自己上头的人,只能暗暗盼着自己没有站错队伍。   没过太久,尉迟敬德就出现了,他如今被李世民派来掌控整个皇宫的守备,眼见外面的局势也被控制得差不多了,便去寻了被团团围住的帝王。而被特意找过来的罗士信,此刻又换了一个不知道谁的易容,站在了尉迟敬德身旁。   尉迟敬德知道李世民算是大胜了,而李元吉如今也在李世民手中,被暗藏了起来。当然,此刻的他心下还有些不安,一是不安昙宗和太子的失踪,二是不安,他刚才射伤了李元吉,李世民会不会找他麻烦。   人呢,知道太多真的不好,何况伴君如伴虎。   知道很多又无人能诉说的他,只好把自己的憋屈甩给了更憋屈的帝王。   于是李渊又是写赦令,又是让自己的手下去安抚外面的将士,无可奈何却又做的心甘情愿。   自家人消磨自家人算个怎么回事么……这皇宫内无论是谁,都能算得上是精锐,不是能文,就是能武的。伤了一个人,可比战场上死一个小兵让他心疼多了。   这心疼有几分真,几分假,那也只有李渊帝王自己知道了。   反正尉迟敬德是不知道的,他只是不停提醒帝王,可以召见李世民了。   于是李渊就召见李世民了,召见前还偷偷看了眼自己身边藏着的李建成。至于昙宗和小郑藏得比李建成还要好,帝王表示根本那是看不到人在哪里。   李世民演技是一流得好,一上场就大哭一通,哭得七晕八素,然后嘴里不停念叨着。   躲在暗处的昙宗憋笑憋得伤口又往外渗血,直到动静太大,被李建成发现了并瞪了一眼,才忙板着脸,当做一切都没看见没听见。   最后,李渊幽幽叹了口气,又一次将众人全部屏退,留下了李世民和他的心腹,带进了侧间。   等李建成、昙宗出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李世民当场就傻了。   昙宗终还是没能忍住,狂笑出声。   这一笑似乎能传染,导致李建成也不禁笑了出来,而尉迟敬德在发现没有危险后,也偷偷在后面傻笑起来。   李建成此刻一身装扮早已经变过,铠甲之类早就卸掉,但这脸一露出来,自然不会有人认错。   但李建成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李世民呆愣愣指着李建成:“这,这……”   李渊拍掉了李世民的手:“这大唐从今往后,就指望你们一明一暗掌控着了。二郎,你大哥从今日起便掌控着旧朝至今的暗部,若你有何差错,他随时都能将你拉下太子之位。”   李世民哭笑不得,他怎会想到,只是给李元吉安排了一下,回过头竟又是晚了一步:“大哥,我看来这次还是输给了你。”   李建成摇头:“输赢是一辈子的事情,可别真输给了我才好。”   “一辈子,我可赌不起。”李世民回道。   ………………   玄武门一场政变就此在一片意外和慌乱中结束。   两天后,李渊就下了诏书,将太子之位给了李世民,同时让他放过了李建成的下属们。至于李世民和李元吉的子嗣们,全部统一归于了暗部。   小郑不当太子妃了,自己的孩子自然顺手就拐去了暗部。而齐王李元吉的那些人自然都是顺手……当然,那些都是李世民借罗士信来求小郑顺个收留一下的……   李元吉腿部受伤,算是三兄弟中伤亡最“惨重”的,不过经过治疗,发现并没有伤及筋骨。   除去李元吉外,伤得比较严重的竟然是李世民,因为被从马上颠了下来……当然,李世民内心受到的创收,比如依旧受大哥的约束,比如被李元吉暴打还冷处理了之类的惨状,还是暂且不提了。   李建成由于昙宗的原因,没两天就恢复了自己长安隐太子的姿态,白衣花帽,羽扇纶巾,好不自在。   昙宗则伤得比李元吉还严重,不过由于被李建成“服侍”着,大概是众人之间最为享受的人,嗯,没有之一。   昙宗兴冲冲在床上给李建成提议:“我们以后可以去少林寺,他们上次围殴我一个,下次你带着暗部的人跟我一起去围殴他们。”   李建成笑:“好。”   昙宗眼珠子一转,又说:“我被封了大将军,以后你就是将军夫人。”   李建成笑出了声:“也好,只是大将军和将军夫人总是聚少离多,你可别太过介意。哎,将军夫人保不准哪天就离家出走或者红杏出墙了,毕竟见着将军的日子太少,总不能守活寡吧。”   昙宗:“qaq以后你就是将军的大爷。”   两人这般打俏,被李世民看在眼里,得到了冷哼一声。   隔天,李世民找来了房玄龄,以一种“天凉了,做点热乎的事情”的态度勒令:“给我想办法改史书!!昙宗什么的都给抹了!太子什么的都给抹了!”   特么秀个鬼秀!   【正文完】    ╭*||▂▂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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